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暗中的默语

    只见顾明游那双坚定的目光，闪着一丝担忧。他注意到黎洛的脸上的慌张，动作迟缓地松开了黎洛的胳膊。

    这时，黎洛已不在乎胳膊上的疼痛，眉间舒展开，一双闪着柔光的眼眸注视着顾明游，唇间吐着微弱的气流，准备动嘴之际，顾明游就先说出了口。

    “小黎，我有必要，也必须保护好你。对方可能有刀枪，所以，在他们瞄准你之前，你先和我住，确保时刻我都能在你身边。”

    说完，顾明游无奈地垂下了脸，感觉话说的有些rou麻了，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时看见黎洛那青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泪光。

    黎洛表面呆滞，心潮却以波涛汹涌之势在他那颗小小的心房中打转，他不得不承认，顾明游的这番话让他心动了。

    顾明游尴尬地笑道：“怎么？警察叔叔比那些犯罪份子还没有安全感吗？”

    黎洛轻微的抽噎了一下，带着颤音说道：“没……有，我收拾一下，把行李搬到你那边。”

    说完，黎洛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那转身的一瞬间，黎洛丝毫抑制不住心中小鹿的乱撞，嘴角微微上扬。

    “好，我来帮你收拾。”

    顾明游见势一个大步朝他跨过去，随黎洛去了他的房间。

    因为只是一些简单的衣物，他俩收拾得很快，过程中顾明游无意地闻到黎洛一件外套上沾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你喜欢，薰衣草？”顾明游偏着头疑惑地向他问道。

    黎洛抬头，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还好，我和我妈都挺喜欢的。”

    当他们出门的时候，撞见了一脸焦急的苏婉。

    见到他俩时，苏婉才缓缓地吐了口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顾明游！你去哪了？说在甲板上呆一会儿就回去，结果现在还跟……”

    苏婉将目光转向黎洛，褐色的发丝，昏黄的灯光打在上面，他的发梢像是染了蜜一般的柔和，楚楚可人的眼眸显得有些娇气。

    “哦，这位是我朋友，黎洛，小黎，这是我的搭档—苏婉。”顾明游侧向苏婉注视的方向，挑了挑眉头，浮着笑意说道。

    “你好。”黎洛勾起嘴角，亲切地对苏婉问好，眼角眯起，勾勒成一对月牙。

    苏婉刚是愣了一秒，回过神，带着调侃之意说道：“你好。顾哥，什么时候找了那么好看的小弟弟。”

    顾明游瞬时脸抽搐一下，眉头紧皱，说道：“这是我朋友！懂吗？单纯的朋友，想什么呢？”他故意把几个字重读，以示强调。

    “哦～”苏婉意味深长地回道，嘴角弯起。

    “行了，我带他回我房间休息，你也一起过来，我们说一下事情经过。”顾明游眉头一直低沉着，丝毫没有舒展的意思。

    苏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妙，乖巧地随他们到了顾明游的房间。

    一进顾明游的房间就是一股郁金香的芬芳，淡淡的温香流入他们心扉，为他们压抑的氛围带来片刻舒缓。

    苏婉伸了伸散懒的腰，没等顾明游开口就坐在床上，被挤压的席梦思发出轻轻的嘎吱响。

    “累死老娘了，你倒是混了一天。”苏婉嘴里抱怨着。

    顾明游不以为然，悠闲地吹了一声口哨，走到她面前，双手抱胸说道：“那就让顾哥哥告诉你我今天怎么混的。”

    顾明游神情细微地描述着今天案发的情况，苏婉的表情逐渐浮现微妙的变化。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觉得会是他们干的吗？”苏婉皱着眉头，向顾明游询问道，脸上有一分迟疑。

    黎洛敏锐地抓住这个“他们”字眼，眼神中透着一股锐利，应该是顾哥说的那个犯罪团伙。但是，结合了所有已知的线索，黎洛发觉这个猜想应该不成立，眉间慢慢舒缓开。

    看着顾明游脸上的迟疑，黎洛率先开了口，“这起事件应该不是团体作案，那群犯罪人员没有动机杀他。”

    苏婉听后，脸上抽搐了一下，手指着黎洛，对顾明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把任务泄露给他了？”

    顾明游手托着下巴，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黎洛作为这场凶杀案的侦探，嫌疑犯中有个人是我们的怀疑对象，所以我有必要把这群人告诉他。”

    “哪个人？”苏婉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个叫沈培苏的，现在是我的怀疑对象，他之前在审问时候含糊其辞的作风很可疑。”顾明游思索道，眼神游离地盯着一处，眉头紧锁。

    “我也觉得那个人很可疑，他肯定有话没讲出来。”黎洛坚定地说着，心想着当时那个人有多不正常，“但是……那个女模特也有嫌疑，只是现在还找不到她杀人的动机。”

    黎洛试图补充着，感觉当时那个苏菲的陈述没有半点瑕疵，似乎与这整件事没有瓜葛。

    在他准备沉思一些现场线索之际，被顾明游一个响亮的拍手声打断了。黎洛有些郁闷地回头看向顾明游。

    顾明游一脸坦然地笑道：“好，我把今天的行程都交代了，苏jiejie，能问一下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苏婉听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抿着嘴巴，不爽地说道：“叫谁jiejie呢！本娇娥可是比你小两岁的，你知道随便把女生叫大很讨厌的吗？我今天可是有大收获呢！”

    苏婉对着顾明游翻了个白眼，准备继续说着今天的收获，在这时却停下了语调，目光看向顾明游一旁的黎洛，眼神中透露着迟疑。

    顾明游看她把目光转向黎洛，大大咧咧地说道：“没事，讲吧，黎洛跟我是绑在一艘船的人，让他听到也无所谓，没准可以帮助他更快抓住凶手。”

    “好吧。”苏婉眼眸垂了下来，迟疑地说道，“还记得线人提供的代号吗？Q先生，他作为这次白粉交易的关键人物，我肯定要先锁定好他，而我今天……”

    顾明游见她脸上逐渐浮现笑意，口中的话迟迟停留在喉咙处，不肯冒出来，偏着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卖光子了。”

    “我呀，找到那个Q先生了。”苏婉弯着嘴角说道。

    “什么！是谁？”顾明游听后，呼吸骤然急促，吐着热气说道。

    “他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姓秦，你们想想Q这个代号，那不就是姓秦的人嘛？”苏婉津津乐道地阐述着，见顾明游眼神中的疑惑和难以置信，她继续补充道：“还有，我作为舞伴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当我说我以前在司法机关上班的时候，他就神色紧张，左顾右盼，不可疑吗？”

    顾明游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笑道：“你做的很好，现在我们还需要去办个事，你也要参加。”

    “什么事？”苏婉问道。

    “今天发生那么大起的命案，那边的人肯定会有反应，我在那个沈培苏走的时候，偷偷按了个微型定位器在他外套上，没准能逮个正着。”顾明游说着，从兜中拿出个圆形的定位装置，上面那颗显眼的红点在不停闪烁，同时在移动。

    “这次线人只提供了这个人和那个Q先生两个线索，看那个人的距离，应该是在外面甲板上。”顾明游解说着，仔细地确定红点距离他们的位置，和方向。

    “哼，都十点多了，不睡觉跑到甲板上做什么，这人肯定有猫腻。黎洛，走，去看看他去干什么去了。”顾明游脸色紧张地说道。

    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才发觉自己没把任务交给苏婉，连忙对着苏婉指道：“你先打扮成清洁工在船舱监控室前转悠，等我消息，只要我发消除两字，你就带着迷香到监控室将监控系统给黑了。”说着，顾明游，从背包里面拿去个u盘递给苏婉。

    “记住，一定要快，不能让他们看清你的脸。”顾明游口气愈发强烈，似乎这是一道命令。

    苏婉一开始被吓得有些恍惚，但半秒内她知道了他的用意，应了一声，便先出门了。

    “你这样做是……”黎洛疑惑地说道，从顾明额间上看见了一丝冷汗，他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据调查这个沈培苏是跟这批船员一起招进来的，我怕在他们其中有同伙，走廊上是有监控的，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必须撤离，他们也可以查监控，这样我们就很危险了。”顾明游解释着，脸上变得十分凝重，嘴巴也在说完话之际紧锁住，然后从行李箱里面拿出两件黑色的外套，各自披上身。手拉着黎洛往走廊走去。

    半夜十点的甲板上已经熄了灯，黑夜侵蚀着整艘轮船，只有船舱门昏暗地灯光不停闪烁着，忽明忽暗。夜晚的风如同刀剑一般无情地吹刮着，削得甲板和铁壁发出隆隆的声响。

    顾明游轻声地打开了位于后甲板上的船舱门，同黎洛一起动作迟缓得往门外前行，生怕惹出什么动静，惊动这里的“夜猫”。

    他看着手中的定位装置，一步一步地接近目标，当天晚上的风很大，但随着离目标越来越近，黎洛他们可以听见依稀地说话，他俩蜷着身子前行着，待听到一点动静，顾明游就透过掩体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黑暗中的人影十分浑浊不清，但顾明游视力极好，就看见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沈培苏，而另一个，穿着水手服。

    那一刻顾明游心脏骤停一秒，感觉一股冷意从内散发出来。跟他推理得差不多，船上有员工是他的同伙，他手势指挥着黎洛一起到离沈培苏更近一些的掩体旁。

    黎洛轻轻地点了点头，随着顾明游的步伐往掩体方向走去。

    甲板上的风还在肆无忌惮地吹刮着，空气撕裂的声音完全掩盖了黎洛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就在离沈培苏不远处，顾明游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黎洛，黎洛的脸颊被冷风吹着已经泛红了，他硬撑着睁开眼睛，看着顾明游。

    顾明游再次比划手势示意黎洛蹲下，然后两个人在这个掩体下面窃听着那个沈培苏的对话。

    “老大，船上出这事怎么办啊？要不交易取消吧？要是警察追究过来，我们不好开脱啊。”

    沈培苏的声音透着哀求的口气，拿着专用通讯设备对那头苦诉着。

    他们的通话声音虽然模糊，黎洛还是关键地锁定了那几个字眼，那一刻，他眉头一皱，瞳孔放大了，心中仿佛有一碗水忽然打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沈培苏口里说出的话，难道是那个女模特？可是没有任何动机和线索指向她。

    在他猜疑之时，沈培苏似乎听到什么很让他难受的话，发出了嘶吼：“cao，你这人怎么弄得没事人一样，还走，这笔交易非做不可吗？”

    这一声吼吓得黎洛直抖嗦，幸好提早捂住了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忽然那边的人平静了许多，回道：“嗯，那个猴子我们找到了，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屁孩啊，带个帽子，还冒充当侦探呢，真搞不懂组织为什么会选这个目标。”

    顾明游和黎洛脸上同时展现出震惊的面孔了，因为这个他们口中说的“猴子”就是黎洛。

    顾明游那一秒思绪绞成乱纱，心脏如同经历着过山车，大起大伏，眉头紧锁，面容不由地抽搐着。

    黎洛跟他们什么关系？莫非是他们的接头人？

    他急不可耐地转头看向黎洛，一双充斥着惊讶的目光看着他，黎洛似乎可以从他眼眸中看到一丝怒火。

    但顾明游在看见黎洛那娇气的小脸蛋露出的那无辜的眼神，从中也透着一股惊讶，似乎是刚刚知道的时候，他眼神中的怒火顿时消失，眼中更多的温情填补了空缺。

    他相信黎洛是刚刚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但这种信任不知从何处来，是从他眼中看见那个跟小时候犯错了一摸一样的无辜表情，还是……从内心发出的信任。

    顾明游深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受惊的黎洛，抿着嘴唇，将左手缓慢地伸向他的腰间，紧紧地抱住他，在黎洛冲他展现更为惊慌的眼神前，对着黎洛露出和蔼的笑容。

    这笑容像是冷风中的一朵向着暖阳而生的花，滋润着黎洛心扉中那个孤独的灵魂。

    此刻的黎洛眼角闪过一丝泪花，在烈风中迅速消散，但在那一瞬，顾明游目睹了这个“笑容的回礼”。

    无声的信任，靠着那一眼坚定的目光和温馨的笑容，在那一刻绽放，是他们的开始，也或者是归宿。

    下一秒，顾明游脸色苍白了许多，不是共犯，那就是……

    这下顾明游那左手胳膊把黎洛搂得更紧了，生怕下一秒从他手中溜走。

    黎洛这时也开始心生积虑，猜测这帮人会将他如何，想着想着，那低沉的眉头不见半点舒缓的趋势。

    不知什么时候，沈培苏那边已经把通讯设备挂了，但是对话并没有结束。

    “死了就死了呗，这个人本来就该死。”那个水手在沈培苏挂断的那一刻就坦然地向他说着。

    “你说的什么话。他可是……”沈培苏慌张地反问道，却发现对面这个人脸上那笑容逐渐变得愈发诡异，从他眼中看到了释然和满足。

    沈培苏嘴唇轻微地发抖着，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的手艰难地指向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是……”

    只见那个人哼笑了一声，坏笑地说道：“他早就应该在十年前死了，现在只不过是……”

    黎洛他们还在专心听着这黑暗中两个人的对话。

    忽然，一束刺眼的光线照在他们的后背上，黎洛那一刻感觉到后背一凉，惝恍间发觉一束光照向他们。

    “你们在这里干吗！”

    这一厉声从顾明游他们后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