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的奴隶不出售,也不出借
晚饭后飞沉去洗漱,江屹川则到方一行房里和他谈事情。 “方大夫,你知道这魇岭森林深处的毒瘴吧?”被毒瘴所伤后的治疗,江屹川问过很多人,不管答案有多少种,结论都只有一个——治不好。 像他之前在毒瘴稀薄的地方待不长的一段时间还好,若是在毒瘴浓重的地方,人类很快就会皮脱rou烂而死,妖族好一些,但也坚持不了多久。魔族体质是最强悍的,但在毒瘴里待一个时辰,也活不下去。 方一行也是知道这毒瘴的。“嗯,知道。据说是一只千年蛇妖死后,它的妖气所化,毒性极强。” “方大夫医术了得,不知能否治疗这种毒瘴的损伤?” 方一行:“是谁被毒瘴伤了吗?那可不好办,严重的话是治不好的。” “果然连方大夫也束手无策吗?”江屹川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他已经无数次听过差不多的回答。他本来也没打算问方一行的,只是想到倘若万一有办法,也许飞沉可以活下去。 “我比较擅长外伤,这种毒伤……这样吧,过两天魏衡应该会来接我,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他,他会的东西比较杂,也许他知道怎么治。” “好。”江屹川倒是差点忘了,魏衡的医术在玄宇大陆上声名显赫,而他与方一行关系看起来很密切,正巧他又救过方一行性命。虽然未必有不同结论,多少也是个希望。 方一行又道:“明日我先去看看那毒瘴什么样,等魏衡来了,和他讨论看看。” “那明日我陪方大夫同去。” “也好,这森林鬼气森森的,让人害怕。” 这时门口被轻轻敲响。方一行去开门,看到飞沉站在门口,他手上还拿着脖子上垂下来过长的铁链。 “飞沉?找你主人吗?” “是。” “他在里边。”方一行侧身让开。 飞沉怯怯地走进去,在江屹川身前屈膝跪下:“请主人锁好飞沉。” 他去洗漱前江屹川交待过,他需要解开锁去做的事做完后,要去找江屹川或葵玖请求把自己锁好。 江屹川从他手里接过链条,和方一行告辞后,牵着他回房间,将链条锁在床头横栏上。链条很长,他可以躺到床上,也可以坐着或者在床边走动。江屹川锁好他就出去了,飞沉眼巴巴望着他的背影,没敢吭声。 翌日给飞沉做过针灸后,方一行和江屹川就出去了。走前江屹川把飞沉锁在大堂角落一张桌旁,让他在那里等着吃午饭。 江屹川带方一行往森林深处走。天阴沉沉的,所幸没有雾。他们走了大约四五里,才接触到极稀薄的毒瘴。 方一行是普通人,江屹川只让他稍稍接触一点便将他带出去了。 方一行观察着特意伸出去接触毒瘴的左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摸出几颗药吃下去。江屹川又用灵力为他驱毒。 等他手上的红斑都消了之后,两人才慢慢往回走。 “我以前没见过魏衡治过类似的毒,他不一定会治。”方一行皱着眉,“妖力所化的毒一向不好治。” “我也没抱太大希望。”江屹川道。 “你这是要给谁求医啊?如果已经中了毒,那估计撑不到魏衡来啊。” “还没有。”江屹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等飞沉伤好了,我想叫他到毒瘴里去帮我拿点东西,估计要在毒瘴浓重的地方待上一个时辰,如果没有有效的药,他可能会死。” 方一行:“他知道会死吗?” “不知道。” 奴隶的命和牲畜的命没什么差别,方一行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江屹川想起什么来,对方一行道:“我记得第一次请方大夫出诊的时候,方大夫说自己是普通人,没有灵根。” “对。连灵息都感觉不到。”方一行叹口气。 “但是刚才我用灵力输入你体内,分明感觉到有灵息在你体内流转。” “啊?!不可能吧。”方一行张大嘴巴,惊诧地看看江屹川又低头看看自己小腹丹田处。他家是医药世家,从小不知给他吃过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若有灵根,早就修出灵核了。 “你试着感觉一下。”江屹川找了块较平坦的地方,教他在干枯的草地上打坐,又教他简单的功法。方一行盘腿闭眼按江屹川所说,将注意力放在丹田处,让意念自丹田往百会游弋。循环数轮,果然感觉到似有若无的一股气息跟着流转。他猛地睁开眼,不知是惊是喜地大叫了一声。 他仍然盘腿坐着,胸膛急剧起伏,脸上表情变幻,似哭似笑地说了句:“好你个魏衡。”他算是明白了,每次魏衡给他塞一大堆丹药是为什么,每次塞完药过个几天又去闭关是为的什么。 江屹川不懂其中缘由,只在一旁静静等他,同时也分神留意着四周动静。这里毕竟是魇岭,猛兽妖邪都有可能在此出没。 方一行平静下来后,两人才继续往回走。离客栈不到一里地时,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影。 两人停住脚步,但前面的人也察觉到他们,纷纷转过头来。其中两个人更是朝他们走了过来,但看起来没有恶意。那是岑恩铭和常蟠。 “方大夫,那两人应该是找我的。” 方一行:“哦,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森林危险,你还是在我身边吧。” “好。” 正说着,岑恩铭和常蟠已经来到跟前。 “大师兄和岑公子是来找我的?”江屹川拱了拱手。 常蟠看了一眼方一行,点头道:“正要去客栈寻你,不想在这里遇上。” “不知大师兄寻我何事?” 常蟠又看了眼方一行,但方一行并不退开,江屹川也没有让对方回避的意思,只好直说道:“我想做个中人,岑少主着实想买那魔奴,价格好商量。” “大师兄何时改行做了掮客?莫非顺天宗搬到宣平城了?大师兄要感念岑少主庇佑之情?” 常蟠默然。江屹川没猜错。顺天宗是个小门派,能得到管事家族的扶持,才有希望壮大。他和江屹川一直以来理念就不合。他想将顺天宗发展成大门派,江屹川却和师父一样,觉得呆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就足够了。 在林又霜和师父相继离世后,常蟠和江屹川就时常有争执,虽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却也装不出兄友弟恭的假象了。 此刻面对江屹川毫不客气的嘲讽,常蟠尽量心平气和:“阿川,你开个价。” “我说得很清楚了,不卖,只换。”他转向岑恩铭,“岑公子,您若有合我要求的魔奴,我立刻跟您换。” 可人界和魔界之间的裂隙在十几年前的魔族之乱以后,大部分被修补起来了,偶尔出现的新的裂隙也很少有大到足以让魔族穿过的程度。魔奴如果那么容易找,江屹川当初也不会勉为其难地买下那个半死不活的飞沉了。 岑恩铭蹙眉道:“一个奴隶而已,你应该也买来一段时日了,就算没玩腻,拿来换一笔钱,难道不划算吗?” 江屹川笑了:“您也说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当初也在您手里一段日子了,难道还没玩腻吗?” 岑恩铭也笑:“就是因为明明很可口,却一直没尝过,所以不甘心啊。江公子能不能割爱,让我一了这夙愿?”他眼珠转了转,又说,“或者让我带回去玩一阵子,再还给你?钱不是问题,你不会吃亏。” 江屹川蹙起眉头,想起飞沉曾说这人对他很好。但此刻听他言语,分明也是将飞沉当做玩物。他思忖片刻,难得想知道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缘由,故意笑道:“既然知道美味,怎么会不品尝?” 岑恩铭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上下打量江屹川,微笑道:“把做饵的糕点吃了,怎么能诱捕到野兽呢?但是现在野兽已经入笼,糕点依旧美味,当然就想尝一尝了。凡是曾被野兽夺去的东西,我要么拿回来,要么就毁掉。”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嘴角还是噙着笑的,只是声音多了不易察觉的几分狠戾。 “江公子与常宗主是同宗师兄弟,不如和常宗主一样,到我府上做我左膀右臂,钱财或是玩物,不都是垂手可得吗?何必在乎眼前一个区区奴隶?” “说得有道理。”江屹川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浅淡,“可我自由惯了,不想做谁的左膀右臂。我的奴隶不出售,也不出借。” “你!”岑恩铭彻底收起笑脸,“敬酒不吃,你非要吃罚酒?” 江屹川冷笑道:“野兽入了笼,可野兽还是野兽,还是随时有机会脱困而出,岑公子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奴隶生出事端?” 他并不清楚岑家具体的事,但他从岑恩铭的话里推出了一些东西,模棱两可地警告了几句。那岑恩铭气得脸色又是红又是白。他那些站在不远处的手下察觉不对,纷纷走过来。 其中一个人指着江屹川,用鸭公般的粗嗓门喝道:“你干什么?” 这个嗓音很熟悉,江屹川多看了他两眼,终于认出来这个分明是当初那伙绑匪的头目,也是昨日他抓回飞沉时所看到的,混在护卫那边的人。 江屹川玩味地“呵”了一声,已经想明白那场绑架不过是岑恩铭自编自演的一场戏,至于他做这场戏是为了什么目的,江屹川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他先前的警告很有效,岑恩铭以手势阻止了手下们,冷哼一声道:“行,我先不跟你计较。我们来日方长。”说罢,招呼手下跟他离开。 常蟠看了江屹川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甩了甩袖子,也跟着岑恩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