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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

    这天祁柔的雪一直下,正厅外头没有一个人敢回屋去,直挺挺站着,看着那个伺候常鹤的小厮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最后八十板还尚且没有打完。宅子里的下人利落的收拾起来,烧了热水来冲洗院子,不出多时院里又结起一层厚厚的冰来。所有人像是习以为常,如同院里不曾有过这个人一般。

    ?? 萧如宴依旧坐着饮茶,一直到了天黑该用饭时才起身,萧老头要藏起来的竟是如此冷血的这样一个儿子。

    ?? 用过饭后床铺已经铺好,萧如宴在书房看了一会兵书才回到寝屋里来,洗漱完早早就躺下了。我依旧不能在偏榻上入睡,几个夜里以来多是在地上铺毡子,或是趴在茶桌上。

    ??? 今日夜里萧如宴不像前几日在榻上翻腾,到好似了了一桩心事,但稍稍躺了一会又撩开帘子来,我正趴在地上的毡子上,指头在地上勾划着。萧如宴喜欢夜里点灯睡觉,一点不觉得屋里头亮堂不好入眠,他一撩帘子我俩便对上眼。萧如宴正畏在被子里头发松散,桌案上的灯又柔和,显着不像白日里那般冷漠。

    ???? “卿山,睡不着吗?”

    ????? 从前我在北凉就睡不好,夜夜多是噩梦,不想到了祁柔还是心绪难安。我拉过被子缓缓躺下背对着萧如宴淡淡道“正要睡了,大人。”

    ????? 萧如宴并无睡意,侃侃自话自说着“我倒没想要那小厮的命,卿山若是不拦,也许我也就放过他了。”

    ???? 他语气带着几分轻松,仿佛要杖责那小厮不是他下的令。我侧卧着本不想搭话,手掌在被子里暗暗握成拳。

    ??? “卿山,上我跟前来说话。”半天得不到我的回复,他忽而冷声命令。

    ???? 我便起身将被褥拖到他床榻跟前,麻利的铺好躺下依旧是背对着他。良久只听得他哼笑一声“你怕我?”语气里夹杂着轻蔑“怕我如那日般对你,卿山,我又不是蛮人那样的畜牲。”

    ????? 又比蛮人能强得到哪去,这是第一次我想要尽快入睡,偏偏得萧如宴心情极好不依不饶。“你身子还好吗?等明日请大夫来给看看。”

    ???? 我心里明白,他哪里是挂心我的身子,只是看我总是弱不禁风的,怕我身上有从北凉带来的脏病,我佯装睡了不接他的话。

    ???? 第二日一早萧如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进林子里打猎,还真请了个大夫来看病。这大夫是君越那里的军医,跟着君越也有好些年了,号过脉后只说是用过几次烈药伤了身子已是定局,冬日里要好生暖着脚踝膝盖手肘这些要紧地方,不然以后每年转季都要疼上几日。加之心有郁结已久,不宜焦躁多虑,应是以前泡过药浴好歹还强一些,要多用草药汗蒸,因身子里还有淤毒,不尽早排出来会坏了自身根基。于是大夫先施了几针不痛不痒的却又呕出些黑血,后又开了方子让萧如宴派下人同他去营里取药。

    ??? 这个月里每天到了晚上就汗蒸,睡得确实比以往都好,虽还有梦也不如往常那般难熬。马上要到月尾了,若是快的话闻人隼没有几天就该回来了,那时正是祁柔的深冬,站在屋外说话都觉得冻脸。萧如宴也极少出门,便学着我每日在正厅抄心经养神。

    ??? 夜里依旧让我守着他的床榻睡,这几日都十分安稳从未起夜,也许是草药的作用,加之他从京都带来的檀香,有安神的作用。只是连着几日夜里多觉得燥热,迷蒙里总是醒不过来,待下次军医来该好好问问。

    ??? 翌日君越派人来宅子里送东西,下人们细细分出来,是当地的红薯花生还有一些油果子。我站在院里头望着那几筐东西,心里五味杂陈。我还小的时候君越就来到了祁柔镇守边关,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君越还很年轻,一次母亲带我回君家探亲正是淮苍的一个冬日,我是极喜欢下雪的,在君府大院里肆意疯跑,几个下人拦也拦不住,最后累了在庭前歇脚,君越就将我捉住抱回正厅里,从熄灭的炭火盆里摸出个乌漆麻黑的东西。以往宫中的红薯都是变着法子做,做成糕点,做成花一样,却都没有那日炭火盆里的好吃,我便同我的小舅舅约好来年还要来吃好吃的红薯,君越那时不过少年样貌,腼腆的笑了笑又叫人打包了炒好的花生和油果子。只是还未到来年冬日君越就早早的离开了京都,等到我们再见已是废君旧臣,他却依然愿意拼死救我…而在北凉发生的一切,都叫我愧对我的舅舅。

    ??? 下人正要抬烧尽的炭火出去,被我及时拦下,生红薯放进里头,一个时辰便烘熟透了,掰开来甚至会流下香甜的糖水,还不到用饭的时候,便同几个人下人就坐在台阶上一起享用。

    ?? 这日我躺在被褥上翻来覆去的,大概是我贪食吃多了红薯胃里不舒服,到了后半夜开始抽疼,却朦朦胧胧的要昏睡过去。也不知到了几更,身子被人翻弄着极不舒服,努力睁了睁眼睛,看见个模糊人影的正解开我的衣衫,我呼吸急促起来勉强扣着那人的手腕“闻人隼?”

    ??? 待日晒三竿时我才起,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我环顾四周萧如宴已经不寝房里,更不要说什么闻人隼,心里生疑解开衣衫亦是什么都没有。

    ??? 萧如宴今日仍是没有外出打猎,恣意在厅中饮茶,见我来了也不对言,拿指头点点一旁另一杯茶盏,我淡然入座,萧如宴便问是不是昨日夜里睡的不好。

    ?? “承大人关怀,还算妥帖。”茶杯滤着几根茶叶,浅浅饮了一口,涩味在嘴里散开。

    ??? “卿山昨夜必定是梦魇了,半夜里胡乱叫着个人名,”萧如宴面色如常,竹镊子在茶壶底拨弄着,半晌不说下句,像是壶里有什么脏东西必要钳出来般,弄了许久才把镊子一扔有些烦躁“我想着卿山就算被蛮人所迫,那闻人隼在北凉也颇有威信,怎么卿山敢在梦里直呼其大名,我又想那日狮罗被擒,卿山在帐子里甩他巴掌,他竟也甘愿捱那几下,你们两人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呢。”

    ???? 像是责问仿佛我下一句不对他的心思就要定我的罪一般,“我夜里梦魇是因被闻人隼糟蹋过,如今他堂而皇之在祁柔自由进出,我心里不舒服。狮罗时我打他不过是不想再做他的玩物,他甘心受着那是他犯贱。既然夜里叨扰大人,不如那今日开始卿山便搬回偏院吧。”

    “我夜里还需卿山侍候,只是随口问问,卿山不必放在心上。”他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卿山身子好了些,今日下晌带你去外头跑马逐雪如何?”

    祁柔不同于京都,有些像北凉的平原又有些像南疆的山地,冬日里别是一番景致,下人送来一套银白色的劲装,是兔毛的领子和袖腕,即使是这样的天也不会觉得冷。

    萧如宴以为我从未骑过马,难得耐心的教导,与我同骑一骑,在马厂里饶了几圈哄小孩似的。我与萧如宴商量自己骑一匹,萧如宴怕我摔着并不同意,于是又溜了两圈看我兴致缺缺才勉强答应,让一个下人给我牵马,马夫也打开了木栏。在马厂外走了一遭,趁着他们去取水,我牵动缰绳终于能肆意跑起来。马蹄踩雪的声音叫人忘乎所以,身体里某种叫人着迷的感觉翻涌而出,手臂下意识的挥起短鞭,等我回神正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疾驰在大雪里,已是离马厂很远了远到看不见,远到萧如宴骑着马跟在后头愤怒的叫着卿山。我看了眼前头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地,只要再快些就能甩掉萧如宴,再不用回那该死的宅子里。可是…我还能到哪里去…

    待萧如宴追上看见我正坐在雪地里,棕红的骏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脸色十分的难看。

    “卿山!”萧如宴翻身下马,拿着鞭子直直的走来。

    我自知理亏从雪地里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雪,天太冷了冻的鼻尖通红,萧如宴一把抓着我的前襟,我缩着脖子笑笑“下次再不敢了…”

    他的目光陡然变了愣愣地盯着我的脸,忽而贴近从我的唇上擦过,霎那间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我急着后退仰倒在雪地上,天色灰蒙蒙的被萧如宴遮住,他扑上来在我的脖子脸颊上乱亲,急躁的扯着我的锦帛束腰,我奋力挣扎撕打,冰凉的手指终于得逞,在我的胸膛揉弄,猛地萧如宴盯着裸露出的腰身不放,像一头饿狼般。我细细的喘着怨恨的望着他,直至与他四目相对,他便如想起了什么,兴许是想起来他为的什么才来的祁柔,又或是想起我不过是个脏了身子的男妓,于是他缓缓起身松开了我。我自雪地里坐起来扣着前襟的扣子,手腕上胸膛上多少留下了些印子,要是萧如宴在这荒郊野地真做起畜牲来,我不见得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