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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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一头扎进雪里，猛刨了几下，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变成了小狼的模样。 “可恶啊。”小狗方才那么一扑，和个倒插的葱似的直接就插进松软的粉雪里面去了，只剩个屁股和小短腿在外面扑腾，心下慌乱也变不成人，只好费了老劲儿把自己给弄出来，此时气喘吁吁地坐在自己刨出来的雪洞旁边，像个颓废的中年大叔狗。 “咕噜～” 他是真饿了，半点没骗A09。 虽然在A09看来，小狗完全是个娇气鬼，作为一只冰原狼，居然还嫌雪地冻脚，真是岂有此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短视的笨蛋，在积分显得如此要紧的当下，他也是不会将有限的那么一点积分都换作不可持续、不可再生的食物的，哪怕他此时真的很饿，而且由饿生馋。 怎么办呢？ 小狗盯着自己钻出来的雪洞看了半晌，同时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任务面板，强迫着自己动脑筋将他们按照难易程度排序，打算从最简单的开始着手。 雪...... 有了！ 小冰原狼“嗷呜”一声再一次蹿进了雪堆里，猛刨！ 一个小时过后—— “任务2：寻找或建造庇护地已完成” “任务奖励：10积分” “当前积分余额：12” 小狗变成了人，还是那副耳朵尾巴都收不好的样子，坐在地上拿着块米白色的饼边啃边有点洋洋得意地和A09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他先是用狗（狼）形态在厚厚的雪地上刨了一个有他兽形态人立起来那么高的坑，再转变成人类的样子用周围的雪像是堆雪人似的将挖出来的雪捏成了墙壁、屋顶的样子，花一积分浇了点水上去，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座对于他的兽形态来说十分宽敞的“半地xue”式房屋了。系统的任务可没说这庇护地是给人还是狼建的，所以这个“狗窝”在小狗的期待中满足了判定。 “扑哧扑哧” 他短短的幼狼尾巴将屁股后面的雪扫出一个小小的坑。 还算机灵。 “干得不错。”A09难得回应道，将一个选项“推送”到了他的个人面板首页。 “这是什么？锻体？”小狗三两下解决了手上的雪薯饼，赚钱（积分）不易，他最终还是选择换了这个最便宜的能饱腹的食物，万幸的是味道尚可，在没有味道中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在如此饥饿的情况下当作充饥的一顿也算是不错。 “只要5积分吗？”小狗得到一句夸赞就很兴高采烈，身后的小尾巴“呼哧呼哧”地像个直升机的螺旋桨，扫得身后雪花四溅。 名称：锻体 类别：功能 说明：淬炼体魄，适用于兽态，使用后等级Lv.＋1 售价：5积分 “是否花费5积分使用功能：锻体一次？”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系统，A09向小狗确认道。 可以加等级！ 小狗眼睛一亮。 天下小狗苦小狗久矣，他果断地变成了兽态，举起自己还没小孩巴掌大的毛爪子，忙不迭地说：“要！啊不对，是！” “不过...诶，算了。”不过会有点痛哦，A09习惯性地想提醒一句，看到已经痛苦地在雪地上翻滚的小狗，只好无奈地打住了话头。 “啊啊啊，A，好痛啊......”小狗一开始还有余力在雪地上翻滚，但再到后来却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默默承受这种仿若将全身的筋骨都碾碎重组、在每根骨头的接缝处都狠狠插上一根铁钉翘断的痛苦，只有偶尔抽搐两下的身体还能证明他活着。 像是生铁沁入岩浆般的红光从他灰蓝色的皮毛下方透出，“滋滋”地蒸发了毛发上挂着的雪粒，在周围升起袅袅白烟。与此同时，小狗的小狼爪子也在这痛达灵魂的锤炼之中像是被千锤万击的铁片似的缓缓地延长了一寸，前端墨色的爪子也变得更加坚实，指甲缝里凝结成冰的雪水也尽数被融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而后在雪地上徐徐流淌成一条细小的冰河。 A09皱了皱眉，饶是他，也不由得觉得小狗这副模样有点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小狗终于有了动静，“锻体”持续的时候决计没有这样长，但同时小狗作为一名现世的爱豆，也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痛，除了短暂地昏过去了一小会儿之外，都像张狼皮毯子似的瘫在地上，望着远方积雪覆盖着的山峦和临近傍晚而显得有些阴沉的天空默默流泪。 “对不起，没和你说会很痛。”A09歉意道。 小狗坐了起来，看到了A09发来的消息，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汹涌起来，这副表情放在人类的脸上或许都十足可怜，更别说是幼态未脱的小狼了，瞬间让A09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大恶人。 只见小狗幼稚地挪了挪屁股，像是要躲避身后欺负他后要扒拉着他肩膀道歉的人似的，一声不吭，不理人了。 A09：...... 天色渐晚，雪原上的一切便也都阴沉下来，白天由于这些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霜雪会反射日光，所以总会让人觉得格外的温暖和明亮，错误地认为雪原是温柔的，和美的。然而当夜幕降临，原本亮到眩目的光晕褪去，周遭的一切都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时，那些暗藏着的恐怖才真正露出獠牙来。小狗冰蓝色的眸子在微弱的太阳余光中泛着荧光，狼是可以在夜晚行走的动物，但很快他便只能遵从人类的习性钻进庇护所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起风了。 夜晚的风卷着雪从毫无遮蔽物的平原上席卷而来，将小狗身上略微粗硬了一些的毛发都吹得东倒西歪，裹挟着的寒意和湿意就从毛发的空隙中悄无声息地沁入到皮rou中去，他一只幼年冰原狼，还没有生长出能在如此风雪中地域寒冷的双层被毛，等到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四肢几乎已经被吹得僵直到不能动弹，好在白天他已经做好了冰屋，此时正好可以用狼形态缩进底部的坑洞中，即便算不上暖和，但总算没有了冻死的危机。 平坦的雪原无法产生风洞效应，夜里的雪风只是“呼呼”的吹，带着雪的“扑簌”声，没有形成奇怪恐怖的声响，但仅仅是这样的声音，也足够搅扰着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孤独过夜的小狼无法入睡了，更何况换算成现世的时间，这时充其量晚上六、七点钟，也远没有到他平常入眠的时间呢。 “A，你在吗？”小狼弱弱的声音在A09头顶上空响起。 “嗯。”也许是因为此时心里还有未尽的少许愧疚，也许是此时小狗的声音太过无助，又也许是相较于人类的样子，幼年冰原狼的模样更讨A09的喜欢，总之这次他应得很快。 “......”小狗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小小的身体像是充了口气似的起了一下，又再无动静了。 “你还在生气吗？”A09难得主动问他。 “我没有生气......”小狗下意识反驳道，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和自身行为的矛盾之处，悻悻地小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不理你的，我只是...只是有点委屈罢了。” “A，为什么是我呢？你看，那些电视剧里演的‘被选中的人’总是要有点特别之处的吧，我是说在才能啊，特长方面的......我什么都做不好，经纪人也总是说我，而且我根本比不上那些内心强大的人，我怕疼，胆子也小，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窝在黑乎乎的雪地里，外面的风声都让我很害怕，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了...A，你看上去总是那么淡定，应该是个很强的...系统吧，为什么要选我做宿主呢？我...我......”小狗把头埋在自己的肚皮上的毛毛里。 “其实我刚才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突然觉得前面的路实在是太困难了，像刚才那么痛苦的事情也只让我从一级升到了二级而已，如果说真的要成为世界最强才能回家的话，我觉得我肯定是回不了家了，我甚至无法想象接下来还要面对多少困难和痛苦的事情...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但我只有你可以说话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干不好，还特别怕吃苦，特别害怕困难的人，A，如果你有办法的话，还是不要选我做你的宿主了，如果你有Kpi什么的话在我身上肯定是无法达成的，当然如果你放弃我了之后能把我送回家就更好了......” “至少你的冰屋建得不错，小狗。”对着一只毛茸茸的委屈小狗（狼），A09的态度和对待人时有了微妙的不同。 “谢谢你，这只是因为我家住在大陆的北方，冬天基本上要占一年的一半时间，所以在那里人人都知道怎么建冰屋罢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才能。”小狗闷闷不乐地说。 小狗建的冰屋虽小，但是结构非常科学，不仅向下挖了一些纵深，还在入口处建了一个较高的“门槛”，防止积雪从入口处灌进来，并且整个屋子的外部形状类似于球形，这样当起风下雨或下雪的时候，曲面可以很好地起到防风的作用，既保温又安全。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夜间下雪，大雪一夜之间就会将整个小屋都埋在下面，即便雪本身是疏松透气的，但也会有窒息的风险，不过由于小狗将屋子建在了地势较高的雪丘上，很明显他也在建屋子时对此做出了考量。 虽然A09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娇气小可爱类型的人而产生好感，但这半点都不妨碍他发现对方的闪光点。 “并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选择了这个世界。”A09没骗他，事实确实如此，不说小狗这种因为系统错误来到这里的人，平常时候也是现世的玩家决定要进哪个世界，然后自动匹配AI系统，绝不存在A09他们自主选人的情况。 小狗明显不是很相信，毕竟他极其有自知之明，就算是穿越，估计也要找个什么“杰克苏之全世界都爱我”，或者什么“甜蜜物语——冰原王子的奇妙生活”这样的世界，战斗元素只接受消消乐。不过既然A09就这样说了，小狗向来不习惯发表反对意见，便也没有反驳。 “况且，你并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直到——” “直到我死为止？” “直到你可以回家为止。就当成是放学路上不小心掉进了兔子洞吧，小狗，欣赏一些景色，经历一些冒险，认识一些朋友，然后我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家。” “听起来好像是青春校园剧和童话的奇怪结合啊，A。这种混搭风如果拍成电影的话很容易扑街的，我就拍过，被骂得好惨。”小狗被逗笑了，笑声听起来有点沙哑。 良久，在混沌的雪夜里，小狗又问道：“会很困难吧？” “嗯。”A09不打算骗他，说道：“但你不是一个人，也许加上我，你就不用害怕孤独一人面对困难了。” “A，我明天会根据你设定的日常任务好好训练的。”小狗突然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道：“反正现在也没办法了不是吗？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甚至都走不出这片雪原，我不能保证我可以，但我想试试，A，毕竟我就算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要做世界最强这样的事呢。”小狗在自己的面板里戳了戳那个“lv.2”，想到锻体的剧痛，心里又有点打退堂鼓，弱弱地商量道：“那...我可以不用那个吗？锻体...真的太痛了。” “可以，只不过升级的速度会慢一些。”狼形态的等级提升方式除了采用系统的“锻体”功能之外，还可以通过自己锻炼身体的强度以及击杀怪物攒“经验条”的方式进行，比起前者来，后者的速度会相对慢一些，但是比较循序渐进，其实是更适合小狗的方式。A09原先的计划也是只有这一次让小狗用积分快速升级，毕竟一个幼狼的身体局限性实在是太大了，先快速升一级，能提高很多效率。 “早点休息吧，晚安。”小狗看着这样的消息，突然就有点想见A09了。 “晚安。” ...... 不一会儿。 “呜呜呜，A，你可以帮帮我么？我...我头黏到肚子上了呜呜呜。” 小狗刚才悄么悄掉了几滴眼泪，自以为没人发现，结果在这种低温的天气下，湿润的毛毛一会儿就被冻上了，他已经保持这种把头埋进肚子里的姿势好一会儿了，哪怕此时他是只犬科生物，也不免感到腰酸背痛。 “我身上好酸，我起不来了，呜呜呜......” A09：...... “A，你在吗？” “A？” A09的意识回到了系统空间，再次进入了对小狗的声音充耳不闻的屏蔽状态。 可恶，刚刚还说什么不用孤独一人面对困难了，全是骗人的！ “A，你现在理我我就不生气。” “...A？” “嘤。” 小狗在风声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