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见

    1.

    秦泷从外头回来，刚进了暖阁，就见到两个赤条条白花花的美人裹在一片红浓软绸里，下身凑在一处相互慰弄。见到来人，俱是一惊，两张小脸儿便朝门口看来。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一对妻妾。

    秦泷是富贾出身，虽然十四岁那年便同屋里的娇婢同房行了云雨之事，却一直对女子兴致缺缺，后来越发浪荡放肆，竟是与男子厮混起来。家里倒也不如何逼迫他，这世上虽以男女交合为多，但也有些能生育的双儿，同样是自小娇养在闺中，懂事好生养。而秦家二房的主母便是个大家出来的双儿。正巧有年秦泷房里那男孩儿得风寒死了，二主母便指了屋里做事的一个双儿，名叫青蓝的，去他房中。秦泷十分爱娇他，不到半年便让他怀了孩子。青蓝凭子富贵，便给抬成了妾室。

    既是庶子落地，家里再无正妻便不像话了。秦泷后来在家中长辈的指点下，娶了城西宋家的闺子，挑开盖头一瞧，竟是个娇艳侬丽的尤物。这宋辛小字叫桃李，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嫩朵新苞一样的美人。这宋辛性子爽利，容貌又好，秦家上下都对他颇为满意。只他面容过艳了些，显得轻浮，不像个主母，却像个恃宠而骄的爱妾。

    秦泷皱了皱眉头。外边都传，说是秦家的一对妻妾，样貌都是顶尖儿的，本该是争相斗艳的一对双生的花。谁料进了秦泷房里，竟是连争风吃醋也无，倒让来往的学士鸿儒都极为艳羡，不知秦泷使了什么法子，教这对妙人儿在屋里和睦至此。

    和睦虽好，到底是共侍一夫的身份，两人关系还是过于亲近无芥蒂了些。秦泷勉强压下心中那丝怪异感，将两个美人搂进怀里，细细温存了一番。

    2.

    说起桃李与青蓝头一回见面，还是在桃李进府的第二日。清早的，日头很足。青蓝起得很早，特意穿了新衣赶去见桃李。进了主厅，还没敢看清楚首位坐着的那人的模样，就匆匆往下一跪，惶恐道：“给大奶奶请安。”

    却听桃李在上面笑嘻嘻地唤他：“长得可真好看。你上来给我仔细瞧瞧，以后同我住。”

    青蓝惊了一惊，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一眼便叫他痴了，那笑靥如花的主母坐在上头，活似个花精成人了一样，五官糜艳，笑意娇慵，有种诡谲的美艳感。

    乳母在一边小声道：“大奶奶，使不得，这青蓝是个贱身子，况且如今还得带孩子，怎能和奶奶住在一起呢。”

    桃李是丹凤眼，觑人的时候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意思。乳母呐呐退了些，不敢多说了。桃李仍然是笑着去招青蓝上来坐。

    青蓝于是魔怔了一样，礼数都忘了，真往上头走，被桃李一把拉住，挨着他身子坐着。桃李细细打量他：青蓝面孔柔柔的，眉目清浅淡丽，并不和桃李一样锋利明媚，带着点婉转缠绵的意思。于是很开怀似的揉他的脸：“你叫青蓝？”

    青蓝怯怯地拿一双湿漉的眼看着他。他因是个双儿，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自幼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便是秦泷，再是百般宠爱，到底只把他当成个玩意儿，也不曾这般温存地待他。他性子本是木讷，平日里便多有些不识风情的意味，此刻竟是被这疼怜羞臊了脸，从白嫩里透出诱人的粉来。

    “嗯。”

    “我方才，叫你住我房里，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青蓝怔了怔：“可是少爷——”秦泷当是和妻子同房住的。他一个下人怎么好掺和？

    “不必理会。”桃李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他爱住哪住哪。我只问你。”

    “大奶奶的意思，我，我当然是听的。”

    桃李于是真叫人把他的东西都打点了，送到了主房去。青蓝虽是个正儿八经的妾房，用的东西却朴素，东西摆在桃李那金玉琳琅的居室里，他自个儿看着都局促。桃李却没什么瞧不上的意思，只是好奇地点了点那只半旧的鸟笼：“你从前还养过雀儿呀。”

    青蓝点头：“回大奶奶，我从前养过的。只是病死了。”

    “我叫宋辛，字桃李，你以后要是叫我，就叫我桃李。”桃李凑近了去咬他耳朵，“不许喊大奶奶，听着生分。雀儿多的是，这笼子你留着，往后再给你养新的逗着玩儿。”

    青蓝性子单纯，也招小动物喜爱，常常喜欢摆弄些花草虫鸟的。闻言很是期待的模样，急急地点了点头。桃李看他可爱，忍了半晌没忍住，摸着他的头发调笑道：“不是说，已经给少爷生过一个孩子了？怎的看起来，自己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