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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剧情章,慎买

    梦中的世界,是无止境的红。

    无数的烛,无数的幔帐,窗外还是窗,门与门交错着,刺目的红,流动的红,融化的红,泫然欲泣的红。向前看是无边无际的屋楼,向上看是再怎样长高也触不到的天窗。

    少年在这样浓墨重彩的世界里穿梭着。

    穿梭着,拾阶而上,穿越横廊,穿梭着,笼子外的世界是熟悉的景色,是小时候和娘亲父亲一起看过的景色,花灯节,无数的天灯穿过窗框,穿过夜空,直直的飞向天幕,好像能再飞到比天空更高更远地方。

    少年终于找到能看见这样景色的房间,他从未有过的,打破这红色世界的规定,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了这样的天空。

    然后…..

    然后?

    ————————————

    要说顾默然忙,他有时间整日床笫厮混。说他不忙,却是在这安阳城里里外外的布局着,只为了此行的第二个小目标。

    所有当他再一次回到折花楼见到沈飞白,已经是灯火渐渐高举的黄昏十分。

    他推门而入时,沈飞白正坐于厢房窗边,也无异样,看上去也无逃跑的念头,只是换了一身自己吩咐下人准备的衣裳,呆呆的望着天空,连有人靠近都毫无察觉。

    顾默然轻轻咳了一声,那人才算是回过神来,方才一片空白的表情总算带上一丝情绪,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似乎对来客非常不满。

    这样的不满却没有十八岁少年郎那样充满急躁的冲动,反而带着深深的忧虑,是上辈子沈大侠常见的姿态。

    先开口的居然是沈飞白,等顾默然搬条椅子坐下后,他问出这半天来最担忧的东西:“鱼老在什么地方?”

    顾默然觉得这袭白衣锦布非常适合沈大侠,看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回答:“好吃好喝伺候着呢。”又看见沈飞白并未因这回答而放松一点,又笑着补充道:“放心,我从不说谎。”

    沈飞白皱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并非不信任顾默然,只是深觉自己和这人的常识差异颇大,也一向和顾默然这样满嘴跑马车的人不对付,不知道姓顾的口中“好吃好喝”到底是真的还是调侃。

    而且这顾教主嘴角带着一贯的微笑,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这边的顾默然当然知道沈飞白在担心些什么,却没有多说点被抓人质境况,消解沈飞白忧虑的想法。

    他觉得现在这气氛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

    昨晚还在旁边这张床上抵死缠绵的人,怎么现在见面却在聊这般无趣的东西?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反对了,突然的站起身来凑近沈飞白,像是打算欣赏什么名花,甚至用上了鼻子。

    沈飞白被顾默然这突如起来的动作禁锢到墙边,只见那人弯下腰,鼻尖动了动,继而喃喃道:“不是我想象中那味。”

    说是味儿,其实是一股药草的清香。顾墨然怕沈大侠真被自己折腾出什么病来,便吩咐折花楼为其准备了一场药浴。

    满鼻草药清香也不错,可。

    此时的顾默然一只脚跪于沈飞白双腿之间,一种手挑起沈飞白下巴。平日里戏折子里这样桥段看得多了,他早就想实践一下这个姿势,用在沈大侠身上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沈大侠确实不会如戏折子里那般羞滴滴的欲拒还迎,只是微微红了耳尖,表情全是厌恶。

    “你——”

    “上次,哦应该是上上次,我们上床的时候,我喂你吃了一粒药丸,还记得吗?”

    沈飞白当然记得,但仅仅只是回忆一番被这姓顾的强迫的场景,他便觉得头痛般的厌恶。

    顾默然见他不语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下去:“一颗寻香丸,吃下去的人会散发一种特殊的香气,会被一种动物轻易的闻到。”

    这动物自然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顾墨然却不知为何有些羡慕这畜生。

    这便是昨日沈飞白被轻易抓到的原因了。顾教主轻轻摩挲着手指下的嘴唇,笑道:“很有趣的东西不是吗?沈大侠。”

    这般阴险的勾当倒是切合魔教一贯爱偷鸡摸狗的做派。

    沈飞白啪的一下打落脸上的手,他做不来顾默然这般皮笑rou不笑的姿态,只是站起身来,自嘲般道:“为了作弄我,顾教主倒是大手笔。”

    作弄这个词显然引起了顾默然注意,他本来心情颇好的抽回手,听完这话后罕见的愣了一愣,随后表情复杂的看着沈飞白:“......沈大侠可太看低自己了。”

    不管话外有什么话,沈飞白都懒得和顾默然打哑谜了。说来让人哭笑不得,明明同样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他和顾默然该算是同病相怜。他记不起来的,包括上辈子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应当和顾默然交流一番,双方拼出个事实真相才对。

    但这几天的经历,让沈飞白完全断了和他交好的念头。

    于是沈飞白开门见山:“你若是为了那飞霜......”

    顾墨然却摇头打断他:”沈大侠说笑了,我对一把破剑可完全没有兴趣。“

    这下倒是出乎沈飞白意料,他眉头皱得更紧:“既然鱼老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还伤他至此?!”

    却见顾墨然只是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沈飞白一向自持冷静,此时却有些怒气上头,他深深呼吸着,最后压低声音道:”若你只是为了作弄我,想让我给你低头,这也只是你我恩怨。顾墨然!你何必连累旁人。”

    十恶不赦冷血绝情的顾魔头却未对这般凛然的发言产生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看着眼前浑身微颤的人,又看了看四周这装潢布置,感叹着,这折花楼到底怎么养出这么一位笔直的,又轻易无法被人掰断的武林豪杰的?

    于是顾墨然去捉这位豪杰的手。

    自然是被轻易捉住了,还顺便腰身一带,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沈飞白恨极了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自己只是个玩物,任何的情绪只是他眼里的小打小闹,任何言语都入不了他的耳朵。他挣扎着,顾墨然也并未使劲,任由人在自己手边折腾,两人又开始见招拆招,而在这么对峙的某个瞬间,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竟又齐齐地安静下来。

    沈飞白看着眼前清亮的黑色眸子,那被窗外光线照亮的眼睛,深深的黑中透出海水一般的深蓝。

    他不由有些愣怔,就在这一瞬间,顾墨然便栖身向前。

    这人实在生得艳丽,招牌般的笑容便能把人灼烧。而顾墨然又何曾不知道自己这副样貌的美丑,既然那么多人喜欢看他笑,他便随时随地都能笑起来,看众生因此醉生梦死,那就能笑得愈发畅快。

    只是对着沈飞白,他笑着,又丝毫不潜藏自己内心里层层叠叠的阴霾。他就是想让沈飞白知道,自己这副姿态全是假的,什么艳丽?什么美?盛开樱花的绚烂是因其下埋着腐rou和尸骸,而他从来没把在他眼前要死要活的那些人放在眼里。

    “沈大侠。”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层层叠叠如蛇信一般的毒就藏在这些似笑非笑的面容之中,顾墨然垂下眼帘:“你看看你,我们好歹做了几日夫妻,怎么一来就为个老头争执吵闹。”

    接着他叹息道:“沈飞白啊沈飞白、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自己?”

    这般油嘴滑舌的腔调当然没有被沈飞白听进去,顾墨然却也放开钳制,走到房门边,似乎丧失了对话的兴致:“希望沈大侠别忘了昨晚答应我的,若是再逃,你也知道后果。”

    说完,门啪的一声,这位不速之客终于离去。

    沈飞白沉默半晌,不知怎的,又去拉开木门,好像自己的话还没说尽。

    门外当然没了人影,走廊尽头的窗户撒进暖光,只有沈飞白站在那,没有任何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也没有人试图阻止他的行动。

    自己自由了。

    白昼光亮,黄昏冥明,却如此的光怪陆离,让沈飞白顿觉荒谬。

    夜幕十分总是一栋青楼最热闹的时候。顾墨然被折花楼管事热情的招待着。

    原因俗套,只因为他已经把青楼当客栈住了几个时日,为那后堂帮佣赎身也出手阔绰,整张脸笑得如弯月的老板娘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香饽饽,美酒不断,赞誉不绝。

    虽然这折花楼鱼目混杂,出乎顾墨然预料的好办暗事,但就这么把家安在这确实也不像话。他不推辞老板娘的热情,推杯换盏之间有意无意的问着某些七零八碎的坊间传闻,但老板娘到底是成功的生意人,口风紧的很,顾墨然被打太极打得烦了,喝了几杯酒,便问起了沈飞白的来历。

    但区区一个后堂帮佣,老板娘又怎会记得,查了买卖契约薄子,又叫来几个和沈飞白接触过的下人,才勉强知道点消息。

    “五两银子买来的?”

    “是,那几年徐州大旱,卖儿卖女换得口粮实是常事,也是看得这家人实在可怜,管事的才将这年幼的沈白买下。”

    “这沈白干活还算利落,这些年来也未闯出过什么大祸。”

    顾墨然撑着下巴,纤细的手指沿着酒杯口划着圈,青丝散落,一副似醉微醉的漫不经心。

    “唯一出过的事,大概是五年前?”一名女婢回忆道。

    老板娘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似是嫌她多嘴,对上顾墨然又堆满笑意,摇着手中圆扇忙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沈白生得俊,几年前曾被客人相中过,但没成,顾公子大可放心,这人绝对是个雏子。”

    说完还挺挺胸脯,似是能用自己打保票。

    顾墨然还是笑着,听了这话,笑得更大了,抬头将杯中桂花酒一饮而尽,但若眼细便可发现,此时他握杯的力度之大,似是要把手中的东西碾成粉末。

    这鬼地方是一秒都不能呆了。

    顾墨然想。

    一定要把沈大侠藏别处去。

    这话一出口,便止不住顾少爷的好奇心了,老板娘不情不愿的被刨根问底,不情不愿的让管事讲起五年前的事:“那年这沈白不顾堂规,擅自出入中堂闯进某个大人的房间,听说是想偷东西,被撞个正着,也亏得他生得好,这大人当时喝得薰醉,就想把他,也正好抵了处罚。”

    这下顾墨然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时这折花楼有个小有名气的男妓,名叫翠儿,说是男妓,其实是个双儿,和这沈白关系倒是不错。万事不是讲一个恰巧,那翠儿正好遇上这事,就拦下了这大人,和他交欢一番,倒是免了那一晚沈白的事。”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顾少爷的反应:“这大人一夜风流,过了几天却是对沈白念念不忘,来折花楼要人,还是翠儿几次维护了下来,到最后实在不行,本来沈白都快同意了,结果这位大人却离奇死了。”

    老板娘听完,也不由眨眼睛。桌上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这故事被说得简单,听起来甚至有些离奇好笑,顾墨然听得眉头紧皱,思绪万千,突然道:“这翠儿,是不是喜欢穿一身红衣?”

    “顾少爷果然神通广大。”管事啧啧称奇,“却是怎么一回事。名叫翠儿,却喜欢穿红衣裳。”

    “本来这位大人也在外面到处结仇,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一段小小的风流插曲上,这事也便过去了。”

    “那叫翠儿的,最后怎么样了?”

    “被赎身了,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顾墨然很满意这次的对话,不能更满意了。他满意得打赏银钱,又买下这些往事名薄付之一炬,中堂一时间火光冉冉,这般作风却更是让堂中不明真相的花儿们直呼浪漫。

    顾墨然心里却浪不起来。

    翠儿。

    他还从未听沈大侠说过这个名字,这个人。

    顾墨然散了财,又散了酒桌,左思右想,按捺不住心头挠痒痒般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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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顾墨然第二次推门而入时,沈飞白正在桌上写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顾教主醉意绵绵的模样,也不问什么,好像决定当这人不存在。

    顾墨然却笑呵呵对他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