第七百七十五章、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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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行刺 一日早晨,白怒洋来到了军营,便往主帅的办公房去——现在这处已成了二哥的房间。 「二哥。」 「来了啊?」 白怒洋立在门前,却是有些恍然,从前大哥坐的椅子,现在却是二哥在俯身批改公文,他们二人是不怎麽相像的,但怒洋就彷佛看到了大哥的身影。 「怎麽杆在那里?进来吧?」白经国迟迟听不见三弟的脚步声,便意外的抬头。 怒洋微微颔首,在踏进来时,也把房门合上:「在忙甚麽?」 「有几个团近日发了新的请款书,数额也太大。」白经国淡然地道:「我在看细项是否合理。」 怒洋听着,脸色便也凝重下来,拿起案上的文件一一读了,他把其中几份抽了起来:「这些让我来处理。」 「谢了。」白经国不跟三弟客气,脸上尽是连日累积的疲色,本想着春节过後,把一切交给大哥就是,结果现在他竟是全得一人处理好。 「你也看看吧……请款书。」白经国把手里的文件递过,「我把合理不合理的都批注了。」 怒洋看二哥是真的忙,便也坐了下来,与他一同批阅公文,待这一上午过去,白经国才惊讶道:「你来找我,有啥事?」 「没甚麽。」怒洋道:「来看你是否需要帮忙。」 「多亏你,案头总算是清空了。」白经国疲惫的笑着,就伸着懒腰站起:「走,出去吃个饭吧。」 怒洋看二哥有兴致,自也不怫逆他的意思,这会儿,他们二人几乎是朝夕共处,把过往缺失的兄弟情谊全补回来了——「好。」 两人难得出行,白经国便提议着往京里最好的蕃菜馆吃饭,虽未如大哥出行般森严的戒备,然二人的卫兵亦是紧随其後。 汽车离了军营,便朝着城里一路驶去,途中经过怒洋的小家一处,白经国便道:「说来,这两天忙着,我也没去你家。」 「客人已经走了。」怒洋淡然地道,却是换了白经国神色一愕:「走了?甚麽时候?」 「昨天。」怒洋道:「我让卫兵送他。」 白经国抿了抿唇,便有些不是滋味:「怎麽都没和我说……」 「免得再听你咒骂吧。」怒洋道:「且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去哪里了?」 怒洋静默半晌,就摇了摇头:「不知道。」 白经国微微莞尔,对三弟的回答,却是难以全然信任,大哥现在这样的身子,三弟怎麽会不派人护卫?就真让他独自离去麽? 还是大哥就领着那些卫兵走了?也不让三弟知道他往哪里去? 汽车夫就在前座听着,尽管他满腹疑惑,却是不好追问更多。 「他甚麽时侯再回来?」白经国咳一声,问道。 怒洋看了看二哥,只觉他在明知故问,「不会回来了。」 这是三兄弟发丧前说好的,大哥是完全的、彻底的退下了。他甚至不愿躲在府里,做那纸上军师,从此以後,白家的家业、军政务,一切就都交给两弟弟。 为免让人知道他仍在世,白镇军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盛京。 两人在蕃菜馆前下车,法藉老板接到订位时,就知道了两人的身分,早在玄门迎候。此时便亲自把他们带到私人包厢去,卫兵守在外头,尽管低调,还是惹来了不少客人的打量。 白经国品嚐着菜肴,便感叹道:「和天津的起士林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怒洋看了看他:「那就回天津吃吧。」 「现在可没这空……」白经国无奈的说着,就见侍者提了酒瓶,为二人添酒。 「二少帅、三少帅,这是老板给两位赠送的红酒。」 怒洋垂眸进餐,听着侍应的语调,刀叉突然就顿住了,当对方作势掏出开瓶器,他竟是不假思索的站起。 「去死吧﹗白、经、国﹗」 卫兵闻声转身,却已是晚了,白经国瞪大眼,眼镜片上溅上了一点的血花,盯着那近在眼前的利刃。 把这硬生拦下的,却是三弟的手——刀锋被强行握在了手里,歹徒狰狞的低吼,越是使力,三弟的指间便流出更多的血,滴滴答答落在雪白的桌布上。 「停下来!不然我开枪了!」卫兵举着枪警告。 侍者看刺杀不成,欲眦尽裂,嘴里低喃着:「马鹿……野郎﹗」这时白经国已是掏出枪,枪管对准眉心打去,顿时血花四溅,那人碰的一声,倒卧在桌上。 「三少帅﹗你没事吧?」 「三弟,还好吗?」 怒洋缓缓松开死者手里的尖刀,指间犹在滴血,他看着桌上的狼藉,脸色令人怵然。 枪声响起以後,餐馆里便起了不安的sao动。老板闻声赶至,听着他的侍应里竟有人要刺杀两少帅,一时脸如死灰,惶恐的走进来了。 「密、密斯特白……这侍应是新来的……他才上工一个月……我并不知道……」 「给我他的履历。」白经国沉下怒气说着,同时让卫兵找来药水绷带,给三弟做好包紮。 怒洋用没受伤的手翻找着凶手的衣袋,从皮夹里找到了一叠美金,却是没有确认身分的证件。 此时老板也把履历拿来了,名字是华夏人的名字,这人的相貌看来,也不像是华洋混血。 这会,白经国与白怒洋都胡疑的看着老板,这蕃菜馆从来是不雇华夏人的。 「他说他有一位日本母亲。」老板结巴着道:「但母亲回日本很久,这里就他和父亲两人。我看他品性挺好、会说英语、也会日语……就试着用。」他说到这里,只感到喉结乾涩,「密斯特白,我是真的不知道……」 「名字不一定是真的。」怒洋把履历交到了亲随手上:「带回去查。」 「是的。」 老板再三的致歉赔罪,白经国看见三弟受伤的手,却是没有好脸色。他未说一句话,只领着卫兵回车上去了,让汽车夫连忙驶到医院去。 「我没事。」怒洋道。 「闭嘴,我现在心情差极了。」白经国道:「吃一顿饭也不教人省心,这些人他妈的想把咱家灭门吗?」 怒洋看着窗外,看似繁华和平的盛京,却是彷佛暗藏着许多窥伺的目光,他握紧受伤的手,绷带被血染红,刀锋割过的地方就像被闷火烧着。 「他们要杀你。」怒洋沉吟:「先是大哥,接着…是你。」 白经国扯了扯唇,镜片後的目光阴鹜冷洌:「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餐馆行刺之事,兄弟俩并没有声张,然而此後,身边的守卫便是更严密了,两人亦不在外头用餐或久待。 此日,白府的电话蓦地响起,把白经国唤醒。他皱着眉头接了,就听见从北方来的急报。 「二少帅,日军对咱边境的营开炮了﹗」 白经国心里一突,马上道:「怎麽回事?」 「他们说……我们的人炸坏了铁路,还抓了他们的士兵作俘虏。」 听着竟又是如此推诿的藉口,白经国抿紧了唇,半晌便道:「带着全军退让,若他们穷追不舍,才发炮还击。」 「是。」 白经国挂上电话,连忙赶赴军营召开会议,几名心腹部下,以及二弟都接到情报来了,众人神色虽恼怒,却也未认为事态严重,毕竟这阵子来自日军的挑衅实在是太多了。 「诸位认为怎麽样?」 「从镇帅……那啥了後,边境的挑衅就不曾停过。」 「哼﹗真把我们当拔牙老虎了﹗」 白经国与白怒洋对看了一眼,心下都是一沉。也许言者无心,可听者却是多少生出了想法。不止是外敌,就是将领里,也还是有今非昔比的感受。 白经国未必真就不如白镇军,可大哥多年建立的威望,却不是他一时能取代的。 「那里有镇帅亲自带出的德械团,真要一战,未必打不过的。」一人道。 「难说,要是他们一直从朝鲜增兵过来呢?」 「咱们不也能送援军上去?」 「那南方就要空虚了。」 说到此,众人突然就沉默下去,对南京和各军阀的戒防,都是还在的,谁都不敢说这军团往上调了,徐总统会不会突然翻脸。 白经国深吸一口气,脸上是苦恼的笑容:「诸位明白吧?这养的那麽多兵,能动的却不多啊。」 怒洋抬头:「要不,我带我的团去一趟?」 「不,你留在这里。」 白经国这话说一不二,众人也并无异议,三少帅在盛京的情报工作也是重要,谁也不可取代他。 一上午就此过去,这军议却没得出决策,众人各怀心事的散去。怒洋随着二哥回到办公房里,合上了门,就见对方放下眼镜,揉着那深拢的眉头。 「你对这事有何想法?」白经国对三弟问道。 怒洋走上前,便从怀里掏出一封电报,「今晨接到的情报——犬养毅被杀了,海军和陆军见习生前往他的宅第,乱枪打死。」 白经国一听,头便抬了起来,「军部的人这般猖狂?是不把天皇放在眼里了? 怒洋凝重颔首,心里所想的正是同样,日本国内的局势亦是动荡,主和与主战派争持不下,许是要有大动作了,军部才肆无忌惮的进行挑衅吧? 大战,怕是箭在弦上,倏忽即发。 白经国沉吟半晌,蓦地抬头:「我还是向徐总统正式求援,如今既是面临外敌,他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行。」怒洋颔首,「我们也能看清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