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武少爷巧中取胜，俏姑娘上台踢馆
仍在假山石后偷听的漓肃、铁槐帧、武昭以及安常予四人又听得如下情报：明日便会举行第一场比武，由与会者选出十六名能人高手上台，进行一对一比试，武功最高者若能获得其余对手认可，便可成为新任武林盟主，无论他是否姓俞。 其实俞氏功夫一系发展至今，传承者是否姓俞已经不重要，盟主是否来自俞氏传人，便更不重要。俞得闲年少成名，当时武林人士虽多，能担大任者却几乎后继无人，其中原因过多，不重要因而暂且不表。 若非顶尖武功渐渐失传，当年也不会让年仅十三岁的六指魔童铁槐帧打到四对四赛组。而突然蒙面上场踢馆将之打退的，正是俞升本人。 七人在天黑前下山，于山脚下找了户民居借宿，粗茶淡饭将就，关闭门窗围坐成圈低声商议。 按照比武大会规矩，三天比试时间内允许陌生人踢馆，不过只有毫无劣迹之人才能被接纳成为下届盟主。 明飞敏并不打算参与，铁槐帧身为人人皆知的六指魔童，自然不能上场，俞升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众人接受，却为了揭开谜底而决定参战，其余三人均是正道出身，有正当理由参与比武。即便有人反对，也可拿俞得闲年少上位来堵他人之口。 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漓肃身上，他虽身为欢喜门圣姑，却连门徒都认不得他，也是他深居简出、外出时也常隐藏相貌之缘故。 漓肃同意以江湖散人身份参与比武，明飞敏当夜便传了他一套俞家剑法，分阳破月亦学了一招半式。其中轻舟荡剑诀便是将长剑以内力震动，使之摇晃而变软当作软剑来使，对于以长软武器见长的漓肃来说，学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次日一早众人便收拾上山，要参与比武的人先行，但漓肃暂且被明飞敏留下。 明飞敏笑道：“我要叫你更让人认不出来。” 漓肃垂首苦笑，道：“明兄莫戏耍我玩，世上没几人认得我。” 明飞敏不由分说，捏住他下巴，往他面上贴软泥、拿炭笔为他描画眉毛阴影。成果让铁槐帧亦大吃一惊！ 铁槐帧欲言又止，最终咬牙问道：“你俩原本眉眼之间便有点相像，这会儿更像……不，简直仿佛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漓肃面露惊讶，明飞敏笑而不答，直到放开漓肃时，他才得以仔细观察自己面部，到铜镜前细看，线条更显硬朗，确实与明飞敏生得颇为相似，一晃眼看去，还会以为此人就是——俞清聪！ 漓肃问：“难不成你要我以俞清聪少主之身份去踢馆？” 明飞敏摇头道：“不，你尽管以俞清敏之名去参与，比武获胜之后再揭晓身份！” 漓肃眼中泛起一层水雾，铁槐帧表情从疑惑到愣怔再到恍然大悟，他微微蹙眉，掩嘴不语。 漓肃颤声道：“可是为何……” 明飞敏伸手阻止他：“莫问过多，你若想报恩，这便是个机会。好了，先追他们去吧，我们稍后跟上。” 待漓肃走后，明飞敏为自己易容，并要求铁槐帧换上女装。铁槐帧本就身材如少年、面相又稚嫩，换上火护法玫雯的粉色衣服还稍显长了些。他同样擅长易容术，在脸上略施粉黛，便也能扮成高瘦大闺女。明飞敏安上假鼻子，垫高额头颧骨，贴上假胡须，再换上一身黑色长衫，将三尺长剑藏在怀中，与铁槐帧摇身一变，假扮父女。 俞升上山后，大大方方与武氏、红门、暮海家三大名门子弟并列而站，他目光灼灼，烫得武师们纷纷避让。 俞盟主被害后，主持大局的便换作副盟主，同是俞氏武学传承者秋绍泉师父。秋绍泉年约五十，乃俞得闲师弟，身着玄色长衫，留长须，面色严肃，不苟言笑。他似是若有所思，目光无法聚焦于一处。 俞升发现师叔诚定自也到了现场，满面忧虑在看到俞升时骤然消散，他想与俞升说上几句，却被秋绍泉拦了一下。 自然，武氏家族副主武泽林也在观战席上。 此次比武，暮海家缺席十数年，众人可能早已忘记他们是否会派人参与，红门各分派也未派人参加，武氏唤来几位年轻武师，包括武家嫡出长子武旭，庶出儿子武仁信，武家前辈武泽林也在比武名单中。江湖正道门派、归属诚定自管辖的剑宗与秋绍泉管辖的刀宗亦派出数人加入。 十六人依次上场，先是武旭与刀宗弟子比武，二人招式不多，以实用武学为主，并不靠身法占优，二人跨步出刀后基本上不再移动，只靠上半身力量挥刀招架你来我往。钢铁刀刃碰撞出点点火星，但可见二人均对对手手下留情，观战者不由兴味索然，各自找些事做，或是发呆或是读书或是自己比划招式。 武昭却看得认真，他对身边人说道：“大哥刀法并不精湛，刀宗弟子更胜他一筹，武氏刀法之燕回堂前，与狂风乱刀搭配才是上策，他却配了落叶切三招，看似狠辣，实则被拖慢速度，留的空当破绽过多，对手一招刀宗刀法青草又生，刀刃只需向上一提……” 武昭这边说着，那边刀宗弟子果然向下压刀，转腕将刀刃向上收刀一提，刀尖堪堪从武旭下巴划过，相距不过半寸！ 众人鼓掌叫好，武旭自知不敌，叹气下台，刀宗弟子抱拳作揖，正想下去，武昭便大踏步上前，一跃上台，拔出背上鬼头刀，向四方拱手道：“鄙人武氏嫡出末子阿昭，不请自来实为冒失，望各位前辈原谅。今日晚辈上场向师兄讨教一二招，还请师兄不吝指导。” 刀宗弟子一愣，回头望向师父秋绍泉，见师父点头，于是拱手道：“师弟莫要客气，但今日以武会友，我俩需点到为止。”听武昭回应“那是自然”，刀宗弟子挥手道：“请，作为前辈我让你三招！” 武昭哈哈笑道“不用”，上前便是一招霸刀三式，但众人瞧着这几刀连续出击却显得十分诡异但又异常精妙，融合三式之力横刀挥砍又中途收刀下压，挡住对手从下路来的攻击，刀背一转压住对手刀刃又是猛地以手臂画圈，将对手武器反托在自己手中的长刀上，几招下来抢占先机不说还控制住了对手的手势，趁他来不及收刀时屈肘上抬，借力侧身后倒，刀刃顺着对手刀身往对手身旁滑去，只听得一阵金属摩擦嘶啷声，转眼间武昭便已来到刀宗弟子身前。 刀收不回来，只能靠近身拳脚，刀宗弟子显然在这方面修习尚有欠缺，武昭身体一翻，以奇怪姿势侧身抬腿扫向刀宗弟子腹部！他这套身法必然会导致自己重心不稳向下跌落，却见他用刀卡住对手兵刃后手臂仍在用力，竟是以刀牵住自己上半身！刀宗弟子反而重心不稳，慌张躲避武昭这一腿时顺势收刀格挡，力道一时难以自控，反用自己的力气将武昭的刀提起，带着武昭的身体免于直接摔趴在地。 到底是小孩心性孤注一掷，还是这武家少爷真的打算将这种诡异身法用到实战？破绽太多且不说，万一哪个环节没控制好…… 武昭收刀时侧身顺势又将另一条腿蹬出，双手撑地一翻又是第三脚踢去。刀宗弟子完全被这除非丢弃兵刃、否则难以破解的打法给打蒙了，愣愣接下三脚，一屁股跌坐在地，扶着腹部目瞪口呆地看武昭灵活地起身站稳。 俞升不禁带头鼓掌叫好，人群中稀稀拉拉响起掌声。长辈们被这玩闹招数弄得暗中恼火，却又不得不承认是武昭靠小聪明赢得一场。 沉思片刻后，武泽林大喊道：“且慢！阿昭，你刚才竟……” 武昭将刀收回背上，抱拳回道：“二叔，我方才用了点镖局的拳脚功夫，是长龙腿法第八招蛟龙三翻。” 武泽林面色凝重，片刻后才绽放笑颜，鼓掌赞道：“好、好啊！刀法加腿法！招式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武家小少爷给你们开了个好头，你们该谢谢他指教了！” 人群中传出几声“多谢武氏少爷指点”。 众人之前光看他用霸刀三式而忘记看他脚下，自然不知他那奇怪身法是借了腿法一招“颠倒错乱”，看似毫无规律的乱步，实际是心内早有一条路径，以乱步踏去扰乱对手阵脚。 俞升不由感叹，他真是小瞧了当日在驿站里被他喷一口清水的武昭了，不成想这小少爷也是深藏不露之人。 接下来是诚定自师父手下与其余俞氏门派弟子的比试，诚定自擅长拳脚功夫，弟子多以短棍作为武器，可巧对方擅长使双拐，二人打斗不似之前两个刀法传人那样无聊，只听得场上一阵砰砰敲击声，伴随弟子们的蓄力怒喝，只能说具有观赏性，但观赏价值实在不高。打了半个时辰没分出个胜负，连秋绍泉副盟主也不禁叹气，吩咐手下弟子敲锣叫停。 身着红棕色练功服的弟子刚打算去敲铜锣，便被一声娇喝打断，众人的惊呼以及秋绍泉的伸手阻止叫停他的动作。 飞身上台的，是一名身着粉色长裙的高挑女子，哗地打开一柄一尺折扇，另一手手持一支铁笛，折扇边骨也是以铁制作，几乎与铁笛同时敲在比武正酣那两名弟子的武器上，发出噔的一声长鸣，二人均被女子内力所震，握持武器的手掌一麻，皆后退半步缓解震荡，抬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那女子。 只见女子面容姣好，肤色虽算不上白皙，皮肤却是很好。她看似比溪莺高出半个头，头发以桃木簪子固定挽起，留一缕垂在耳旁。女子面露微笑，蛾眉一扬，挥手收拢折扇，一寸排口轻点绛唇，婷婷袅袅地转身，周身飘起一阵清爽香风，似舞蹈动作般踮着脚尖再一转，长裙百褶如花般旋转绽放，向观战众人盈盈施了一礼。 “小女子师承江湖散人花池仙姑，闺名贞儿。听闻平山举办比武大会，好奇之下特来瞧瞧热闹，还请各位阿哥阿姊多多指教。”女子声音空灵清脆，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别扭。 众人疑惑花池仙姑是何方圣神时，漓肃却轻轻闭上双眼，无奈地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