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天道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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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画法阵，阮绪不仅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还在心头来了一刀，混入心头血画的法阵应该能更具威力，更能让他实cao……对抗天道。 混入心头血的法阵刚一画好，外面外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骤然变暗，乌云滚滚好似要吞没大地，在扶摇主峰经阁上端形成了一个浓云漩涡，漩涡中心刹那间投射一道白光击打在经阁之上—— 阮绪眼看着血红法阵逐渐被灵力覆盖，然后便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又是在大战时，主殿外的高台、碧空、鸟鸣，他再次闪身御剑飞往王都。 师兄的喊声甚至都来不及传来，他就已经飞离了扶摇山。这次必须更快！在天道发现他之前！ 王都被黑紫色魔气萦绕，阮绪径直寻到了王城的宫墙外，守在一处转角，之前就是在这处，墨霖被戚海晨杀害。 他眉心拧在一处，等待着墨霖到这个地方，只需要他一出现，自己带他走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 阮绪无比确信着，凝神注意着前方。 这时，身后传来了浑浊的粗喘声，伴有恶臭，甚至那气息喷洒在了他的脖颈间，阮绪心道要遭，转头便对上了一只人形魔物！ 对方周身漆黑魔气覆面，身体各处都爬满了坚硬的鳞片，头上还长着一对犄角，犄角很长，向前弯着，尖端朝着下巴生长，似乎再长得长一些就会直接戳进脑袋里。 这魔物长得真怪！ 阮绪心下感叹，就见魔物近乎全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血红，然后抬手一勾就向他袭来—— 彼此距离不过半臂，阮绪狼狈一躲，足尖点地飞速退到宽敞的街道处。肩膀被魔物的利爪抓伤，他抬手结印，往佩剑上注入灵力，奋力向那魔物掷去，剑尖直没魔物胸膛，对方嗬嗬两声便倒地不起。 阮绪松掉一口气，左肩靠后的位置后知后觉爬上剧痛，估计这魔物指尖有剧毒，怪不得说被吸食精血而亡的普通人类甚至是修士颅顶都是有五个指印，所以应当是先被毒素侵袭动弹不得之后被吸食干净而亡。 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也是这样一爪盖头，被吸成干尸吧。 抬起右手在左肩点了几处xue位防止毒素蔓延，阮绪打算等带走墨霖之后再处理伤口。结果刚弄好自己，就听到了一声重物拍击墙面的声音。 他赶忙绕过转角，就看到了墨霖贴着墙面滑落的样子，戚海晨也在，并且步步逼近他的爱人…… “……徒弟没了，我还可以再收，但炉鼎没了，可不容易再找。小霖啊，你放心，为师会带你的尸首回去和小绪团聚的。” 戚海晨一步步走近墨霖，墨霖扶着墙颤巍巍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张口呕出许多血来，阮绪急在心里，抬腿就要往前方去，可是又来了！被桎梏的感觉再次出现！他怎么也动不了…… 第一次回溯看到的是墨霖最后被一掌击碎天灵盖的场景，那么这第二次，则是看到了他从最开始被伤到无还手之力，到最后彻底死掉的全过程。 全部，时间流逝不过一刻钟，但阮绪只觉得煎熬，墨霖被不断打在身上，戚海晨竟然不愿给他一个痛快，而是用高阶灵力镇压着墨霖，以最原始的殴打、刀砍剑刺，一点一点地折磨他致死，最后再一击毙命…… 阮绪的眼里续满了泪，他看到墨霖的嘴动了动，无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绪……” …… 回到经阁顶层，再次摔到在地，阮绪呆呆地侧躺在地上，眼泪依旧不断从眼眶往外淌。 他还是让戚海晨死得太痛快了……他的阿霖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师尊带来的，没有魔族，没有魔修，每一处伤口，都是被他至亲的师尊弄的，泯灭人性至此，却死得太过干脆。 不行。阮绪哭够了再次坐起身来，抬头望着窗棂外的苍天：“别以为我看到了阿霖死前的惨痛就会退缩，我偏不，我一定要让他平安活下来！” 是啊，魔怔也好，执拗也罢，他在这人世间蹉跎了近千年，却只有短短二十载是幸福快乐的，他为了他的幸福，偏执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轻叹，若有似无，清风撩起阮绪额前的发丝，他并没有听到那叹息。 ……阮绪又一次使用了时光回溯的禁术，但还是失败了。 整整三次，三次他都看着爱人死在了面前，无能为力…… 再次回到经阁顶层，阮绪坐在尚未画出法阵的地板中央，心中绝望……不行，不能放弃，再、再试一次，这次一定可以！ 阮绪又一次要启动禁术，结果还未画出第一笔，天降雷劫，将他击倒在地，脑中的回溯法阵顷刻全无，他想不起那法阵的轮廓了！ 他跌跌撞撞地去翻找那破烂竹简，竹简上的字迹难以辨认，毫无清晰可言…… “啊！——……”阮绪抱着头嘶吼一声，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阿霖，阿霖再也回不来了…… 他无法再穿回过去，无法拯救他的阿霖…… 天道给他开了便捷，与他三次，但天道无情，事实不容更改……至此，阮绪一夜白头。 外面天色渐渐转黑，然后又由黑转亮，在愈来愈亮的晨光中，枯坐的白衣仙人动了动胳膊，发丝从肩膀上倾泻而下，他才发现自己居然青丝变白发。 “……与君，共白首……”思索良久，阮绪才发现如此沙哑的声音竟是自己的。这个时候，他终于有白发了么…… 天道难违，三次便捷已是垂怜。 阮绪终于听清了那叹息背后的声音——“莫要再执迷不悟，飞升上仙，方才是正道。” “何为正道？”他听到自己在问。 “位列仙班。”对方答。 “我不需要……”自己是这样回的，然后，白衣仙人抬手结印，用了十成十的灵力拍在天灵盖上——自毁仙根…… ——睁开眼时混乱的大战。 阮绪迷茫了片刻便开始寻人，竟然直接在混战中找到了墨霖，彼时墨霖身上沾上了不少魔族的血，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但看到他时却眼前一亮，“阿绪？！你怎么来啦？不是还未交接吗？” 阮绪一言不发，拉着他就往王城宫墙上去，墙下战火纷纷，倒是衬得此处安静极了。 “阿霖，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阮绪不由分手地抱住墨霖，摸着他的头，他的腰，他的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他的心跳。 两颗心靠得极近，跳动的声音逐渐趋于一致。 墨霖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回搂着他的腰，不断摸着他的头和背脊，轻柔地安抚，“怎么了阿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时隔近千年，再一次被爱人拥抱，是阮绪想都不敢想的事，温柔的话语里全是对他的关心，言语中，皆是爱意。 阮绪鼻尖一酸，瞬间淌出泪，埋头在墨霖的肩上，声音哽咽，“你跟我走，跟我走阿霖，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墨霖最受不了他哭了，他一哭，他的心也跟着泛疼，“祖宗，别哭好不好，我们走，我们走，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啊。” 肩膀上很快湿了一大片，墨霖把阮绪从怀里捞出来，捧着他的脸，大颗大颗的泪砸在他的手上，抹了抹结果越抹越多。 墨霖只好低头轻轻吻掉阮绪的泪，嘴唇沾着湿意，又吻上他的唇瓣，安抚性的吻在彼此的唇瓣之间碾磨，并未探舌深入，却渐渐让阮绪平复下来。 见爱人平缓下来，墨霖环着他的腰，低头和他对视，“不哭啦祖宗。” 阮绪瘪着唇，想着如何才能让爱人相信自己说的，墨霖却先开口：“戚海晨要利用你的炉鼎体质做文章，你先躲起来。” 说罢，墨霖就把他往身后一藏，阮绪这才发现戚海晨已经来到了这里，竟是从此处开始伤他的阿霖？！ 他正要出来和墨霖一起对抗戚海晨，却发现似乎戚海晨看不到他……似乎只有墨霖能看到他？ 是了，他本不该在此刻出现在此，戚海晨看不到他很正常，但墨霖又怎么看到他的？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墨霖被戚海晨一个灵力压制直接悬空漂浮然后跌下城墙，重重砸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历史重演……墨霖还是被戚海晨一掌击在了天灵盖上，但这一次，阮绪却直接奔过去接住了他的身体缓缓跪地，把他抱在怀里，不断输送灵力，拼命地想要制住他的血，墨霖神魂俱碎，疼痛异常，靠在他怀里，张着嘴却说不了话。 “阿霖……阿霖你怎么样阿霖，不要，不要，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啊阿霖……” 墨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掉阮绪的眼泪，但手上的血却将他的脸抹得更花，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只能拼命张嘴用嘴型叫他，“别哭……” 阮绪握住爱人的手，拼命地点头，“我不哭了，我不哭，阿霖……” 怀里的爱人奄奄一息，已近弥留，阮绪握着他的手，喃喃道： “阿霖，我本天族一战神，下界历练，怎料与你交心交情，你拼着性命为我而战，然后死在了这里，我后来登顶渡劫，为你杀掉了戚海晨，动用禁术回溯时光想要救你，可是天道难为，只能见你死在我面前三次……最后肝肠寸断，自毁仙根……” 他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这不过一遭情劫，重拾天族记忆……阿霖，我不会忘了你……愿你来世平安顺遂，莫要再遇到我这样的扫把星……” 墨霖睁着浑浊的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嗬嗬两声，只能呕出血沫，长久地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