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再死一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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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崖路上乱成了一团,没有人管坠下崖的车,全都跑去保护已经倒地的左润昭,徐朗似乎在看那被海水淹没的车辆碎片,实际上是在看那艘加速的渡轮。 保镖们手忙脚乱地把已经昏迷的左润昭抬上了车,而载着穆帆的车,早就在爆炸后离开了,顽固的安保不理会穆帆的嘶吼。 “停车!我叫你停车!!”穆帆的嗓子像是呛了血,每一声都带着血腥味。 “少爷,就算您杀了我,我也不会停车,先生请少爷回去闭门思过。”安保依旧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穆帆急红了眼,想拿枪把车玻璃崩开,可惜走得太急,他把枪落在了自己开去医院的那辆车里,大男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消失在他面前,刚才的火气现在全部没有了,他突然平静下来,想了一会儿,“派人去搜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可前排的安保无动于衷,穆帆不吼了,开始低声下气地求,“派人去搜救吧……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还有谁,还有Lin……对……还有他……” “派人去找他……”穆帆在混乱地整理思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少爷,请您回老宅再说。”安保没有再说话,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那头是先生的声音,安保回头把手机给了穆帆。也不知道先生说了什么,车后座的穆帆在结束通话后一声不吭,像是在想什么。 没有人去关心一下痛失爱妻的徐朗,徐医生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崖下吹上来的海风凶猛地打在他的脸上,当周棋瑜和纪煜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有的是水泥路上斑驳的血迹和爆炸留下的车玻璃碎片。 “阿清呢?人呢??”周棋瑜抓着徐朗的衣领,拼命的晃着已经失魂的医生。 纪煜看了眼现场,又看了眼徐朗的样子,知道可能不是好结果,就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另一边,点了支烟,海风吹着他的头发,只是忽然晃了眼,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一根白发,自嘲似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算了。 斯图尔特家和霍华德家都没有管这件事情,一个家族掌权人受伤,另一个被父亲带走。后面是周棋瑜请了当地的打捞队,但除了车辆的碎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捞到,但在崖边发现了些顾清的头发还有那块从车里扔出的染血的碎布,经检验都是顾清的。其他的东西是真的没有捞到,搜救队说可能是被海里的生物给消化了,还有更难听的话,他们没有说。 自从那天之后,徐朗他们就再也没见过穆帆和左润昭,一个说是被关回了家,另一个说是一直在医院里,他们也没有去探望两个人,只是收拾好了一切。 徐朗在D国的一个墓园里埋下了那两块破布和找到的一些头发,墓碑上没有写名字,而是找了匠人刻了一束铃兰,他告诉周棋瑜,因为多年前的一次治疗里他看见顾清的穿着有铃兰花的衣服,衬得少年很好看,所以他刻上了。他们很平静,站在那里聊着些日常的事,看起来好像是释怀了。徐朗是下午的飞机回国,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周棋瑜说了再见。 中年男人在墓地里站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他在临走之前打了个电话,之后有个老匠人在那块刻有铃兰的墓碑上,刻上了几个字,致自由的你。 回国之后,周棋瑜继续往上升,离开了那座城市,周老爷子很欣慰。而纪煜则是拉来了本家的侄子,带在身边,看来有意向培养他作为接班人。 D国的医院里,左润昭已经昏迷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里,斯图尔特家族里的大事由家族里的二把手负责着,旁支的人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风声,心里偷笑着希望那位暴君能就此消失。穆帆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父亲狠狠地惩罚了他,并且让他在家里闭门思过,他看见坐在沙发上母亲哭红的双眼,心里自责不已。 晚上,左萍去儿子的房间里送东西,穆帆跪在她面前求她,求她让自己出去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左萍对着儿子摇头,穆帆急红了眼,差点要哭出来。 “Arthur,你不能这样,你知道你的舅舅因为你,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我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不准出门,今天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看见了。” “Arthur,你已经长大了,你要为家族负责了。” “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好吗?”左萍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声音颤抖着。 “Arthur,你注定要接过你父亲手里的重任的。”左萍语重心长。 穆帆知道已经没有可能,放弃了抵抗,但他仍然在求左萍让他出去一趟,但左萍没有理会。穆帆站在这个从小睡到大的房间里,仔细回想了他和顾清的点点滴滴,他觉得自己没有错,顾清也没有错,那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但穆帆好像忘了亲眼看见那辆车在自己眼前爆炸,那个月色下和他隔着玻璃对望的小奴隶已经不再了。 医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左润昭醒了,可当成群的医生赶来检查时,他们看见斯图尔特的当家人躺在那里,眼角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左润昭昏迷的这段时间,好像是做了场梦,他梦见顾清还在,只是他不再是个普通的小奴隶,是某个家族的小少爷,两个人在一次宴会上一见钟情。两个人经历了相识相知到热恋,再到最后的婚礼,梦里的一切都很完美,他们的身世地位都是相匹配的,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婚后也领养了两个孩子,梦里的生活很幸福美满。 可人们都说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所以在睁眼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左润昭知道自己的脾气难改,甚至跟左萍探讨过什么是喜欢,这次找回顾清,他难免有些失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顾清囚禁在自己身边,这样小奴隶就不会离开了。 喜欢这件事,他可以慢慢学,他甚至想给顾清戴上项圈后,就把那枚已经传承了很久的戒指给顾清的。而在医院会议室跟那些男人的会谈也不是为了和他们分享顾清,而是想让他们放手。左润昭在用他们的性命做要挟,如果不放手,那么他们会死在这里。 这些年他一直在以顾清的影子在挑人,但总不满意,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人真的不可替代。甚至想起顾清以前窝在自己怀里撒娇都会不自觉的笑起来,他想,这大概是喜欢吧。 但那天的海崖路上,他没有救下来顾清,车子笔直的朝自己撞来,然后爆炸,大概这次是真的痛失所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