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面
越泽开车将封鄞送回了公司，晚上十一点钟的CIEL大厦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窗户还透着光亮，把车钥匙交给封鄞后，越泽正打算跟着他上楼，结果被拦住了： “不用跟过来，晚上没有工作安排，回去之后把明天的行程发我一下，今天辛苦了。” 封鄞拍了拍越泽的肩膀，示意他早点回去，越泽对他道了声晚安。 封家在中京有两处宅子，一处老宅是老爷子留给封然的，另外一处是他父亲封明分家之后买的，这两个地方封鄞都不可能回去。其实在他回国之前，封然就提出在中京市区的别墅区为他单独购置一套房子，被封鄞给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住大房子，太空荡。 所以他跟封然说回国后就先住在公司，有空再自己去挑，让她不用cao心。 其实封鄞真正的想法是和两个弟弟团聚之后，侧面问出他俩喜欢住在哪里，然后再让人安排买房子的事，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说服他们和自己一起住。 CIEL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有一间十分宽敞的休息室，酒店配置，封鄞刚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解锁，点开越泽发过来的未读消息，查看自己明天的行程安排。 CIEL作为跨国企业，加班费很昂贵，所以非高层管理人员的职工也不会在周末来上班，封鄞作为老板，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员工那样休息。 根据越泽发来的日程表，他周六的行程很满，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亚太区分管销售和宣传的总监向他汇报本季度业绩情况以及下个季度的工作预案；下午和放贷银行的谈判代表见面，商定最新季度的贷款额度和利息；晚餐时约见一家名叫京画传媒的模特经纪公司的执行董事，叶雯，为九月份的中京国际车展选定展品车模，越泽还特地在叶雯的名字后面括弧备注道“美人，单身，不到三十岁。” 封鄞看到这不正经的备注，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着美人又怎样，自己周六一天都忙成狗了，连个晚餐时间都不放过，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宝贝弟弟周末不在学校，这下见面的时间又得往后拖。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打开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之前黄凛跟他说过两兄弟兼职的事，秦天是中京篮球俱乐部青训队的替补队员，每周六和周日会去训练，而秦宇周末在一家名叫Femme的西餐厅打工，这样的话，如果周六晚上和京画传媒的叶总约在Femme见面，就可以找机会看一眼秦宇，哪怕说不上话也行。 做好计划的封鄞拨通了越泽的电话，他应该也是刚到家，还没有休息： “喂？封总，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日程安排有问题？” “没有，很合理，有一件事情和你交代，明天在Femme定两个位置，晚上七点钟的。” “明天晚上七点...哦哦，和京画的叶总谈车展的事情是吧？可Femme是主打浪漫题材的西餐厅，就算您为了搏美人欢心，你们毕竟谈的是生意上的事，您看这是不是有点......” 合着真以为他要借机会泡妞了，封鄞懒得跟他解释： “没事。就Femme，挺好的。你和京画的人对接时间和地点，明晚六点半去接他们老板。” 越泽听见他这坚定的语气，也就不再废话，只能一边应声，一边在心里八卦，想不到封鄞竟然真的喜欢这种类型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人家堂堂传媒公司美女总裁只是被自家老板当工具人使的。 秦天训练的地方离家近一些，他骑自行车去俱乐部，而秦宇则是坐公交车去Femme，俱乐部的训练晚上八点钟结束，Femme十点钟打烊，秦宇下班之后乘不了公交车，所以一直都是秦天骑车去接他，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周六晚上七点左右，Femme餐厅的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是CIEL宇宙系列的全球限量版中别名荧惑（火星）的那一款。身穿黑色制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75度弯腰，只见车里的人左脚着地，漆黑色的手工定制皮鞋一尘不染，深灰色的面亚麻西装裤勾勒出着精致面料覆盖下的修长有力的小腿，弓曲的膝盖牵扯长裤，露出男人包裹在黑袜中的脚踝和跟腱，仅一隅之景，就散发出足以令人浮想联翩的男性荷尔蒙。 封鄞从车上下来后，又从车尾绕去了另一边，打开车门，车里坐着的正是京画传媒的执行董事，叶雯。她今年二十九岁，京画是她和几个朋友白手起家创办的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在业内口碑极好，签约的模特从外形到素质都是万里挑一。叶雯长得很美，留着一头十分干练的的短发，即便身穿无比烘托女性柔美气质的连衣裙，也掩盖不住她那一双眼睛里的精明和英气，一看就颇有叱咤商界的老总风范。 叶雯看着车外的封鄞十分绅士地伸出右手，冲他微笑： “有劳封总。” 下车后，叶雯看到了餐厅的名字，一时驻在了原地，似乎有些意外： “Femme？封总说的环境优美、适合商谈的地方就是这儿吗？可我没记错的话，Femme应该是情侣餐厅吧，这要我以为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只是想给叶总留下一个好印象。”封鄞表情十分自然地回答道。 叶雯听闻，似乎是来了性质，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哦？给我留下好印象？不知封总指的是哪方面的？是生意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自然是两者都有，三十岁不到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当上老总，长相和气质都如此出众，却依旧单身，我相信您这样视事业如生命的女士一定不常来Femme这种地方，普通的商务酒店您应该已经厌烦了吧，所以刚好借这次机会，带您转换一下心情。”封鄞依旧不急不促地回答。 “哈哈哈哈，这么说，你擅自约我到情侣餐厅谈生意，不是想追求我，而是为了让我放松放松？”叶雯听到封鄞冠冕堂皇的解释，实在忍不住，笑声爽朗，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封总，如果我不是对恋爱没什么兴趣的人，多半就喜欢上你了，年纪轻轻，眼光还真毒。” 封鄞冲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光是能跟叶总认识，就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刚上任CIEL的管理层，许多东西都不懂，以后生意上的事还需要叶总多关照。” 叶雯似乎因为刚才这一番交谈而心情很好： “行！冲你这句话，我叶雯交你这么个朋友。” Femme的大堂经理看着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在外面聊了半天了也没进门，终于忍不住迎了上去，诚惶诚恐地询问他们是否提前有约，封鄞向他报了越泽的名字，他们二人在经理的带领下走进了餐厅。 封鄞一进门，就开始四处环视，试图寻找秦宇的身影，Femme的面积不大，只有一层，但装潢十分豪华，总共有十几对卡座，帮忙点餐、上菜的服务生大约有六七个，都是年轻人，男生居多，虽然制服都是统一的白衬衫搭配黑领结，但秦宇的身高和外貌十分出众，封鄞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 遗憾的是，直到他和叶雯被经理领导越泽预定的位置，也没能找到秦宇，被经理吩咐过来点餐的服务生也不是他，为了不让叶雯发现端倪，封鄞只能先作罢。 Femme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每张餐桌上面都摆放着银质的烛台和盛开的香槟玫瑰，封鄞和叶雯的这一桌也不例外，但他俩谈话的内容与这周围暧昧的环境不能说是十分相称，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九月份的中京国际车展，我希望CIEL的展品成为焦点，相信叶总旗下的人有这个能力祝我们一臂之力。” “好说。关于展品的信息我已经在邮件里知悉了，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 封鄞其实明白，这次与京画的合作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毕竟CIEL是三代人经营的跨国大公司，对京画这样的新兴企业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大客户，所以对于签约的事情双方都谈得十分顺利。 两人用完餐后已是晚上九点，眼见着餐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少，Femme的打烊时间是十点钟，于是封鄞打算先送叶雯回公司，再折返，那个时候秦宇应该还在，所以他提出就此结束今天的谈话，叶雯也表示对于合作内容的重要事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后续由京画那边草拟合同，然后另约时间正式签约。 于是封鄞按下了镶嵌在餐桌上的传呼机，点击上面的“check”按钮，不一会儿便走过来一位服务生，封鄞在看到他的一霎那，深蓝色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心跳在分秒间疯狂加速，没错，来的那个服务生，就是封鄞七年来心心念念、日思夜想挂念着的宝贝弟弟之一，秦宇。封鄞以为来的会是刚才为他们点餐的那个服务生，谁知竟然就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与秦宇碰了面，一时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所以眼神只能下意识地回避，看向桌面。 秦宇站在过道的正中间，正专心核算着单据上菜品的价格，根本没有低头去看客人的脸： “一共一千二百元人名币，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叶雯发现封鄞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似乎是在走神，觉得也许是因为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没反应过来买单，但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如果自己去结账的话又让他面子不好看，所以叶雯只能轻轻地咳了咳，提醒封鄞人家已经把账单放在桌上了。 封鄞见状，立刻回过神来，一张俊脸添了几分尴尬的色彩，连忙对叶雯说了声抱歉，随即从西装外套里面的口袋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在一旁等待的秦宇： “刷卡，谢谢。” 也许是被这位客人低沉优雅的嗓音所吸引，秦宇在接卡的时候出于好奇看了看他的脸，视线刚好对上了他那双蕴含着复杂情感的深蓝色双眸，几乎就在一瞬间，秦宇就认定了眼前人正是他和秦天从小到大找了、盼了七年的哥哥，封鄞。而且从封鄞看他的眼神中，秦宇明白对方一定也已经认出了自己。 秦天和秦宇都是那种双商极高的孩子，只不过秦天比秦宇更加开朗一些，所以秦宇即便认出了封鄞，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打算立即与他相认。一是考虑到封鄞对面的女士，来到Femme用餐的男女，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不能因为自己破坏人家的约会，黄凛应该和他说过自己打工的事，而如果封鄞就是奔着和自己见面来的，就不会带着别人来用餐，所以封鄞今晚来这儿的目的估计不是与他相认，或许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二是因为现在是自己的上班时间，作为服务生，不能和客人随意交谈。 秦宇觉得既然已经见到了，有什么话就不急于在一时说清楚，因为直觉告诉他封鄞不会再向七年前那样没有任何预兆就不告而别，因为封鄞刚才看向他的眼神写满了自责，和愧疚。所以秦宇只好故作镇静地回复： “好的，先生，请稍等。” 等到秦宇拿着刷好的信用卡回来时，发现卡座上只剩下封鄞在那儿坐着，不过背对着他走过来的方向，刚才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女士已经离开，秦宇猜测一定是封鄞找借口把人家打发了，想不到封鄞竟然为了和他说上话而做到这个地步，这种时候如果再顾及什么上班时间不方便交谈而装作与他不相识，就未免有点矫情了，毕竟秦宇从未在心里真正怪过封鄞。 “哥，不用送女朋友回家吗？” 原本背对着他坐在沙发卡座上的封鄞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秦宇后，立即起身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 “小宇，哥哥回来了，对不起，让你和天天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