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他是或者不是
【平稳行驶在太平洋之上的客轮，古屋丸号，在风和日丽的晴天举办了一场例行的甲板酒会。 不愿滞留狭窄的船舱，向往着航程中久违的日照与微风的客人们，大多甘之如饴地来到了船体表面，享受着果汁、咖啡、鸡尾酒，以及大厨早早准备好的丰盛冷餐。】 本来只是私人度假的行程，但当你登上这艘游轮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做了个无聊的梦，为了打发旅途中的时间，你打算上甲板看看海。 就在随便扫视四周的时候，一个背对着你的身影突然捕获了你的注意力，你最开始没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人群中注意到他，但是等他转过微微含笑的脸的时候，你凝固住了。 你确凿无疑地看到他的表情短暂地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你的理智此刻有点难以理解面前的画面—— 你明明死掉的幼驯染、挚友，或者说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你，松谷雪也，现在正若无其事地在桌边喝香槟……而你意外地在踏上甲板的第一个瞬间，就与他毫不掩饰地投射过来的目光，打了个身心战栗的照面。 你靠在甲板栏杆上的背部，还有点烟的手都瞬间僵硬起来，“喂……喂喂……开什么玩笑……”你低声对自己说着，却径自扒开人群往他在的那个地方走去。 他看到你了，似乎因为不明原因对你提起了一点兴趣，很明显地低头掩饰掉一个突如其来的笑容，但直到你走到他五米左右，他才好像完全注意到你，若无其事地对你举起香槟，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嗨。” “别装瞎，雪也，是你吧。”你没什么和他碰杯的兴趣和心情，撇了一眼香槟，伸手拽住他的领子。 “你在说什么啊。是认错人了吧先生？欸……原本还觉得应该是场美好的相遇的？”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微微低头，轻轻地跟你干杯了一下。 不管是这个讨人嫌的腔调，还是这种花里胡哨的举动，都和你认识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这样反倒让过往的寒意把你心里翻滚的情绪彻底浇熄了。 你看着他死的，你亲手杀了他，你摸过他毫无搏动的脉搏。 他死了。 “……是我认错了吗？”你不知道在问谁，态度不冷不热，对陌生人你本来也没有社交的兴趣，你收回手，“那姑且说声抱歉。” “说不定是呢？雪也……叫这个的名字的是你的朋友吗？”陌生人兴趣盎然地追问。 你已经觉得和他聊天是件愚蠢的行为了，不知道为什么你还在和他聊下去。 “……以前是。抱歉，你们长得太像了。” “抱歉……倒是第一次有谁跟我这么说。”他低了低头，你熟悉他这种表情，这通常意味着雪也正用舌尖抵住后槽牙忍下一个笑，“如果说是相似的话，倒是感觉先生你跟我更加……相似。” 从小就有人说你俩像，所以你曾经觉得，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理解你，不如是雪也吧。 但是事实证明都是笑话而已。 陌生人还在继续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估计会把您这话当作什么搭讪的借口吧。” “难道不是借口吗？”你稍微放松下一点，疑心又把你的心挑起来。 你和他站在甲板边上，海风掠过空荡荡的透彻海面，气氛意外地适合谈情说爱，地点意外地适合杀人灭口。 “嘛，有些人……就是属于直勾都能钓上鱼的。”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香槟，重新转脸看你，你也再度看清他的脸，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他像得有点超乎寻常了，就连该死的糟糕的恶劣的魅力都一样。如果忽略掉他的性格，雪也的脸和身体倒是真的极具吸引力，特别是当他带着微妙的挑衅语气说话的时候，想要揍他的人和被他的脸吸引的人能够成正比。 “这么说我就是那条鱼咯……看状况也没错。”你这么说的时候再度感觉到心生暗火。 “怎么会，我才是那条鱼嘛。”于是他又笑起来。 “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你挪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你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这么久，如果你忽略到他的相貌，待在他身边和他说话，甚至有几分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知道了这点你就打算离开了，最后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但还是他抢先开口了，他好像知道你的烦躁和去意，但是他也好像笃定你回留下来，他对你比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去露天的吧台那边： “那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去那边喝一杯呢？” 啊，这家伙……莫非是把你当作女人在泡？ “这位……先生，我现在没什么喝酒的心情和打算。”你凉凉地说。 “这样吗？看脸色感觉您应该喝上一杯……去去火气或者疏解什么积郁都是一流的来着。” 你漠不关心，你只想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之后离开，“……怎么称呼？” “欸……如果我这个时候说我叫龙见雪也……你会把我当作随便改了个姓氏的死人吗？不，开玩笑的，不过确实是龙见，叫我龙见就可以。” 你的血凉了一下。 “……我应该一句都没说过那个像你的人死了吧？” 你听到自己说，也听到他的回答，他毫无破绽地笑着，“从表情就看得出来啊。”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喝酒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