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争暗斗

    叶云绝一共在这右宅的单独小院里养了约有五天，才算得上大好起来。

    他穿上了管家林木送来的衣衫，搬了一把木椅去到院子里。

    春日难得，不可错过啊。

    可惜他正在暖阳里昏昏欲睡时，这五天来从不缺席的莺莺燕燕们，再次造访了他住的这个小院。

    李启安喜欢香气，于是他的男宠们身上也都带着各种香囊，老远就让叶云绝闻到了，之后才是听到那些话语。

    无外乎想要进来看看他这个潜在的争宠敌人。

    叶云绝叹了口气，以往你们还尊称我一声真人呢，如今一朝中落啊，连称呼都变成了“那家伙”。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搬着椅子就打算进房去算了，好歹落得一个清净。

    却不想，今日的林木竟让那一大堆人呼啦啦的就涌进来了，正好跟正在搬椅子的他打了个照面。

    他放下木椅，正想着如何才能礼貌又不尴尬的打声招呼，就听得对面有人问：“你家少爷呢？”

    叶云绝一愣，再一想，他这个新身体虽然算得上是美人，可跟李启安的这些个可人儿相比，确实算得上相形见绌了。

    也不怪有人以为他只是个伺候人的。

    他心里念头又一转，既然他能被认成仆人，那就装作是个仆人好了，免得还得面对这一堆人的诘难。

    但当他正要开始胡诌，就见得林木走上前来，对着他一行礼，喊道：“叶少爷。”

    好嘛，就硬要让他跟一群人打擂台？叶云绝差点没忍住想翻的白眼，这绝对是李启安的主意，那老头子就热衷于看他难堪。

    果不其然，对面一堆自恃是前辈的漂亮少年们，一听得他就是那不合规矩，被直接送入右宅的“叶少爷”，一下子就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叶云绝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气氛微妙的发生了变化。

    随后，不出所料的开始对他发难。

    “你姓叶？不会你也叫叶云绝吧？”不知是哪位发的问，但叶云绝也不会去刻意寻找。

    他干脆又坐下了，然后无所谓的一点头，“对，我是。”

    笑声就高高低低的响了起来，如果不去细究这笑声里有多少讽意，只听这如同风敲檐角铜铃般的空灵声音，倒算得上是极好听的。

    在这笑声里，叶云绝又听得几句话来。

    “他一定觉得自己与我们不同吧，殊不知最可怜的就是他。”

    “就是，又一个替身而已，之后不知道要被教着学多少那个人的脾性。”

    “我们好歹是自己，他不过是一个影子，真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

    叶云绝听了个囫囵，慢慢的倒是闭上了眼。

    他这身子虚弱，被两个变态摁着做了几次，养到现在，说是大好，但也依旧嗜睡。

    哎，真怀念前不久好几个月不睡觉还活蹦乱跳的自己。他在半梦半醒间如此想到，渐渐的一切声音都如同海浪一般退去了。

    叶云绝不知道，在他刚刚睡去时，就有人不满他这么傲慢，想要叫醒他。

    但是李启安阻止了他的一群小雀儿。

    漂亮的小鸟们突然见到饲主，那些议论的声音就都消失了个干净，只有林木一如往常般，快速又恭敬的上前跪下，轻声喊道：“主人。”

    李启安随意的一点头，也不去看他平日里放纵的少年们，只径直走到了叶云绝的身前，伸出手轻轻的替叶云绝拿走了发上的一瓣桃花。

    桃李争春，花期渐去，但他的小绝竟又变得跟当年一样了。

    如此年轻，如此弱小，也变得如此漂亮了。

    李启安看着毫无防备的叶云绝，弯下身去，偷了一个吻。

    小绝，我的可怜小鸟，既然翅膀已经折了，以后就不要再飞了。

    昏暗的灯火，潮湿的地面，甚至偶尔还能见得几条从角落里窜走的黑影，不知道是老鼠还是其他生物，但是无人在意那等细枝末节——能被关到这由仙道几家大宗门一同建造的牢房里的囚犯，修为都不低，自然对一些弱小生物不感兴趣。

    突兀的，有脚步声传来，回荡在整个牢房。

    但所有囚犯都不听、不看、不问，他们已经是阶下囚了，如果不再放聪明点，迟早会直接消失。

    所以在一片寂静中，沈期不受干扰的，直接走到了程锦的牢房前。

    今日，沈期依旧穿着白衣，带着那经久不变的笑，但程锦却被扒了五仪仙门的弟子服，浑身浴血，被锁链捆缚在寒气四溢的冰床上。

    缉魔榜榜主终究还是同意了程锦代为受过的请求，这件事沈期是知道的，毕竟他也出了不少力。

    ——既然有傻子愿意牺牲自我，换得叶云绝不再被仙道通缉，那他何乐而不为？

    只是程锦得到的刑罚比他想象中轻了太多，这样不好，沈期想，这样程锦就有机会活着再见到叶云绝了。

    他凭什么要让这么一个触动了叶云绝的人活着出去？

    沈期从来不是个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于是他靠着某位同样能随意进入牢房的道友的玉符，打开了程锦的牢房。

    但，出乎他意料的，程锦竟然醒着。

    那如今被杀去一身意气，只余狼狈的仙道天才睁着曾被血迹染透的眼眸，看向走进牢房来的沈期。

    意外的，程锦笑了。

    嘶哑又低沉的笑声，掩盖不住那内里的得意。

    “沈期，你来杀我。”程锦笃定的说道，“是因为云绝，他说了什么吧。”

    沈期此刻倒是气定神闲，他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毕竟你现在可是我们仙道的名人。”

    “为了一个魔道，求到你师尊面前去……真是闹得满城风雨啊，玉衡真人。”

    程锦嗤笑一声，他此刻躺在冰床上，却依旧像是端坐于五仪仙门的登仙台，掩不住的天骄傲气睥睨着沈期。

    他道：“可是我敢，沈期，你敢吗？”

    “你敢像我一样，告诉天下人吗？”

    沈期略微收敛了笑容。

    于是程锦笑道：“你不敢——所以你不配。”

    “我配不配，从来不是你能决定的，玉衡真人。”沈期低头看着程锦，“你不如担忧担忧自己——喜欢上叶云绝，让你道心蒙尘了吧。”

    程锦没有答话，这毕竟是事实，就算他表现的如何狂傲，也不能掩盖道心的变化。

    他身周有些飘散着的灰色烟雾般的东西，那是他将渡心魔劫的前兆。

    心魔劫凶险，这是每个修士都知道的事。

    是故，沈期来杀程锦，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这样就太明显，太容易被查到了。

    他觉得，击溃将要渡劫的程锦，只需要几句话。

    于是他凑到程锦的耳边，低声说道：“程锦，你真该听听云绝在床上的声音。”

    “他哭得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