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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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贺绛的梦也只做了一晚。 天刚蒙蒙亮,许沁家那个老朽的木门就被拍得咚咚响,贺绛翻了一个身转朝里,把脑袋捂进被子里,许沁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去开门。 “轻点,轻点,再敲就倒了。” 许沁没有好气地抱怨着,刚开门他就闭了嘴。 吴婆婆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背后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人,许沁望了望,是贺玄的司机。 “许同学,大少爷请二少爷回家。” 请,许沁暗自撇嘴,这他妈的叫请。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瞒得了的,这家伙的声音不小,四周邻居早就把门窗漏了点缝儿贴在上面感叹,最近许家的热闹事儿真是看不完。 许沁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贺绛就从许沁屋里出来了。 “二少爷。” 司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私下里议论纷起。 贺绛点点头问他,“我哥呢?” “大少爷在巷口,车开不进来,他在那儿等您。” 贺绛要回家了,他逃不出他哥的手掌心。 “许哥,你跟我过去一起找他吧。” 贺绛捏住许沁的的手,掌心里有点汗,他在害怕。 许沁嗯了一声。 贺玄的车跟这个长在光鲜亮丽城市中心,毒瘤一样的城中村格格不入,他和郁兰洲坐在车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你怎么什么人都包?” 郁兰洲心里不平,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原因,一定是那个Omega怂恿贺绛做出这种事情,为了报复贺玄甩了他。 “你也是的,”郁兰洲抱怨,“谁像你甩人甩出这种事。” 贺玄紧闭双唇,他没有办法确认这件事是否真如郁兰洲所说,不过上周许沁明明没课还跑来找贺绛的行为的确可疑。 如果是自己的原因让好友丢脸,贺玄实在无可辩解。 贺绛看见郁兰洲也坐在车里,不觉捏紧许沁的手,“我现在更紧张了。” 许沁安慰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即使自己也不好过,他对贺玄有天然的恐惧,可能是他们的匹配度太高的原因。 他能够察觉到贺玄隐隐的怒气。 郁兰洲一眼就望见贺绛牵着个俊秀少年的手从脏乱的巷子里走出来,连忙下车去接自己的未婚夫。 “Groce。” 他叫着贺绛的英文名,从他在美国看见海报上坐在钢琴前的小王子时,他就动心了,天知道他得知Groce是贺家的Omega有多高兴,身份总是一对alpha和omega结合的最大阻碍。 贺绛看着朝他大步走来的alpha,越发握紧许沁的手,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热情的alpha,他跟他只不过几面之缘,怎么就要订婚了? 贺绛尴尬地试图往许沁背后躲,不幸的是他比许沁要高挑许多。 “Groce,”郁兰洲看也不看挡在中间的许沁,急切地询问心上人,“你没有事吧,我都担心死了。” 贺绛和许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所指何意。郁兰洲看着毫无反应的两人,朝贺玄招手。 贺绛一见大哥下了车,几乎是被许沁拽住才忍住逃跑的念头。 “闹够了?” 低沉的嗓音衬得高大的贺玄更加威严,顶级alpha的信息素让许沁和贺绛微微哆嗦,看着Groce微微颤抖,郁兰洲又有些心疼。 郁兰洲将外套脱下来盖到贺绛身上,“贺玄,你别吓他。” 贺玄冷哼一声,“还没有改姓呢,你急着心疼什么?” 贺绛也就借机把外套扒下来退还给郁兰洲,他看着许哥的样子,鼓足勇气讲,“跟许哥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理由。” 贺绛看了一眼吃惊伤心的郁兰洲,咽了口水,“我不想嫁给郁兰洲。” “就因为这?” 贺玄的语气里听不出起伏,黑漆漆的眼睛死水一样盯着他两。 “我也不想跟他去美国学钢琴。” 贺绛越说越觉得勇气顿涌,他把平日里不敢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说出来。 “那你呢?”贺玄转过头来问许沁,他还是不相信许沁跟着一切无关。 “说了,不关许哥的事情。” 贺绛大叫起来,被他哥的态度惹急了,为什么总要扯进来无辜的人。 郁兰洲跟着不满地指责贺玄,“你干嘛这样跟Groce讲话,贺玄,你alpha的绅士礼仪呢?” “你觉得我该有什么事?”许沁努力克制信息素的压迫,佯装平静地问他。 “一百万,我们俩之间的事,就此结束,现在,离开。” 贺玄捏着一张薄薄的卡递到他眼前。 “足够了。”许沁接过来,抬起看着英俊的alpha冷淡的眉眼,“还够我送你一句话。” 贺玄扬起一边的眉毛,不甚好奇地问他,“什么话?” “我早就受够你了,傻逼。” 许沁觉得心里的恶气出了个痛快,他抱歉地看了一眼贺绛,准备回家。 他受够贺玄这个傻逼,连带着贺绛也被埋怨上,许沁捏着薄薄的银行卡,想一折了事,又惊觉自己下不去手。 巷子的东墙高不少,挡住初升朝阳的光辉,许沁悄悄抹起眼泪,企图藏起一丝对贺绛的愧疚。 “许哥。” 贺绛气喘吁吁地赶上许沁。 许沁不好意思转过身,怕被他看见自己的眼泪,特意狠声问,“你又来干什么?” “跟你说谢谢。” 贺绛也不强迫他,“还想说,我很喜欢你。” 许沁呆住,脸蛋上挂着点水珠,“啊?” “不是那种喜欢啦,”贺绛知道他误解了,“就是挺崇拜你的。” “那笔钱,你好好拿着,别因为我哥就不要了,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贺绛估计自己也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哪来资格教育别人。 “我得回去了,”贺绛心里难过,可能之后就要离开国内,再也见不着许哥了,“总是这样,无论我怎么闹,他们的想法永远也不会变。” 他们,alpha们总是自恃性别,将自己的想法凌驾在他人身上。 许沁回到家里合上门躺回床上,往里面蹭了蹭,贺绛睡的床褥上还有点暖意,是那个热情过头的Omega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屋里空荡荡的,好像又回到阿婆离开后的一个星期,家里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人气又随着贺绛的离开散去了。 许沁看着垂下的白色蚊帐摸着肚子,举起手里的银行卡,心里想,他这辈子老是做这些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