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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初月大着肚子来出租屋找我的时候,我刚点燃手头上的那根烟。

    那晚夜色已经很深了,脚底都是干瘪的易拉罐,电视在昏暗的白炽灯下闪着屏光。

    我的朋友们打完牌都回去了,我一个人坐在桌边,哼着歌,往收拢的牌叠上捆橡皮筋。门没锁,窗也开着,晚风夹杂着蝉鸣透入我的耳中。她就跟外面的夜色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面前。

    我记得,她穿着一条长裙,不是很好看的花色。肚皮拢得很高,显得四条长肢纤瘦得吓人,一条青灰的手臂下,还拎着一只不大的旧包。我们已经很长一点时间没有见面了,一时记不清到底有多久。她的面色青憔,平日那双动人的眼睛,也被嵌在深深的眼窝里。

    说实话,第一眼,我根本没认出这个人是谁。橡皮筋弹到牌面上,我盯着她,脑子迟缓地转着。她也沉默地看着我。

    许久,她才动了动嘴唇,我才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我把收拾好的一摞牌放在一边,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前,或者好几个月,我们两个在火车站分离的场景。

    沈初月摸了摸肚皮,我一边想,视线也跟着动。她的脖子很僵硬地转了一下,伸出的那只手同样白,却很是渗人,透着一点灰。我注意到她的指甲,还是和以前一样长,甲盖上完整地涂着鲜亮的甲油。玫红色。

    这点红色,覆在她瘦白的皮肤上,就像她脸上杂糅的那几分尴尬一般,很不协调。

    沈初月的声音如我们刚认识那一阵一样,轻得像空气中飘过的羽毛。

    她说我怀孕了。

    我嗯了一声。

    手上的扑克牌都整理好了,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象征性地捯腾了一下牌。她站在原地没说话,这一点也不像她。我抬眼看着她,多嘴地问了一句:“他有户口吗?”

    “啊?”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与她搭话,沈初月愣了一下,像给狗梳毛似的,顺着摸了两下肚子,“我……我不知道。”

    她低着头:“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她的语气,莫名跟当年那个站在我门口认错撒娇的小姑娘相似。我早料到这场景,转身把扑克牌塞进柜子里,没有说话。她身后的声音变响了些,但更软了:“阿秦,那个人,那个人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阿秦…”

    她好像要哭似的,话像倒出竹筒的豆子,憋不住地在我耳边抖抖落落。她先前为了钱,给一个中年的富商做情人。

    富商有太太,她又很年轻。

    我就算聋了耳朵,也知道她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从那对干瘪的大眼睛处淌了下来。

    “我没有钱,房子也没有了。”

    “他老婆带着人,把我的行李,连带着我这个人赶了出去。”她擦了下眼泪,“医生说孩子月份大了,不能打,我没办法了。”

    “我没办法了,我妈嫌我丢人,让我滚,连家里的门都进不去。”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我的身后。那两截细长的手,像锁链一般,攀上了我的胸膛。

    我没有甩开,一声不吭。

    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睡醒,我带她去民政局登记结了婚。

    她一直说,她不知道该拿孩子怎么办,总要对孩子负责的。

    我知道她的意思,因为我们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流产后的。

    她来找我的时候,肚子差不多有七个月大。我照顾了她两个多月,两个多月之后,沈涟就出生了。

    沈初月一开始想让孩子跟我姓,我没同意,总归不是我亲生的。

    她在家里坐完月子,说要出去找工作。她高中辍学,跟我处过一阵,后面就被富商带着享受日子去了。没什么能力和经验,只能在娱乐场所做招待。

    她找到工作那天,还很高兴。孩子养在我母亲家里,她躺在我臂弯处,脸颊较之刚来时丰腴了不少。

    她撒着娇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把沈涟养大。

    最好养到能念个大学。

    她说好好过日子,过了没几个月,某天我下班回到家,吃饭,睡觉,第二天醒来,床边还是空的。

    我给沈初月打电话,关机。

    狗改不了吃屎。

    我一个人在家里住了几天,沈初月还是没有回来。

    最后一天晚上,我喝了一点啤酒,骑着摩托车,去了我妈家一趟。

    她刚知道我和沈初月结婚的时候,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好几个小时。还骂我是不是脑子有病,娶个跟别的老男人跑了的小三,还替别人养人家不要的私生子。

    我一个人躲在卫生间抽烟,一边抽一边听我妈骂,没有跟她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在听到沈初月说自己怀孕的时候,脑内克制不住地想起三年前,也是夏天的夜晚。我陪她去诊所打胎,摩托车穿过长道,她的腿上还盖着一条薄毯。

    沈月初做完手术,在出租屋里哭了一会儿,就很小声地睡着了。我在矮桌边抽烟,抽完一根,两根。第三根的时候,我拿起盒子出了门,把那个打下后的胎儿,埋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三年多过去了。我不再喜欢沈月初,但总想起盒子里那个黑漆漆的胎儿。

    我妈骂归骂我,还是一直想要个小孩做孙子。我抱着头盔进去的时候,以前躺过的摇篮床上挂着风铃,没几个月大的沈涟攥着拳头睡在里边,脸蛋都被睡意熏得微红。

    他的胳膊腿被养得白白胖胖,这点我便随我妈。

    她知道我要来,在厨房烧晚饭,菜刀笃笃地敲着砧板,怪烦人的。我一手扶着床边的栏杆,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崽子。一边看,一边下意识地往怀里探烟盒。

    我妈正好端着青菜从厨房里出来:“不许抽。”

    她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悻悻地把刚摸到皮的烟盒放了回去:“小涟在这里,我还敢给我抽烟。”

    “没注意,没注意。”

    我朝她干笑了两下,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问:“今晚要把小涟接回去?”

    “不接,”我说,“我来看看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沈月初的事情跟我妈讲了一遍。她扒着饭,好像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她还在生气。

    吃完饭,我去厨房洗碗。洗完出来的时候,却见我妈一个人坐在摇篮床边,像在发呆。

    我妈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你要不还是搬回来吧。”

    我说:“搬回来干什么?”

    “小涟还小,你一个人在外面工作,怎么照顾的来他。”我妈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反正你爸常年在外边拉货,家里房间还空着,等小涟长大一点,再搬出去也不迟。”

    我点了点头,正巧之前和房东续签的租赁合同也快到期了。几天后的中午,我拉着自己不多的行李,搬回了父母住的老家。

    沈涟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才重新在外边找了个房子住。

    他从小被我妈带着长大,跟我不是很亲。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他坐在我摩托车的前座,由我抱着他送了进去。

    那时的沈涟还很小,穿着制服站在一群小孩子里边,弱小无助地如同误入鸟群的小鹌鹑。我站在栏杆外,看他眼泪汪汪地不住回头看我,嘴巴一开一合,好像是在喊爸爸。

    我没注意,只觉得他既然是个男孩子,应该很快就能适应同龄人的生活。朝他挥了挥手,就转身上班去了。

    晚上他回来,还很是不高兴。周末我带她去见奶奶,小崽子趴在我妈怀里,叽叽咕咕地说不想去上学,要回奶奶家住。

    我妈像哄小猫咪似的,捏了捏沈涟的下巴:“小涟为什么不想上学呀?”

    我当时躺在沙发上翻杂志,书页的间隙,看沈涟侧着半张脸,偷偷摸摸往我这看了好几眼。

    他小声地说:“上学不好玩。”

    他又说:“爸爸也不好。”

    沈涟后来上了初中,也不会跟小时候这样嚷着不要上学了。

    我跟他关系还是不亲,前两年换了个工作,又没时间陪他,干脆给他找了个贵点的寄宿学校就读。

    我开了家餐饮店,有时为了多赚点钱,过了夜半才会回家。沈涟不在倒没什么,他一放假,我便无暇再照顾他。

    恰巧前些年我爸退休,老俩口闲着没事,就会叫我把沈涟送过去住两天。后来次数多了,有一次我回到家,沈涟不在,是我妈打电话过来,说这小崽子自己用手机叫了车,到她那去了。

    这晚我关了店,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开餐饮业后,每到深夜就容易觉得累,反正家里没人,不如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里抽烟放空。

    远处别的店家门口挂了霓虹灯,还在夜空中不断闪烁。大马路上空空荡荡,偶尔跑过的几辆轿车,也像在风驰电掣。

    我掐灭了烟头,一旁的玻璃忽然传来笃笃的两声敲响。乔若岚那张年轻的脸从降下的半边车窗里探了出来:“老板,你要回家了啊?”

    他是去年暑假店里新招的服务员,大学生,在店里干了几个月的兼职,有些人来疯。见我一个人窝在车里抽烟,也会闲着没事来打招呼。

    我说:“准备回去。”见他换回了常服,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半没在夜色里,嫩得如同水煮的鸡蛋,上边还淌着水珠。于是我停了一秒,便又问:“你怎么回去?”

    他说:“那要看老板愿不愿意送我一趟了。”

    他一边说,一边眯起眼睛笑。我看了他几秒,说:“你上来吧。”

    乔若岚一上来,我却也不急着开车。他从副驾驶探过身,一手揽着我的肩膀,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神情:“好重的烟味。”

    “你可以开窗。”

    “我可不要。”乔若岚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后脖颈,“一开窗,你就不叫我亲你了。”

    我把他带回了家。傍晚时我妈来过电话,说沈涟一个人过去了。我刚打开玄关的灯,乔若岚就跟着凑到我身前,压着我的胸,直往地板上躺。

    他的手解开衬衫,透过松垮的缝隙,像带了电似的,掐我左胸口的那颗奶头。我从热乎乎的吻里喘过气来:“去卧室。”

    “不要。”乔若岚这小兔崽子照例拒绝道,“就在这里做。”

    我被他扒了牛仔裤,撅着屁股趴在瓷砖上,yinjing从内裤的一边探了出来,冷嗖嗖地暴露在空气里。乔若岚把两根手指塞进我嘴巴里,含湿以后,才慢慢插进我还没有扩张的屁眼里。

    他这次换了个称谓:“秦哥,你里面好热,”他凑上来亲我的耳朵,“也好湿。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玩过了吗?”

    我被他插得上半身都趴在地上,瓷砖冰凉地贴着我的奶头。即便有衣服垫着,膝盖还是被硌得发疼,加上窗外的凉风,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你他妈废什么话,”我骂他,“赶紧进来。”

    乔若岚笑了笑,胸腔贴在我背后,嗡嗡地震了两下。受晚风的影响,他的下身刚贴上我的屁股,便热得我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个颤。

    他身单体薄的,进入我时,却总习惯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脊背上,侧脸贴着脖颈,涔涔地流汗。

    我们趴着来过几次,后面我的膝盖实在受不住瓷砖了,又仰躺在地上。乔若岚一手摁着我的胯骨,一边肩膀上架着我的另一条腿,湿漉漉的下身像蛇一样地往我屁股里边钻。

    头顶的小灯闪着微光,汗水湿进我的眼睑,惹得视线也跟着一片模糊。乔若岚压着我的肩膀,一边cao,一边亲我的眼睛:“舒服吗……秦哥……”

    年轻人火气旺,一说话,热气便从嘴里呵了出来,像水雾似的拢住了我半片眼皮。我别开脑袋:“少放屁,你他妈的……地砖痛死了。”

    乔若岚一听我骂他,就笑得厉害,好像刚才夸了他多了不得的一句话。“对不住,”他虚情假意地道着歉,“做完这次,我们就去床上。”

    小兔崽子,还想有第二次。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下一秒,两只腿就被乔若岚捉了起来。他的yinjing还插在我屁股里边,一直起膝盖,便令我半片屁股都悬在了空中。他掐着胯,下身跟烙铁似的,狠狠往里边钉了一下。

    “唔嗯……!”

    我被他刺激地叫了一声,头皮泛麻,一时分不清自己眼角泛出的究竟是眼泪还是汗水。“秦哥,”乔若岚又开始叫春了,无端令我想起乡下的野猫,在夜里四处发情,“你多叫叫,嗯……”

    他喘了一口气:“多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