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失去所有的东西

    张猫对着雪白的练习册发呆，现在是自习课，所有人都在埋头写字，笔在纸上滑过的沙沙声不断传来，他漫无目的的抬笔，等字成却是陡然一惊。

    纸上端端正正写着“何荆芥”三个字。

    仿佛见不得人，张猫迅速的用黑笔涂掉了那个名字。

    他看着纸上丑陋的痕迹，终于觉得做不下去题目了，于是扭头去看何荆芥。

    何荆芥坐在倒数第二排，在他的斜后方，他坐的笔直，握着笔的样子看着很好看，满满的都是少年的书生气。

    张猫想起今天早上撞见何荆芥的场景，心中酸涩不已，只是在心里面暗自希冀着他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于是安慰般自言自语：“也不是很喜欢。”

    然后提笔，竟然照着习惯非常顺滑的又写出了“何荆芥”三个字，笔画已是练得纯熟无比。

    张猫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恶狠狠的用黑笔涂掉了那个名字。

    何荆芥，张猫，为什么这两个名字不像猫和猫薄荷一样贴近？

    张猫在心中低语，他不能把这段隐秘的暗恋说出来，何荆芥就算在alp*******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注定会和身娇体弱的omega结合，在这个ABO的世界里，beta对信息素完全不敏感，没有发情期，有些beta甚至没有腺体，他们就像是配角一样出演着最为平庸的角色，他们是芸芸众生，在他们的陪衬下alp*******和omega上演独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

    况且，有谁会喜欢一个“在色情会所工作”“偷班费”“几乎每天都被校霸留下来”“已经没有朋友”的一个beta？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了，可惜何荆芥成绩也只是比他略差一点而已。

    “张猫。”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梁夜熟悉的声音响起，练习册被一只小麦色的手合上了，“去给我买瓶水来。”

    张猫迟疑了一下，“可是现在还没下课。”

    “叫你去你就去！给你钱总行了吧？”梁夜不耐烦的往他掌心里放了一块钱。

    张猫有些稀奇的看着掌心里似乎还带着热度的一块钱，罕见啊，跑腿这么多次梁夜第一次给了钱，恐怕这要在他的被霸凌生涯上好好地立一块里程碑。

    他苦中作乐的这么想，然后想起这才刚刚上课五分钟。

    他最终叹了一口气，慢吞吞起身，身后传来的视线太过炽热，仿佛有感应一般，他扭头，正好对上身后莫秋人投来的目光。

    莫秋人是他的好友，他们同班了五年，从初一开始一直到高二，关系也越来越近，可以称得上是死党，虽然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很少联系了。他面露担忧，似乎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关注他。

    莫秋人是何荆芥的同桌，何荆芥坐在位置上端端正正的握着笔写字，看着就像个贵公子，从来不曾向这边投来哪怕一眼。

    张猫朝莫秋人笑了笑，出了教室。

    梁夜在一边似笑非笑，看着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互动。

    学校的小卖部在cao场旁边，等张猫终于千里迢迢的买完水赶回到教学楼，却被眼前的景象一惊。

    宽阔的走廊上，莫秋人仰面被梁夜踩在脚下，已经是惊恐无比，涕泗横流。

    张猫呼吸一滞，急匆匆穿过走廊，踟蹰着站在了梁夜面前，他似乎是好好的思考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别打他了，水给你买来了。”

    梁夜笑着，狠狠踹上了莫秋人的小腹，像是蛇一般阴毒冷血的眼睛盯上了张猫，张猫被这一个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却听他说：“水。”

    张猫不敢过去，离着一米多远的距离把水抛给了梁夜。

    梁夜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你们还真是情深意切啊？好深厚的友谊啊……”他做作的拖长了尾音，看着张猫的眼睛充满了恶意。

    矿泉水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倾斜，水完全倒在了莫秋人的头上。

    莫秋人被浇的满头满脸都是水，狼狈的像一只落水狗，他面带恐惧，求饶似的抱住梁夜踩在自己腹部的脚，恐慌的摇着头，嘴明明张的老大，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在想什么？就是在教室里看到那只小猫崽被我叫去买水的时候，和他眉来眼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一只脚狠狠地踢上了莫秋人的身体，莫秋人被踢的身子像虾一样蜷缩起来，一滴冷汗落下了他的额头，他抱住了自己的腹部，在地上打起滚来。

    “哈？没听到我的话吗？”梁夜把空的水瓶往地上狠狠一扔，作势就要再踹。

    一声沉闷的踢打声响起，梁夜狠狠地踹在了莫秋人的腹部：“我是在问你。”

    又是一脚，莫秋人已经极其狼狈的淌出了口水：“那个时候。”

    再一脚：“到底在想什么？”

    意识到他此刻必须给出一个答案，给出一个梁夜会满意的答案，莫秋人终于开了口。

    “他被欺负的好可怜……我应该帮他的，可是、我、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不想也被使唤着跑腿，我宁愿从来都没和他说过话，宁愿从来都没有当过他的朋友……”

    莫秋人抱头痛哭起来。

    张猫感到有些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握紧了他的心脏。

    他有些难过，因为他明白莫秋人说的全是真心话，出于恐惧把所有藏在心里的话全部一窝蜂的吐了出来，可是与此同时一股对自己的厌弃感悄悄的从心底里升腾了上来，为什么他这么的无能？连自己好久没联系的朋友都要受到梁夜的打压。

    梁夜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露出难受的神色，踢了踢脚底下那个一动不动尸体似的东西，“要怪就怪张猫吧，都是因为他你才会被这么侮辱。”

    他把莫秋人从地上扯起来，一把推进教室里去。

    张猫终于红着眼睛出了声，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到底怎么招惹了你？”

    讽刺一样，被梁夜校园暴力了有一个多月，他确信自己几乎没有跟这个人说上几句话，他们甚少有交集，可霸凌却一夜之间降临在他的头上。

    被霸凌的原因有很多，但很多时候却意外的简单荒唐。因为你胖，因为你太黑，因为你土，因为你和大家都不一样，因为你过于优秀而又格格不入，因为大家都欺负你，甚至有时候没有原因，只不过是需要一个缺口好来释放心中的恶意。

    走廊上很安静，这场闹剧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同学悄悄地投来凝视，张猫闭了闭眼，他已经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清晰地听见自己这么说：“只是我还不够吗？”

    梁夜颇有兴味的看着他。

    张猫突然间一个箭步上来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把梁夜狠狠地掼到了墙上，一双眼睛通红的吓人，“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连我的朋友你都不放过？！”

    梁夜任由自己被张猫这么提着衣领掼到墙上，他悦然的滑出笑，张猫难得愤怒反抗的样子好像给了他莫大的趣味，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属于alp*******的强势信息素在这方空间里爆开，无孔不入的侵犯了张猫周围所有的空间，最大的遗憾就是张猫并不能感受到这股信息素。

    “我要你失去所有的东西，”他轻而易举的挣脱了张猫的手，一瞬间调转了两个人的位置。

    大手覆盖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的掐紧了，仿佛是恶魔在他耳边低语，“名声，朋友，或许还有，”梁夜用膝盖恶意的顶弄了一下他的裆部，粘腻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盯着他的嘴唇，意有所指，“贞洁。”

    张猫脸色一白。

    他在窒息的痛苦中闭上双眼，屈辱涌上心头。

    一声嘹亮的叫喊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