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阮绪和墨霖

    “……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若是位列仙班，则与凡世再无瓜葛，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仙风道骨的老者，端起一盏茶，用碗盖撇了撇浮沫，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后继续对着身旁稚儿道：“你若一心向道，潜心修炼，将来定会有所增益。”

    稚儿眼睛晶亮地看着老者，声音脆生生的，“可是师尊，既然并无区别，为何还要修炼啊？”

    老者微微顿住，消瘦又皱着皮的枯枝般的手轻轻摸着稚儿的头，“这人呐，总是该有些盼头，才能继续走下去。”

    稚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指着天上，兴奋地对老者道：“师尊！你看，流星！”

    老者顺着稚儿手指的方向瞧去，淡蓝色的光束飞快朝着东陆的西南方向飞去，略显浑浊的眼珠顿时颤了颤，神采飞扬了起来，随即又暗暗将这激动压下。

    “墨霖，为师要出门一趟，你与师兄们好好修炼，切莫荒废功课。”

    墨霖乖巧点头，“是，师尊。”

    ——

    东陆大地上，修仙世家众多，各派势力纷争，扶摇派、逍遥派、瑶光派，三派为首，成为人修中的中流砥柱，求仙问道是时下人族最热门的选项，连皇室也纷纷加入其中。

    虽修士不问凡尘，大多避世，非天下大乱不轻易出世。然六王爷世子出世不久，一名云游修者出现在了六王府。

    老者说明来意，六王爷还未将泪水擦干便将老者迎了进去。

    王妃刚刚生产，身体尚需，抱着怀里的孩子又是不舍又是难过，期期艾艾地问那修者，“我儿，当真极有仙缘？”

    修者捋了捋雪白的胡须，“不假，世子双性伴生，实属罕见，体质极为特殊，若潜心修行，必有大成。”

    王妃心中戚戚，知道这样的体质，在王室中多为不吉，但六王爷如此急切将这云游道人接入府中，自然是想要早日将她的孩儿舍去……可怜这个孩子，才来到这世上不过数日，什么都不懂，就被他的父母舍弃……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寒心。

    六王爷在室内有些焦急地踱着步，“莫要再迟疑了，孩子我们可以再有，但这个孩子有大好仙程，放手吧……”

    说罢，便将襁褓从王妃手中一把夺过交与老者。

    老者小心接过，看着襁褓中不哭不闹的婴孩，老脸褶皱聚在一起，笑着逗了逗。

    王妃一时泪如雨下，“让我给孩子起个名吧，骨rou一别，今生不复相见，我这个做母亲的，只能给他一个名讳。”

    老者有些动容，“请讲。”

    王妃用罗帕将泪水抹掉，“就叫阮绪吧，绪，则开端诸多，愿他此生顺意，遇事皆能豁然开朗柳暗花明。”还有为娘的心绪，愿你平安顺遂，健康长大。

    至此，降生不过七日的阮绪，被他的师尊带回了扶摇派，成为了墨霖的同门师弟。

    ……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一晃二十年已过，当初被抱回来的小小婴孩，如今长成了俊美的少年郎，身形欣长，皮肤白净，明眸皓齿，师兄弟们戏称扶摇山门面。

    当初的云游修者正是这扶摇派的掌门戚海晨，阮绪小时候他就已经是垂垂老矣的模样，现在阮绪长大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也没变，倒是符合仙门大能的气质。

    不过私下听师兄弟们谈论，戚掌门已经几百岁了，是世间修仙门派中顶厉害的人物。

    厉不厉害尚且不论，活的真够久的。

    阮绪也不是戚海晨乱说一气抱回来的，他还真是个修仙的好手，根骨极佳，这才刚刚及冠，就已结丹，一跃和他的师兄肩并肩。

    哦对了，上一个及冠不久后就结丹的，正是阮绪的亲亲师兄墨霖。这师兄弟结丹一个塞一个的快，倒是让戚海晨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师尊把他带回来后，就直接撒手不管，让同门的师兄们养着他把他带大，但师兄们大多历练的历练，闭关的闭关，只有当时才几岁的墨霖整日和他大眼瞪小眼，他也就几乎是被墨霖给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很值得品味的事，师兄弟们不仅吹嘘阮绪是师门的门面，颜值天花板，还顺带会拉上墨霖，说阮绪是墨霖的童养媳。

    可不就是童养媳嘛！二十年间一点一滴全是对方的影子，彼此形影不离，双双早早结丹还不够，这不，前些天墨霖还向师尊提了申请要和阮绪结为道侣，戚海晨欣然同意，师门上下很快便传开了。

    扶摇派双杰，墨霖和阮绪，不日就要结为道侣，门派上下一时间热闹非常。

    但阮绪暂时还不知道，他接到任务下山除魔，方才回山，伸手在山门禁制上轻轻一触，碧色涟漪在空中缓缓展开，欣长的身形一闪，便进入了扶摇派的禁制范围中。

    长腿一迈，继续跨步上前。

    “哟，阮师兄回来啦？此番任务可算顺利？”负责山门洒扫的道童见到阮绪，笑着问道。

    阮绪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是面上有些冷，但实际上就是只软嫩嫩的小白兔。也多不在意他的寡言少语。

    洒扫山门石阶的道童自然也不会在意。

    “墨师兄在青石台等你。”这时，另一位道童也笑呵呵地对他道。

    听到墨霖等他，阮绪面上飞起了一层薄红，“多谢。”对着两位道童点头致谢后，便径直往青石台去。

    道童甲看着阮绪欣长的身影逐渐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继续低头洒扫，“唉，门面只有听到墨师兄才会脸上有不一样的表情，活该他们在一起。”

    “可不是嘛，小脸刷一下就红了呢。”道童乙附和。

    “去，就你知道。”

    “嘻嘻，你不也知道了吗～”

    ——

    扶摇派取自扶摇直上青云之意，最显而易见的扶摇之意，来自于扶摇山的壮丽景色，几处峰峦直冲云霄，登顶一看入眼皆是云海，天地浩渺，自成一方气质。

    这青石台便位于次峰后山，拢共很大一片，阮绪要去的则是青石台的断崖，这断崖背靠着青松翠竹，但朝着崖下的一方则是一览无余没有半分遮挡，站在此处，脚下就是云海，景色异常炫目，放眼望去，碧色的山林掩映在白色的云雾之中，对比强烈，让人心旷神怡。

    阮绪年幼之时，经常被墨霖带到那处看那些形态各异的云朵，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他们俩心照不宣的小基地，练功累了想偷懒，或是心情不好想放空，他们其中一人就会躲到这里，另一个就一找一个准。

    但此时，墨霖等在断崖，却不是因为偷懒放空，而是想要求爱。

    他身着门派的月白长衫，看着浮云游走，心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

    不久后便听见了轻快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阮绪的声音，“师兄！”

    墨霖转过身，阮绪带着刚刚回山的仆仆风尘，面上有着因为快速爬上青石台而热得有些泛起薄红，眼神清亮地望着他，“你找我？”

    对比其他人口中的清冷性子，阮绪在墨霖面前则是生动的，被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望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

    “阿绪。”还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嗯？”

    “过来。”墨霖勾着嘴角笑着，宠阮绪张开了双臂。

    阮绪顿时面上红得更多，想说会被人看见，又立马想起这里是二人的小基地，微微咬了咬下唇，就迈开步子，快速走到墨霖面前，扑进他怀里。

    他本身形欣长，但对比墨霖，足足小了一大圈，头顶堪堪到其下巴，被圈在怀里刚刚好。

    墨霖稳稳抱着人，深深吸了一口阮绪身上的清冷香气，“我好想你，你这一走月余，我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阮绪把头埋在男人怀里，“我也很想你。但是，”他推开墨霖一点，抬眼望着他，“光是说这些话为何要到青石台来？在悠然居说不得？”

    悠然居是他们师兄弟的居所，因为阮绪的体质特殊，师尊特地单独划给他居住，又因为墨霖一直照顾他，所以墨霖也住在那里。

    在墨霖面前，阮绪从来就是个活脱脱的小狐狸，狐狸眼一挑，“你知不知道从山门一路过来要绕很远的路，我刚回来，本就很累，你还…唔……”

    淡色的唇还在叭叭，就猝不及防被温热咬住，将剩下的话语堵在了嘴里。

    圈在腰上的手臂用力收紧，似是要将阮绪揉进身体里般，阮绪也热情地回应起来，抬手环在墨霖的脖子上，张嘴将对方的舌头迎进口中。

    “唔……哈啊……嗯……”

    亲吻良久，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又黏着啄吻了好几下，才终于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撕下来，但腰腹仍紧紧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热硬的情绪。

    墨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温热的气息不断喷在阮绪面上，墨黑的眸子里晶亮无比，“阿绪，我要娶你！师尊已经同意了！全派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阮绪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个，眼睛微微睁大，垂目略一回想刚进山门时道童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了墨霖在他离山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

    “其实不必……”他想他应该说些什么。

    但墨霖却打断了他，“我不！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墨霖，要同你阮绪结为道侣，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阮绪笑着掐着墨霖的脸，微微往两边扯着，把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略夸张的弧度，“知－道－啦～我想说的是，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本就是你的，你也本就是我的～”

    墨霖笑着将他的手拿下来，放在嘴前亲了一口，“可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昭告天下的名头，不然，”他顶了顶胯，跟阮绪亲密贴贴，“我们就只能点到为止，做关门夫夫了。”

    阮绪被他直白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声，“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