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一念(四):别喜欢我
湖边,麻衣身影顿了一下,在原地驻足片刻,最终肩膀泄力,叹了口气蹲下身。 小家伙快要哭了。 “过段时间,我送你离开。”? 鲛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迟暮,那本就泛红的双目瞪得浑圆,推开他一跃,又跳进了湖里。 哗—— 老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半身湿透的衣服,脱下找了个枝头挂上。 …..他等了很久,直到抬头见乌云遮月,夜色混沌,恐天色有变,这才唤道—— “无忧。” 水面冒出一个泡泡。 “无忧。” 他又喊了一声。 鲛人半张俏脸浮出水面,浸在水里的挺翘鼻尖吐着泡,在水上编织出一串透明饱满的水晶球。 迟暮靠近水边: “要下雨了。”? 回答他的是越来越多的泡泡。 “如果丹云峰抓你是因,我救你是果,这段因果已了。” 迟暮轻声道,“….你只是把感激之情错当成恋慕了。” “你的路很长,可以做很多事情,甚至改变鲛人的命运。”?? “不会浪费在这里。” 老人说完,抬手想摸摸少年的脑袋,无忧下意识靠近他,又想起迟暮的拒绝,赌气往后退了几尺。 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收了回来,迟暮站起身。 “别喜欢我,不值得。” 他的声音单薄,如浮萍漂泊悠远,却令水中的少年出离愤怒,甚至掉头就往归巢湖深处游去。 “回来!” 老人急忙唤他。 对方咬咬牙,置若罔闻,越游越快,岸边迟暮的人影越来越小。 感激当成恋慕,那为何午夜梦回,脑中尽是那人? 值不值得,喜不喜欢,又是谁说了算? 什么因果,什么命运,他不懂。 ….. 然而,等到冷静下来时,探出水面,已经快看不见岸边,也看不见老人的身影了。 他又细看片刻,仍然看不到迟暮,水面上静悄悄的,远处空无一人。 少年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只是想让对方着急,没想真的离开。 一个猛扎沉入水中,长腿并拢脚蹼伸展,脖子下隐藏的鳃开阖,鲛人在水中可以通过声波迅速勘察距离远的人和活物,如同海豚。 此时声波一圈圈散开,却不见进展。 少年一边往回游,一边寻找,生怕错过什么,时不时回到水面上观望,岸边仍然不见人影。 悔意充斥胸口,碧色的双瞳四处查看,甚至不敢眨眼,细看就会发现眼角红透,泪水尚未凝结就被湖水带走了。 他不敢停下,甚至动用了鲛人之歌的力量。 行至一半终于发现水下黑影,碧眸微亮,尾部摆动仿佛一道水瀑倾泻而下,一抱住那人的腰就往上游。 却突然感觉一只大手拽住了他。 少年一愣在水中停了下来,看向迟暮。 灰白的发丝在水中染上一层银光,仿佛有重量般丝毫不显凌乱,身体比例在水中更是展露无疑,背影宽阔,不干瘦也不岣嵝,沉在水里一动不动。视线深邃清澈,没有一星半点老态颓唐。 他神志清醒,显然并无大碍。 哪怕容颜苍老,在少年眼中也宛若神明,碧瞳里只有对方的身影,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人张嘴,声音被气泡带走,但是无忧却看懂了。 答应我。 他不肯,只是摇摇头。 老者又说了一遍。 他还是摇头。 见迟暮不肯出水面呼吸,也顾不上羞臊了,用嘴去为之渡气。柔软嘴唇里的清冽空气顺着缝隙进入对方口腔,老人蹙了蹙眉,不回应,也没有推开。 无忧用力拽对方,却发现撼动不了分毫,这样下去空气耗尽,迟暮便活不了了。 他知道对方在逼他。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 他看似孩子心性,处事却倔强的很,哪怕先前被人百般折磨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对他来说,恨就是恨,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才会惶恐,才会软弱,会因为迟暮的态度惴惴不安。 此时一颗心捧到别人面前却快要被摔成碎片,珍珠般色泽的泪水溢出眼睑,很快就被水同化看不清晰,唯有眼底的爱意热烈真挚,却又透着绝望与苦涩,烫得人心口微疼。 老人目光暗了暗,终是幽幽叹了一口,扣住鲛人的后脑。 水中高大的人影反客为主,迅速包裹住对方略微娇小的身躯。唇齿被撬开,温热的舌头夹着湖水一下冲进无忧的口腔。 这种触感跟先前蜻蜓点水的献吻完全不一样,鲛人少年不知所措。 舌尖被带着跑,意识都恍惚了,唯有小心地收紧内侧的利齿,生怕伤到对方。细小的气泡顺着唇角往外溢,明明浸在清凉的湖水里,被触碰的皮肤却莫名发热,他身体发软往下坠,结果下一刻就又被提了起来。 鲛人在水中时,身体表面会产生一层极薄的粘液,粘液降低阻力,无忧就算未成年,想挣脱也是轻而易举。可惜小鲛人被亲得七荤八素,脑袋混沌,心里又雀跃不止,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等二人浮出水面,迟暮神情轻松,倒是无忧喘了一口气,漂亮的小脸涨红,眼角媚态初现。 上岸时他还窝在对方怀里,细看就会发现他双腿夹紧,两条白嫩的小腿愣是纹丝不动。 初次情动,他有些露怯,不敢让迟暮发现自己的生理反应。 某人神情暗了暗,突然把手探进鲛人腿间。 “我帮你。” 鲛人化腿之后,泄殖腔分离,肛xue后移,生殖器官前移。迟暮刚探进去握住要害,柔软的身体一个机灵就拱起来,撑住了他的肩膀,这时才知道开始害羞。 小海豚红成小龙虾了。 手中的性器跟它主人如出一辙,又直又长,而且下体不会生出人族的毛发,腿内侧滑如丝缎,又因本是鱼尾的关系,没了鳞片保护表面更是敏感,稍微磨擦就产生了红痕。 老人的动作并不快,小家伙只懂得轻声哼哼。直到手指往下触碰到根部软rou,也是鲛人形成双腿后最经不得刺激的部位,指腹轻顶搓弄,roubang从根部被触碰揉捻,少年呼吸滞住,一下抓住了迟暮的衣襟,指节都抓白了。 漂亮的眼眸太湿润,衬得眼角红韵鲜明,身体颤抖脚趾弓起,雪白的脚背上浮现出几条淡青色的静脉,甚至有些妖冶。 粗糙的手掌按在顶端处按摩揉搓推搡,透明湿润的液体溢出,顺着掌心蔓延到手掌边缘,打湿了手指。无忧不能说话,只能大口地喘气,酥酥麻麻的涨痛感和下腹上窜的热气令人晕眩,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耳后的鳞片时隐时现,大概是忍得厉害,以至于无法控制鲛人的特征。 他这时才有些害怕了,抬头看向迟暮,眼里仍然盈满信赖。 直到一声短促细软的呻吟,手从夹紧的纤腿中抽离,指腹的褶皱间能看见乳白色的液体。 —— 将手上的液体洗净,迟暮又帮他清理、整理好衣服。 腿还在发软,无忧索性攀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眼里湿润的光泽像极了彩色的琉璃,然而眼底还是暴露出了不安。 他看不透迟暮的心思,也不敢猜测。 粉唇偷偷在老人下巴处摸索,被胡须扎了也不气馁,调整姿势秀颈抬高,等亲到了,尝到了甜头,才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嘴唇缩了回去。 迟暮也不恼,拍了下他的屁股。 “…..回去了。” 回来梳洗完,屋外刚好一个炸雷,倾盆大雨落地。 雨噼里啪啦打在竹屋简陋的窗纸之上,屋内迟暮充耳不闻,坐在床榻边借着烛光,正在挑拣早上晒好的药材。 这时门口人影攒动,无忧的小脑袋又露了出来。 鲛人生活在碧落海深处,见不到电闪雷鸣。这段时间住在迟暮’四面漏风’的竹屋,打雷下雨避无可避,无忧被雷声惊吓根本不敢自己睡。 迟暮见他不敢进来,把几竹筐药拿开,又将春凳推到床尾,最后拍拍床榻。 小鲛人心领神会,眼睛一亮,抱着被褥就滚到他床上去了,他在对方面前太没防备,松散的衣服一磨蹭,细腰就露出来了。 “…..” 目光暗了暗,老人帮他把衣服拉好,自己也吹了蜡烛和衣躺下。刚闭上眼睛,温软的身体伴着清爽的皂角香拱进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无忧快要睡着时,迟暮才突然开口。 “……别喜欢人族。”他又说了一遍。 黑暗里,少年双眸睁开。 …..这世上,雪族冷漠,龙族高傲,魔族多情,海族娇媚,漫长的岁月令他们活得清醒,活得灿烂,只有人族…心思最多,却寿命最短。不修炼,便躲不过生老病死。 然而,纯粹追求武道之人少之又少,唯有欲望永无止境。即使这条路上尸横遍野,却总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站在琉璃塔的顶端,自诩活得潇洒,其实内心从无安宁。” 太多的欲望,终变成了执念。 被琉璃塔所抛弃的人,则会沦为它的基石。 那些充斥着恐惧、背叛,无奈…..却同样执迷不悟的基石。 他轻抚怀中人的后背,无忧则往他胸口处又贴近了几分,甚至能听见清晰的心跳。 “别喜欢人族,也别讨厌他们,都不值得。” —— 锻灵峰,深夜, 叶秋婵轻手轻脚地回到长老院,四下看了看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往自己住处走。 “这不是秋蝉吗?” 少女的背影顿住,回头的动作有些僵硬。不远处站着一位黑袍老者,腰间别着枚玉坠子,象征着高阶长老的地位。他的衣角处有一块灰渍,像是从炼器室出来时沾到了什么。 “师伯。” 黑袍老者,也就是剑疯子祖孤言。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睛看得人心中发憷。 “来见你祖父?” “祖父沉迷炼器,我不敢打扰。”秋蝉答道。 “你倒是善解人意。” 祖孤言冷笑一声,“不过,你也只剩下善解人意这点了。” 少女抿了抿嘴,不敢反驳。 “还是锻灵峰好啊,什么闲人都养。要是在神剑峰,恐怕这脑袋啊…..早就喂了剑冢了。”? 祖孤言双瞳宛若毒蛇,只一眼就能令人抖如糠筛,何况一位少女。 “你怕什么?叶长青想要练出七品以上的灵器,怎么能没有你的相助呢?” 祖孤言见叶秋婵瑟缩的样子冷冷一笑,“他一见到你,就想起他叶家家破人亡,子嗣断绝,那份恨意柔进灵器中,千锤百炼,怎会不锻出绝世神兵?” “……毕竟,你的存在,是叶家的奇耻大辱。” 黑袍身影一消失,少女就跌坐在地上。小脸惨白,手脚冰冷,手心湿透了。 她呆呆坐在地上许久,不说话,视线只是盯着炼器室的屋檐发怔,直到寒风吹过,才回神,狼狈地站起。 …..再等等….再等等吧。 师兄说要待她离开,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她不能……她答应过的。 她答应过…. 屋檐的阴影在她正前方形成一道由窄变宽的道路,少女跌跌撞撞往阴影里走去,宛若步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