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剧斗负伤
第二十一章 剧斗负伤 方云漪昂首说道:“我叫方云漪,原本是朝天教的弟子,现下是万俟兄弟的伴侣。” 邢世柔神色惊异,上下打量方云漪,说道:“一个人修做了两个妖修的伴侣?天下竟有如此滑稽之事?你说你姓方?” 他略加思索,微笑道:“喔,你就是赵璋仪老儿的外甥罢?呵呵,你父亲方大侠当年拐走了赵大小姐,倒是我辈性情中人。怪道你和二狼结为伴侣,到底是家学渊源,作风不羁呀。” 方云漪忍不住说道:“我爹爹和你这邪魔外道怎会是同类?他老人家泉下有知,都要气得活过来了。” 邢世柔笑道:“活过来不是更好?难道你不想见你爹爹?” 方云漪一怔,方才察觉自己话里的漏洞,不禁“哎哟”了一声。 邢世柔笑了笑,说道:“方少侠很有意思。” 他意态悠闲,甩了甩衣袖,摔落两排透明水珠,说道:“方少侠不知道我也无妨。我神功已成,从今日起,邢世柔的名字当为天下英雄铭记在心,无时或忘。” 方云漪心中一动,说道:“淮水江上这几天大雾闹鬼,就是阁下为了练功而惹事作乱么?” 邢世柔笑而不语。 原来,他修炼的功法叫做“浮屠吸魂功”,专门吸人内力,为己所用。 这门邪功阴毒狠辣,被吸内力的人轻则瘫痪残废,重则断气而亡。邢世柔这些年来害人无数,因而坠入魔道。 最近他就要突破吸魂功的最高境界,须得四天四夜静坐练功,用尽全力冲关,期间无法分出一丝一毫力量与人相斗,连一只蚂蚁都不能伸手捏死,否则邪功立即反噬。 是而练功之时,务必躲在僻静无人之处,免得对头上门寻仇,那就万事皆休了。 浮屠吸魂功的内力又极为阴寒,最适宜在大江大海等多水之处修炼。 邢世柔观得天象,算到淮水渡口这几日浓雾遮天,便耐心筹谋布置。待得大雾一起,他就穿上盔甲沉入江心,在水底闭气修炼。 他的爪牙则在城里散布闹鬼谣言,唬得船家都不敢载客入江。 又有四队魔修护法,在江上往来巡逻。倘若有不要命的人敢来打扰,立即屠戮干净。 邢世柔顺顺利利修炼到今天最后一夜,到了最紧要关头。 恰好朝天教千年大喜,遍邀各门各派武林同道,算来这两天正是回程,少不得有人要从渡口过江,四队魔修护法更是加紧守卫。 今夜几艘外乡客船不知就里,深夜泊上码头,附近一队魔修护法赶来大肆屠杀,不料惨叫声传到城里,竟然惊动了严惟洲。 方、闵在客店冲xue脱逃之时,那厢严惟洲提剑赶到码头,接连打败了三队魔修护法,最后一队见势不好,一群人诱敌去往他处,另一群人入水捞出邢世柔,将主人放入马车,急急忙忙奔上山岗。 只盼着拖延到子时,主人练成神功,当可出手制胜,哪里料得一波三折,又撞上了元虹等人。 邢世柔望着满地横七竖八的魔修尸体,微笑道:“我修炼神功的时候虽然不能跟人动手,但耳朵可没有聋。你们妄称正道,却趁人之虚,一个两个都来找我的不痛快。二位王子殿下,咱们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元虹走出一步,朗声说道:“我来讨教阁下的高招。” 邢世柔说道:“殿下何必客气?打虎亲兄弟,你兄弟俩就一齐上好了,刚好让我试一试神功的威力。” 元虹说道;“既然我等妄称正道,那少不得要遵循江湖上的规矩。阁下孤身一人,我们岂能占这个以多胜少的便宜?” 邢世柔说道:“呵,想不到大漠狼族学尽了中原人修的迂腐,我生平最不愿看这一套假仁假义,这就不客气了!” 他双掌一分,十指如爪,右爪当胸抓向元虹,黑风呼呼,力道凶恶。 元虹身子一侧避开他的右爪,说道:“请了!”右掌裹着金光拍向邢世柔的脑门,将他的面孔照得一片惨白。 邢世柔胆子极大,竟然并不闪躲,左爪反撩元虹的下颚。 元虹抬头避开,邢世柔顺势横爪抓向他的咽喉,元虹双掌齐出,牢牢格住他的手腕。 但邢世柔手上戴着三只银镯,元虹刚好架在了银镯上面,邢世柔的手腕仍能在银镯中自由活动。 邢世柔哈哈大笑,长臂往前一伸,五根尖锐指甲直直抓向元虹的心口。 元虹面不改色,双臂齐震,三只银镯互相撞击,呛啷啷一阵脆响。 邢世柔只觉得手臂突然酸麻,这一抓就失了力道。 而这一震,元虹也发觉他这些银镯的质地极为坚硬,如同武人的护甲,却又更加轻便灵活。 元虹力贯双臂,格住邢世柔的手臂用力一扭,作势要把他手臂扭到背后。 邢世柔不跟他硬碰硬,顺势在原地转了个半圈儿,使出一招“毒蝎尾刺”,右腿急速反举,飞起一足狠狠踢向元虹。 元虹只得撒开邢世柔的手臂,砰的一声,反掌击中邢世柔的脚腕。 他们这几下过招好似兔起鹘落,快得令人心驰目眩。 眼见元虹一招得手,这一掌下去,势必震断邢世柔的右足,方云漪不禁大声喝彩。 哪知元虹一碰到邢世柔的脚腕,便觉得这一掌如中败絮,触手空虚,无处可供着力,同时一股极寒阴气透入掌心,自己的内力却在外泄! 元虹虽不知邢世柔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但这么一来,立即猜到是一门夺人内力的恶法邪功,当即回手变招,重重拍了邢世柔的背心一掌。 邢世柔借着他一掌之力,右腿继续抬高,右手在地下一撑,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飘飘然落在一丈之外,微笑道:“浮屠吸魂功的滋味好受吗?” 旁观三人一听此话,才知道是元虹吃了暗亏。 元虹的右臂又冷又僵,那股极寒阴气在经脉间盘桓不散,一阵冷似一阵。 邢世柔长笑一声,猱身再上。 元虹不动声色,只用左手与他拆招。又暗运内功,将一股雄浑狼族真气注入手臂,把一团黑气从五根指尖逼出,一眨眼就将寒气驱除干净。 邢世柔看他内力如此雄浑,更是起了觊觎之心,双爪戴着两溜儿银镯狂挥乱舞。 元虹双掌齐出,以攻为守,势道雄猛正大。但心知不能与邢世柔的肢体随意相碰,出招时未免就受了局限。 子时的夜色最为漆黑可怖,只见黑夜之中,两人蹿高伏低斗得激烈,一团黑气一道金光纠缠不休,六只银镯叮铃铃急响不断。 元虹到底是世族子弟,出手不骄不躁,紧守门户,法度严谨,耐心寻找着敌人招式的破绽。 邢世柔面带微笑,心里却老大不痛快:“我神功初成,怎么连一头畜生都收拾不下?”余光一瞥,另外三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 闵莲君内伤未复,神色恹恹倚在洞口。 方云漪凝神观看两人比武,不时说着“啊呦”、“好啊”、“可惜”。 重陵则神色焦急,狼耳朵尖尖竖起,一条大尾巴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恨不得抢上来助兄长一臂之力。 邢世柔计上心头,双爪接连抢攻数招,一时间上下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爪影。 元虹不敢小觑,脚步不断后退,全神贯注拆招应对,忽然踩到一具尸首,脚下一绊,立即扎稳下盘,双手招式兀自源源不断。 哪知就是这么绊得一绊,邢世柔身形倏忽斜飘,飞起一爪,凌空抓向方云漪的脑壳。 方云漪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后仰躲开,邢世柔又是一爪攻来,方云漪横剑欲挡。 可邢世柔手爪伸到一半,却突然匪夷所思地变了方向,反手狠狠抓了旁边的重陵一把。 重陵猝不及防,脖子霎时绽开三道血痕! 邢世柔随即飘退,来去如风,身法犹如妖邪鬼魅。 众人大吃一惊,邢、元交战的时候,在场人人其实都是全神戒备,但邢世柔的功法固然邪门,所用的招式也极为诡异。 他明明是在抢攻元虹,怎么突然攻击方云漪?明明是攻击方云漪,又怎么会神鬼莫测伤了重陵? 他故布两层疑局,瞬息之间能有此般筹谋,当真心思毒辣。 重陵脖子上三道伤口皮开rou绽,鲜血淋漓,还隐隐冒着黑气,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钻入咽喉、气管、心肺……瞬间全身如坠冰窖,强撑着连退三步,却踩到了一具尸首的胳膊,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滩鲜血,这一下俨然受伤极重。 元虹手足情切,睁着一双澄黄狼目,不由自主就要走向弟弟。 邢世柔本就是想着一箭双雕,看见元虹方寸大乱,他心头大喜,身形又是一飘,改爪为掌,双手齐出,狠狠拍中元虹的后背。 元虹闷哼一声,反手挥拳击向邢世柔。 邢世柔欠身避开,双手仍是牢牢黏住元虹的背心,展开浮屠吸魂功,贪婪吸取元虹的精纯内力。 可他吸了才不到一瞬,忽然斜刺里劲风袭来,剑光如龙,他斜眼一看,正是方云漪挺剑攻到! 邢世柔抓住元虹,狠狠往剑尖上一推,自己纵身躲在旁边。 方云漪一声清啸,剑走斜势,蹭着元虹的肩头擦了过去。 闵莲君受了内伤,无法上前助战,生怕方云漪为了元虹分心,立即扶住元虹,又快步退到旁边。 元虹一对狼耳低低趴在发间,长眉紧蹙,又是记挂重陵受伤,又是担心方云漪吃亏,一颗心犹如放在火上煎烤。 但他知道不能感情用事,他方才关心则乱,不意给邢世柔拍了一掌,又被吸了一瞬的内力,实也气血翻涌,难受至极,立即盘膝坐在地下运功。 闵莲君则取出随身伤药,俯身给重陵裹脖子的伤。 重陵血流不止,气喘吁吁委顿在地。 闵莲君为他止血上药,他强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方云漪和邢世柔相斗,神情紧张万分。 方云漪左手掐着剑诀,右手长剑忽刺忽劈,一点寒芒急速震颤,化作万千闪烁星子。所使剑招,尽是醉翁剑法的巅峰妙着。 邢世柔深吸一口气,将方才所吸元虹的内力纳入丹田。虽然已经跟元虹斗了一场,仍是精神奕奕,不觉疲累。 眼见方云漪攻得凌厉无俦,邢世柔双手交替格挡,长剑接连砍在他的两串银镯上面,震得银镯乱颤,骨碌碌急速转动。 邢世柔看方云漪神色狠霸霸的,不由得嗤的一笑,说道:“都说少年英雄,方少侠剑法挺妙呀。就是这般浑不要命的架势,近似于市井无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