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博尔迪盖拉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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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春,醒醒,沈流春……” 沈流春的身体仍僵硬地蜷缩着,偶尔小幅度地动着。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却是混沌不堪的一团,浓郁的阴黑色愈来愈重,难以稀释。 身后是叫嚣着的,来自地狱的声音。 “翅膀折断了,你还怎么逃呢。” “不要,不要,求求你……” 沈流春一步一步,拖着废掉的双足,开始流转于周遭的黑暗中。他试图着,拨开浓雾,寻找到哪怕一丝一缕的救赎。 身后的声音挥舞地伸了尖利的爪牙,仍紧抓着他不放。 他拖着支离破碎的身子,无声哭泣着,一下一下,终于将险险撞破了黑暗的一角。 苍白喑哑的月光自裂隙中穿透而过,同时递来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沈流春失了气力,跪坐于地,泪流不止。 透过缝隙,他看到了。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好漂亮的孩子。”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被欺负了?” 俊美的男人身形高大,很快将台阶上坐着的瘦小身影整个笼罩。 男孩浑身依旧颤个不停,眸子里惊惶不定,晃满了战战兢兢。 “呜呜……我……我的翅膀没有了……”带了湿软的哭腔,他小声啜泣着,轻轻的气音里半藏戒备和对未知的惧意。 翅膀? 男人很温和地笑了,觉得这孩子单纯得可爱,不觉打趣了句:“你是从远处来的小精灵吗?” “……嗯。”男孩以为自己的身份被看破,不住瑟缩了下,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更轻了,似乎很容易就会被乱风裹去,消散在无尽的缥缈里,凭着双手是怎么也抓不住的。 男人表面上并未显露什么,但心里却油然为这样至真至纯的存在而欢喜。 现在这样的孩子很少见了。 他想要摸一摸男孩的头以示安抚,谁知手刚刚伸去半截,男孩的身子就猛地向后挪了不少,同时瑟缩得更厉害了。 似乎很惧怕别人的触碰呢。 “……好吧。” 他只好收回手,转而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提琴,语气柔和,“那我给你拉一首曲子听吧,好不好?” “别再伤心咯,我的小家伙。” 男孩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还未等他领悟,熟悉的琴声就这么再次走进了他的耳内。 末雪将融,枯木又生,春意澎湃,云霞夕光…… 仅仅是愣愣地听着,他的眼泪便倏地又落了下来。 “小家伙,好听吗……”一曲结束,易年光却发现男孩的神情仍是滞涩的,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只是他的脸上又挂了更多的泪水。 “怎么又哭了?……这样吧。”男人未曾正儿八经地安慰过小孩子,只下意识翻遍了自己的大衣、裤子口袋,最后却只翻出一小把花里胡哨的小圆硬糖。 廉价粗劣的工业糖果。 是来的路上碰到的小孩子们塞给他的。 他对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又看,正犹豫着,却忽地瞥见男孩眼里的光变了。 “你……喜欢这个?”是小心试探的语气。 男孩难得止了眼泪,稍带着星点的疑惑,轻轻点头。 “……那就都给你吧,”易年光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糖都放在了男孩纤弱细嫩的手心里,“别一口气都吃完啊,小心长蛀牙。” 男人很轻柔地笑了起来,无意识地揉了揉沈流春的头,待他陡然反应过来,却发现男孩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一下子躲开。 是喜欢温柔的抚摸? 好吧。 ………… 男人浅笑着的模样久久地定格在了沈流春的眼里,久到现在他也无法忘却分毫。 身后的利爪不知何时收了去,周遭的浓雾也渐渐消散了。 光阴流转,时空重置,他的眼前又恢复了如今这个世界的模样。 这是……病房?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睁眼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只是比他意识里的要年轻太多。 沈流春点头,屈了屈身子便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的气力全然被抽干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劲。 “别动了,”见少年仍要乱动,易年光立即按住了他,他的力道莫名的大,但面上柔和不减,“医生刚刚给你注射了镇静剂,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好吗?” 病床上的人停止了徒劳的挣动。 安稳下来后,沈流春只直直地盯着易年光,似乎要把他的脸上的每一寸毛孔、肌肤、神情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生怕眼前的一切下一秒就会沦为破碎的梦境。 病床上的少年此刻安静极了,连一呼一吸也不曾有响动似的,神色却除了迷蒙还是迷蒙,始终未曾清醒过来一般。 “沈流春?”易年光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却发现对方正失神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沈流春,看着我。” 待少年的目光再次起了些变化,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合规矩的动作。 似乎是下意识就这么做出来了。 “……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等我。嗯?” 少年点点头,始终不曾开口。 易年光故作轻松地轻笑着和他挥了手,在关上房门的下一刻,大片的心疼却蓦然间猛地翻涌上来,怎么也压抑不住,直绞得他心口痛得难以呼吸。 不久前医生的话语还回绕在脑海。 “唉,这孩子的情况不乐观啊,年纪轻轻的居然会患这种病……” “什么?”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创伤后应激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