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出柜
正式开学不到一个星期，江城便荣登C大新生男神榜第一名，在校园网上面的热度持续升温，居高不下。 也不是没有比他更帅的，在其他学长学姐的疑惑之下，大一所有的男生却没有任何异议。 有好奇的学长学姐深究之下，得到答案之后，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他们将这个事情的真相保持沉默，概不外道，仅在C大里发酵议论。 在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对江城有了一定的认识。 理智，成熟，自律，最主要的还是颜值高，身材好。 不时有女生将他拦下来表白，再红着脸送上自己的一片心意。 “抱歉。” 江城微蹙着眉，看着对方手里的信封没有接。 “我们不合适。” 女孩脸色一白，不知道该把手收回来，还是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就跑。 女孩抬起头看着江城，眼里都是倔强的神情。 “哪里不合适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女孩身高不算矮，大概一米六五左右，长相比较甜美，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两人站在一起俊男靓女，看着其实挺般配的。 “你喜欢成熟一点的吗？” 女孩看着他沉默不语，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江城喜欢成熟的，或者性感的，不管什么样的，她都可以变成他喜欢的类型。 “不。” 女孩眼睛一亮，“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有围观群众在旁边起哄，女孩羞得不行，却还是固执地看着江城。 许飞宇站在一旁远远看着这场表白，突然“啧”了一下:“这个比昨天那个漂亮多了啊，江城可真是艳福不浅。” 张文杰视线一直落在对面两人身上，似真似假地感慨道:“一想到这人要成别人的男朋友，就有点遗憾。” 许飞宇嗤笑一声:“遗憾他不是你的吧。话说你们一个宿舍，不正好近水楼台。” 他知道张文杰的尿性，是不会放过自己看上眼的东西。 张文杰闻言脸上一僵，“别提了，他的眼里只有穆青。” “你说他喜欢穆青？” “喜欢倒是谈不上，感觉就是很护着他。” 他记得之前军训回来后，他见穆青帮楚云铮和江城洗衣服后，就想叫穆青连他的一起洗了，在知道楚云铮给了钱后他表示一个月给穆青五百。当时代穆青明显有些意动，但是在看到江城不同意后就拒绝了他。江城当时当着楚云铮和他的面直接了当地说:“之前答应的算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不要找穆青。” 江城当时说这话的语气不算严肃，大概是想着以后还要相处好几年，说得很委婉。也并没有说普通的小忙不能找穆青。大概主要还是说不要看穆青好说话就理所当然的使唤他。 他是没什么感觉的，既然穆青不同意就算了，倒是楚云铮当时脸色很难看，应该知道江城是在说他。 他觉得穆青运气真好，本来应该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性格，没想到一来学校就得到了江城的庇护。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他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男人。 “不过他俩应该不是那种关系，穆青是个直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飞宇直接转身离开。 “走吧，江城不会答应的。” 用一句张文杰之前老是在他耳边说过的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性别不同怎么恋爱”。 许飞宇忍不住笑，感觉同性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他俩也就没有看到后来这场事件的高潮。 对于其他人的起哄声，江城不为所动，更多的是感觉到烦躁。 这才刚开学，向他表白的事情就有好几次了，要微信电话的更是数不胜数。也许一般人会觉得特别自豪，虚荣心爆棚。在他看来，是真的有点烦人。 他已经多次表示拒绝了，但是还是有女孩子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例外。 江城看着女孩真挚的眼神，难听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他觉得每个女孩子都是值得呵护关心的，但前提是那个人不会是他。 江城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值得你这样，你适合更好的。” 女孩有些失落，眼睛有些湿润，带着哭腔试图再努力一下: “我可以改的。” 这副模样真的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有人看不下去说:“外语系的系花你都看不上，真以为自己上了个新生男神榜，就能眼高于顶吗？” “咱们校草也没有这么让人下不来台啊，他一个新生凭什么？” 这话一出，好些人觉得江城确实太过分了。 倒是有些只吃江城颜的女生说道:“知不知道什么叫恋爱自由，这事还能道德绑架不成？不喜欢就是眼光高了？人民币都还做不到所有人喜欢呢。” “就是。没感觉还能硬逼着人家答应不成？” 女孩闻言脸色一白，慌乱地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 明明只是情难自已，这才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她担心自己临阵退缩，才选择当着别人的面表白的。 “我知道。”江城打断她，知道今天这事情处理不好，以后可能都难以消停了。 他想了想索性说道:“我不喜欢女孩子”。以后别再找我了。 这话与其说是对女孩说的，倒不如说是对全校女生说的。 说完之后，他没管其他人都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旁观者风中凌乱。 众人:卧槽！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喜欢女孩子，难道喜欢男孩子？ “这他妈也太牛逼了吧，拒绝不成，干脆直接出柜了啊！” 好些人对此佩服不已。 随着网络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同性恋”这个词。而时代的进步，让更多的人开始接受这种恋爱观。 虽然依旧不是主流观念，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保持中立的态度。不支持，也不歧视。 不过依旧有人接受不了这种事情，总会以异样的眼神看待这类人。 “cao，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同性恋。” “又是一个搅屎棍，简直恶心死人了。” “这种人还能上C大吗？C大怎么什么人都收。” 这种恐同的话说得特别难听。 有些人都听不下去了。 “关你屁事啊，人家吃你家大米还是喝你家水了？你管人家喜欢谁。” “同性恋就是恶心，有病还不让人说了？” “你这C大是花钱买来的吧，谁跟你说的同性恋是有病了？” “你管我怎么来的，我就说同性恋恶心怎么了？” …… 这场告白演变到最后成了“同性恋是否有病”的辩论赛，事情闹得挺大，有人把这事举报给了学校。 学校的老师们也闹得有些头大。 有些人说同性恋会影响校园风气，建议把江城开除。 不过这种话根本就没有道理，法律也没有规定同性恋不准上学。 穆青吃完晚饭去了图书馆，回来的路上才听说了这件事情。 大一的江城出柜了。 穆青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江城是同性恋？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有女朋友的，手机桌面都是用的女朋友的照片啊。 “他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不喜欢女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穆青慌乱地跑回寝室，猛地推开门。 “江城……他们说你是……” 穆青看着躺在床上若无其事的江城，嘴唇颤动着，还是没有将那个词说出口。 “跑什么？”江城看着他头上的汗水，把自己的毛巾往他头上一盖，胡乱一把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确实是同性恋，你害怕了吗？” 穆青呆愣着望着他，眼睛里都是光，和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从未改变过。 “不是的。就是……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江城的手机正亮着，上面的女孩跪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布偶娃娃，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 “你说这个吗？”江城手指一划，又是同一个女孩的其他照片。 “他其实是个男孩子。” 穆青非常的惊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麋鹿。 有点可爱。 “没骗你。” 他翻开手机相册，找了一张翁帆男生装扮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里的翁帆一头短发，身上穿得是校服，坐在那里安静地写着作业，脸上是非常认真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很文静的样子，但确实是个男孩子。 穆青惊讶得不行，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明明是同一张脸，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却一点都不违和。 “真的不是双胞胎吗？” 江城正准备说不是，寝室门又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 楚云铮站在门口，一脸嫌恶地盯着江城和穆青，冷冷地说了一句: “恶心死了。” 穆青刚才因为要看照片，所以身体挨着江城有些近。本来这个距离之前也是经常见的，但在知道江城的性取向过后再看，就觉得有些不单纯了。 楚云铮走进去，站在宿舍中间居高临下地看了穆青一眼，嘲弄道:“怪不得对这乡巴佬这么好，这么饥不择食吗？”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回来又听到人议论纷纷，就因为江城出柜了，其他人看见和他同宿舍的自己，好像都有些不太一样了。 “同性恋怎么了，就你那样上赶着人家也看不上。” 他当时就把那几个人怼回去了，但是回来也并不妨碍他对这两个人不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是江城却莫名地觉得有些酸。 “不喜欢你可以搬出去。但是这和穆青没有关系，下次再叫我听到这种话，我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叫你闭嘴。”江城眼睛一挑，冷冷地看着对方，“你可以试试。” 楚云铮被他盯得脊背一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凭什么搬出去，要搬也是你搬。” 说完他也不理他们俩了，径自去刷牙洗脸，就是动作太大，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江城收回视线，舌头顶了顶牙龈。 啧，火气这么大，不是又被甩了吧？ 闹得最凶的那个学生叫赵川，是个深度恐同者，他把家长叫到了学校，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这场事件的当事人江城、告白的女孩于采薇、赵川及家长都叫到了办公室。 “杨校长，C大可是百年老校，若是传出去学生是个同性恋，可是会影响学校声誉的。” 赵川的mama是个高中老师，穿着一身深色正装，神色狠厉，看起来特别的严肃。 从她盯着江城时脸上厌恶的神情不难看出，她也是个恐同性恋者。 “呵呵，学校的声誉并不是那么容易影响的。”杨毅清看了江城一眼又收回视线，给赵川母亲倒了一杯茶，随意地问道:“刘女士也是从事教育工作吧？”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陈述句。他的声音很清雅平静，似乎可以让人平复心情。 赵川母亲点点头，“我是豫中的教导主任。” 原来如此。 杨毅清微微一笑:“今年豫中考上重点的学生不少，报考C大的好像就有十来个。” 赵川母亲脸上露出笑容，满是自豪:“这批学生还算争气，不枉他们老师们的悉心教导。” “赵同学今年大二了吧，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还是咱们市的市状元，刘女士真是教导有方。” “呵呵。”刘女士下意识地看了赵川一眼，谦虚道，“这孩子不过是记忆力好，还需要努力。” 杨毅清不动声色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慢慢的把话题转移到孩子的学习上，说得赵川母亲几乎要忘记来的目的。 不过在突然看到江城后又反应过来。 刘女士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正色道:“杨校长，今日我来是向你提议的，我认为学生们不应该和这种性取向有问题的人在一个学校学习。”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于采薇，“而且作为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有些不妥？” “妈。” 赵川看到于采薇发白的脸，小声的叫了他妈一声，有些生气她突然说出这话来。 于采薇脸色一白，想要反驳被他爸爸压了下来。 “刘女士慎言。”于爸爸是个五十多的人了，三十多岁快四十了才得了个女儿，从小宝贝得不行。来得路上他已经听于采薇说了事情的大概，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当然听不得对方诋毁半句。 “现在已经不是七八十年代，都讲究自由恋爱，我女儿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相反我觉得她能当着同学的面和喜欢的人表白，正说明了她是一个勇敢追求幸福的人。” “而江城同学拒绝小女的话也很委婉，我并不会因为他拒绝小女就针对于他，只能说明两个人没有缘分。而对方的性取向如何，是他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强制干涉。”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儿被拒绝就做出一些偏激的话，而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来正确看待这件事情。 杨毅清暗暗点头，不过看赵川母亲的态度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刘女士讥笑道:“同性恋之所以不能成为主流，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混乱的交际关系，没有法律的约束，他们做不到对爱人的忠贞，我不认为这种人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与这一类人待在一个学校。”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即便国家还没有开放同性婚姻，但是也并没有明令禁止同性的恋爱自由。说同性恋成不了材，不能为国家做贡献，这更是无稽之谈。 大概在她的眼里，只要是违背常理的，都是有错的。 杨毅清眼里闪过一丝不喜，“江城的高考成绩是708分，超过C大的录取分数48分。” 他没有多做解释，相信对方可以懂他说得什么意思。 刘女士和赵川脸上都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个分数上Q大和B大绰绰有余了，但是他却选择了C大。 而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她暗指没用的江城的分数高。赵川虽然是市状元，但是分数只有700分，8分的差距对于每一分都能打败成千上万的高考生来说其实是很大的。 杨毅清也不打算和她继续磨下去，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不瞒你说，我也一个同性恋。若是赵同学实在不能接受的话，只能委屈他转校了。” 这话无异于惊雷一般，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而这颗雷的威力实在太大，直接单方面结束了这次的会谈。 毕竟，赵川是不可能转校的。那她们就只能接受。 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江城，略带探究地打量了这位校长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江城是吧？麻烦帮我给陆笙问一声好。” 江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杨毅清看着骤然冷清的办公室，背靠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