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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嫌疑者

    本市最大的画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受害者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被一刀刺中心脏身亡,她倒在墙边,双目放大,面色惊恐,身下的血泊像一丛盛开的花。

    她的尸体在后半夜被清洁工发现,可怜的男人在惊吓昏倒之前拨通了报警电话。

    安迪·威廉姆斯警探打着哈欠越过了警戒线,他上一个案子在八个小时之前结案,还没睡多久就又接到一个新的,他甚至还没时间清理一下下巴上长出的胡茬。而这情况时常发生——去他妈的超级大城市。

    “什么情况?”安迪问现场负责人。

    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官回答他:“死者名叫珍妮·格兰特,25岁,画廊策展人,死亡时间还很近,我看不会超过前半夜。死因——用不着法医鉴定,你也能看出来吧?”

    “哦——策展人是干嘛的?”

    “你不知道吗?安迪警探,”警官一脸惊讶,“大概就是和艺术家合作、举办展览什么的。格兰特小姐目前合作的艺术家是文森特·奥斯汀,一个小有名气的新兴画家。”

    安迪用手机搜了一下这个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发美人的抓拍,他有着金色的长卷发、白皙的肌肤、精巧挺拔的五官,相貌完美得如同一座神铸的雕塑,关于他的报道恨不得放上十八张他各个角度的照片。

    这真的不是模特吗?安迪想。

    “他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要找他了解下情况,去哪里能找到这个奥斯汀?”

    “目前还联系不上,”警官摇头,“不过,刚刚倒是从馆长那里听说,奥斯汀和格兰特最近有些矛盾,他想和画廊解约,撤回自己的作品,这件事目前还在交涉中,但格兰特和馆方都不同意。”

    问讯其他人时,矮胖的馆长紧张地把视线转移到尸体以外的地方:“珍妮和文森特是有些冲突,有一天准备下班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展厅里吵架,文森特说她非常不专业,之类的话。但如果没投诉到我这里,我一般不插手这些事情,策展人和艺术家就是需要磨合的。天啊,是文森特干的吗?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天啊,如果我当时阻止了就好了……”

    “没人这么说,”安迪给他递了张纸巾,“只是我需要尽可能了解格兰特小姐的人际关系网。你还知道她别的情况吗?”

    “她是欧洲人,所以我对她的家人不太了解,她有个男朋友?还是女友?不过我也没见过,珍妮不把私人事务带到工作上……”

    如此一来,珍妮·格兰特遇害这件事情和她的工作的相关性大大提升了。

    虽然把那么好看的人送进监狱里有些可惜,不过这案子听上去很简单,大概再过不久他又可以睡个好觉了。安迪心想,问起了其他情况。

    安迪没想到,他以为简单的案子一开始就卡住了——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文森特。画廊那里没有留他的电话,只有一个地址,而他登门两次都无人应答。

    “画廊杀人案”侦办三天后,安迪终于联系上了这位艺术家,他敲开了一处城郊的破旧工厂。

    他先看到了开门的人阿波罗般的金色长卷发,然后看到了他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再就是深邃如大西洋般的深蓝色双眼——高挑瘦削的美貌艺术家,文森特·奥斯汀,握着门把手,皱眉看着他,问:“你是谁?”

    安迪的双眼被这张脸狠狠闪了一下,他晃了晃自己的警徽:“安迪·威廉姆斯警探。奥斯汀先生,不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吧?”

    文森特的眼睛露出些许困惑,但他没说什么:“进来吧。”

    安迪一进去就闻到一阵刺鼻的颜料和油漆的气味,这里显然是文森特的工作室,几幅两米大画摆在角落,目所及处皆是一堆草稿、画材。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艺术气息浓厚的地方,不由得好奇地张望了下。

    工作室内地方拥挤,安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什么未来的价值连城的名画。文森特将人领到角落处,那里摆着两张折叠椅。他说:“坐。”

    于是安迪和文森特面对面坐下,文森特轻飘飘地靠在椅背上,姿势懒散优美,把廉价的折叠椅坐出了五星级酒店大堂沙发的感觉;而安迪可怜地缩在椅子上,甚至怕自己肌rou的重量把椅子压坏了。他环视了一下几乎不剩下什么空间的工作室,忍不住问:“你平时睡哪里呢?”

    文森特又皱了下眉,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一幅大画的后面:“那里有张折叠床。”

    安迪想起新闻上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光鲜亮丽的样子——艺术家的真实生活都如此潦草吗?

    “警探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继续画画了。”文森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安迪注意到他手上颜料的痕迹,发现对方可能确实在工作中,于是决定开门见山:“珍妮·格兰特小姐在星期一的凌晨一点到三点这个时间段遇害了,奥斯汀先生,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他仔细观察文森特的表情,对方的双眼睁大,眼中流露出震惊,不似作伪。

    “珍妮死了?……什么?……真的吗?”

    但安迪也并非没见过演技精湛的杀人凶手,所以他冷静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是真的。你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你怀疑是我做的?”文森特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安迪。

    安迪坦然:“有人告诉我你们之间有些工作上的矛盾,馆长曾听到你们吵架。”

    “工作上?”美貌的艺术家垂下眼帘思索,“什么?那不是!……”

    他看着安迪的脸,中断了本来想说的话,转而回答一开始的问题:“那个时候我大概在睡觉,因为我第二天早上要坐一趟去哥本哈根的航班。事实上,我昨天晚上才回到这里。”

    难怪他前两天上门都找不到人,文森特根本不在国内——不过,他若是杀人凶手,大可以直接潜逃,为何还要回来?

    “有人能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所以没人能证明。机票我不记得在哪里了,大概扔了,你想看的话我再去找找。”

    安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最关键的时间段,文森特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明白了。对了,你为何没有给画廊留下你的电话?不然我可以早些联系到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之后可能还需要你到警局做笔录。”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用手机啊?”文森特一脸迷惑,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也要问?”,“找我的话就直接来这里吧,我大多数时候都在。”

    安迪坐了半天,一口水也没喝上,不由得口干舌燥,但他也不好意思找金发美人讨水喝,于是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利店。

    文森特摇头,他不知道。

    警探只好表示自己要先离开了,文森特想送他到门口,结果一站起来就有些摇晃,向旁边的画架栽去,安迪手疾眼快地向前迈了一步,将他捞到自己的怀里。

    艺术家的高挺鼻梁撞在坚硬的胸肌上,两人都痛呼出声。

    “你还好吗?奥斯汀先生。”

    “我没事。我最近……”文森特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浑身冰凉,手脚无力,大概是油漆闻多了得了什么绝症吧……”

    安迪松开他纤细的腰:“是这样吗?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文森特回答:“飞去欧洲之前在机场吃了顿麦当劳……?”

    安迪忍无可忍,他告诉自己,不能让案件目前的最大嫌疑人就这么活活饿死,把他拉到了一条街外的墨西哥餐厅。

    餐厅里有两桌小朋友都在过生日,他们被淹没在热情的墨西哥音乐里。

    文森特厌恶地堵住耳朵,扯出两张纸巾用力擦了擦印着冰淇淋污渍的油腻桌面。

    “我不喜欢这地方!警探,不要说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安迪将两份卷饼推到挑剔的艺术家面前:“别多嘴,吃你的。”

    他和文森特对话的时候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此刻才终于确定,对方就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之后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的人——像那些历史上的有名科学家那样。

    这个人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大画家也不一定。

    若他是无辜的,那自己一定要趁还能买得起的时候收藏几幅他的画——安迪忍不住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聪明想法笑了起来。

    文森特怀疑地看着这位请他吃饭还露出莫名笑容的警探,心想如果他要做什么奇怪的事,自己就算要坐牢也不会让他好看。

    但食物进胃,他终于不再浑身冰冷之后,文森特又在想:人的胸肌真的是硬的吗?肌rou明明就该是软的才对……应该再试一次确认一下……

    两人分别前,文森特倚在门边,突然对安迪说:“警探,请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他还是那副微微皱眉的表情,加上他正站在台阶上,显得有些居高临下。但安迪却从中读出几分真心。

    安迪顿了顿,轻轻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警车。

    他点头并非认可文森特的自表清白,只是表示自己会调查出真相——在真相面前,无辜者自然是无辜的。

    回到警局,同事告诉他有了新发现。

    “什么?找到凶器了?”

    安迪大半天没进食,饿得要命,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半个披萨,两个汉堡,一盒甜甜圈,还塞了一杯奶昔下肚。

    “珍妮·格兰特的钥匙串上有一把很奇怪的钥匙,之前一直找不到匹配的地方,今天才发现是城里某处仓库的钥匙,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带着血迹的刀——和可怜的珍妮的伤口是吻合的。”

    “是吗?我猜上面应该不会那么刚好留有指纹吧。”

    “没有。不过正在查这个仓库在谁的名下。里面是一大堆画,大概是哪个画家吧?不管怎么说,和仓库主人脱不了关系。”

    想起不久前见过的某位画家,安迪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第二天,仓库的老板终于磨磨蹭蹭地发来租赁文件的复印件,安迪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仓库的所有者,是文森特·奥斯汀。

    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是在这个地方。

    安迪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文森特,对方面上不显惊慌,只是用冷静的视线看向安迪——如果不是安迪知道那边是一面镜子,他会以为对方在和自己对上视线。

    这副样子,如果不是他真的是无辜的,那么只剩下他是个毫无底线的变态杀人魔这一种可能性了。

    安迪和他的同事布朗警探一起进入审讯室。

    “奥斯汀先生,又见面了。”安迪拉开椅子坐下。

    “威廉姆斯警探。”文森特用镇定的声线和他打招呼。

    “你的律师呢?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名。”

    “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所以不需要。”文森特语气带上点不耐。

    安迪和同事对视一眼,觉得这个人在屁大点事都要请律师的社会里略显奇特。

    安迪苦口婆心:“这套系统不是这么运作……”

    布朗警探打断他:“这个回头再说。文森特·奥斯汀,跟我们说说那个仓库的事情。”

    “仓库……”文森特思索,“那是我放画的地方,我的工作室没什么位置——威廉姆斯警探见过了。所以一些暂时用不上的画,我会存放在仓库里。珍妮之前想用我的画办一个新的展览,我给了她钥匙,让她自己去挑选。”

    “那些画都是你的心血之作吧,奥斯汀先生,你就这样给出了钥匙。你很信任珍妮·格兰特小姐吗?”

    “……”文森特顿了一下,半垂下眼眸,“她是个……她曾是个很可靠的人,工作认真,做她的工作也很专业。”

    安迪没错过这一丝停顿,也没错过文森特换上过去时微颤的声音。

    安迪问:“之前馆长听到你们的争吵。你指责格兰特小姐‘不专业’,不会和你现在的说法显得有些矛盾吗?”

    “那是……”文森特欲言又止。

    “别再藏了,”布朗警探语气中带上了不满,“你面临的可是三十年的有期徒刑。”

    文森特用他那双蓝眼望向安迪,像是在问他的想法,安迪不动声色。

    “好吧。传闻是真的,我的确想和格兰特小姐解约。”

    文森特换了个称谓,拉开了他和被提到的对象的距离。

    “格兰特小姐半个月前,对我表白了……她说她喜欢我,不想和我只做同事,能不能和她去约会什么的。”

    “你拒绝了吗?”

    “当然。她对我来说只是工作伙伴。”

    布朗警探抬起下巴,问:“真像你说的这样吗?有人说,是因为欧洲的画廊给你开了更高的价格,但你已和格兰特小姐签了五年合约。”

    文森特露出恼怒的表情:“我是和画廊签约,不是和格兰特小姐签约!就算我杀了她,想解约也是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的!你连这也不懂吗?”

    “谁知道?说不定是冲动杀人。”

    安迪看着文森特和布朗警探即将吵起来,用指尖轻叩了下桌面,打断他们。

    “奥斯汀先生,”安迪声音和缓,文森特看向他时神情松弛了些,“欧洲的画廊向您发出的邀请确有其事,对吧?我们已经和那边确认过了。只是你说的格兰特小姐对你表白这件事,我们没有发现这方面的证据。格兰特小姐的邮箱、信件、短信,我们都查过了,她是如何对你表白的?”

    文森特皱着眉头回忆:“就用邮件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约我出去吃饭,却暗示想和我上床。”

    布朗警探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注意你的言辞!你在谈论一名已经过世的女性。”

    “你爱信不信。”

    ——这种态度在地检和陪审团那里都是讨不到好的。

    安迪继续问:“你所说的这些邮件,我们都没查到。你那边有记录吗?”

    文森特像是突然被掐断了声音,半晌才说:“……之前和她吵过之后,我太生气,全都删了……”

    “呵呵,当然了,你当然全都删除了。”

    眼看着警探和嫌疑犯又要开始互相挑衅,安迪示意同事出来一下,审讯中断。

    “傲慢的混蛋!”布朗警探狠狠踢了一脚饮水机,“要我说,就是他干的,你看到他那副嘴脸了吗?”

    “冷静。”安迪喝了口咖啡,他想起文森特袖口的颜料,想起他偶尔露出的茫然表情,想起他提到珍妮·格兰特时不满之下的触动,“跟我说说,格兰特那个恋人是怎么一回事?”

    文森特·奥斯汀从审讯室被转移到警局内的拘留所,里面都是一些帮派分子和醉鬼,有人对着他的脸出言不逊,差点被他打断鼻梁——他虽然瘦削,但从小被父亲逼着打棒球、练拳击,四肢力量惊人。虽然棒球上了高中之后就不打了,但拳击习惯还留着,常常有人因为他的美貌忽视这一点,结果就是满地找牙。制服警官不得不把他安置在单人拘留室里,那里环境要好上许多。

    他在拘留所里待了24小时之后,看到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熟人的人。

    安迪跟在为他开门的制服警官身后。

    “好了,你自由了。”

    文森特想起一天之前的审讯,那个混蛋布朗警探,还有这个人,一副冷漠的表情——明明他早就说了他没有杀人。

    他冷着脸,越过安迪身边,向门口走去。

    “等等,”安迪叫他,“你不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奥斯汀先生。”

    文森特勉强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安迪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你提到格兰特小姐的邮件,我们却没看到发送记录——姑且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我在想,谁可以接触到她的邮件、又有谁是除了你可以接触到那个仓库。一个仓库只有两把钥匙,如果不是你进去了,那必然是她自己那把钥匙。”

    文森特听得入神,注意到安迪笑了一下,马上换回冷漠脸。

    “格兰特小姐有个女朋友,她是画廊经常合作那家建筑公司的员工。两人不想公开,所以一直谈的地下恋情,但格兰特曾向她许诺她们会结婚,然后回欧洲生活,她自己却变心了……格兰特小姐的女友知道她是因为你才变心之后,就在嫉妒和愤怒之中设计了一个既能报复她、又能陷害你的方法。”

    安迪注意到文森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是因为我……她才……”

    安迪拍了拍他的背:“别这么想,要我说,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你了。还好我一直都知道。”

    “是吗?”文森特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无辜的?”

    安迪想了一下:“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他露出牙齿,笑得灿烂。那张硬气俊朗的脸显得十分生动。文森特一时竟然忘记移开视线。

    “……”

    安迪将文森特送到警局的电梯口,按下按钮后又匆匆回到自己办公桌上拿了什么。

    他递给文森特一个甜甜圈的盒子:“我还剩下一个,你拿去吃。这个很好吃,真的。”

    文森特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厌恶地说:“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呢,上面全是代可可脂和糖粉……你一个警察也不该吃,这不是刻板印象吗?”

    “真的吗?但我就是喜欢吃啊!”安迪大笑起来。

    一个星期后,安迪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安迪·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警探。”那个声音经过电波的扭曲,和现实中听起来有些不同,但安迪还是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奥斯汀先生,是你!你不是没有电话吗?”

    “我在用公共电话……”

    安迪很惊讶:“原来这东西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啊?……你有什么事情呢?”

    “……”对面沉默了一下,“你推荐的甜甜圈很好吃。”

    “我当然知道,我正在吃。”

    “……那么,你还想吃墨西哥餐厅吗?”

    貌美的、全身心沉浸在绘画世界中的新兴艺术家,千辛万苦找一个公共电话,居然只是为了告诉他甜甜圈很好吃,再邀请他吃一顿环境脏兮兮、味道一般般、音乐还吵得要死的墨西哥餐厅吗?

    轮到了安迪·威廉姆斯警探陷入了迷茫之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