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晚来急

    岑翊还在石子路上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有些喧闹。似乎有人在打电话，双方的交谈听起来似乎不算愉快。岑翊推开院门，果然看到王庆杉半个身子都支在院子的围栏上，正对着手机大声嚷嚷。庭院有人定期来清扫，但是最近是雨季，围栏终日湿漉漉的。王庆杉对此似乎浑不在意，手肘搭在围栏上，身体贴着围栏边，白色的外套被雨水洇湿变成灰色。岑翊看着，皱了皱眉。

    王庆杉可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自己在嚷嚷。换做是谁，入职不到一个月就毫不知情地被丢去别的地方干一个毫不相干的工作，都没法心平气和。电话那头的江融斌坐在办公室里，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你放心，岑翊是我老朋友了。他下个月就要走了，最后这个月缺个助理，我看你做事稳当，就先在他那里当一个月助理吧。“王庆杉心想我天天摸鱼，稳当是从哪看出来的，又听江融斌补充道：“下个月回来之后直接办试用期转正，给岑翊当助理的这段时间三倍工资，这样可以吧？”王庆杉一盘算，那这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从网管变助理的日子是从第二天开始的。陈聪让他不必带任何东西，只要人来上班就可以。根据陈聪的交接，这份工作似乎比网管还要轻松：岑翊每天早晨去附近的山坡上写生，中午回来吃过饭，下午待在画室，如果没有雨傍晚就出门走一走。一日三餐都已经在冰箱里冷冻，定时有人上山补充，也有人来打扫。王庆杉的工作是白天提着画具陪岑翊外出，傍晚散步过后就能回家。清点完最后一遍冰箱里的食物库存，陈聪和王庆杉告别，去往机场。他提早一个月离开，替岑翊处理个展的前期事宜。

    陈聪离开后，就大约到了岑翊从山上回屋的时间。王庆杉不确定自己的职责中是否包括处理食物，不过既然也是闲着，打开食物包装加热，找个盘子盛上这样的事他也是能做的。不过岑翊的厨房里竟有这么多餐具，是他没想到的。岑翊的起居空间因为空旷而显得宽敞，王庆杉原以为是他不经常在这里居住所致。但是为什么每个橱柜里放的都是崭新未开封的餐具，从中式到西式，从陶瓷玻璃到金属，每件都纹样精致，或是有特别的设计感。到底该用哪个，倒让他挑花了眼。

    岑翊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王庆杉挽着袖子蹲在地上拆着他的收藏的包装，脚边还有其他的纸盒，看起来是已经拆开过了。自以为很小心，但是他收藏的餐具从成为他的收藏起，就不会再被打开。陈聪很了解他，所以无论去哪里，都会为他购置一套最普通的白瓷餐具来使用，以便将他的收藏束之高阁。岑翊看着厨房里的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想着如果陈聪知道自己前脚刚走，继任者后脚就把他多年工作成果付之一炬，会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岑翊摇摇头转身回房。罢了，餐具有观赏价值，但实用才是它最原始的价值。岑翊发现最近自己做了很多过去不会做的事，其中最让曾经的自己难以想象的是向江融斌要人。与这比起来，让小朋友拆几套餐具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