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信仰与愚昧
书迷正在阅读:成为禁脔的仙尊【双性总受生子NP】、穿书后我成了总攻(ABO)、蓝色玫瑰、娇软美人又在副本挨欺负、色鬼弄菊录(总攻)、帮表弟掰弯直男警察丈夫的腐女、吃了仙丹变兽之后(现言nph,人兽人外,he)、罪门[BDSM/NP]、叔叔,你亲亲我、虚拟男友系统
第三十章 举着火把的人穿着一身类似于祭司袍的服装,胸口绣着属于邪神信仰的标识。一头黑发被梳得规规矩矩,仿佛抹了几瓶发油一般,前头的几缕碎发被烈火烤炙着,冒出滋滋的油星,被烤得干枯分叉。 两条黑色的带子垂在身前,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掀起一道弧度。 “亡灵的铁骑已近在眼前,交锋的号角吹过萨那镇的城墙。”他高举着火把,面向所有人高呼着:“吾神赐我土地,生命,自由,给予我不再苟延残喘的尊严。” “我们生于自由国度,晨曦之都与神耀帝国的夹缝,是邪神的庇护让我们免受四面楚歌,是无畏的战士筑起城墙抵挡来敌。我们生于泥泞,却用自己的双手建设起雄伟的国度。” “如今前方是敌人,身后是我们的同族,后退一步,便是将亲朋好友的生命弃之不顾。” “这一战,或许我们至死都等不到援军,或许跪趴在泥地里等候敌军的到来,就能祈求道一丝活下去的恩赐。但抛弃了尊严,自由,背弃了自己的国家活下去的人,也只会被神明抛弃!”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爆喝。 “干他丫的!谁跑了谁是狗!” “吾等生来是邪神的信徒,死后也会死在邪神的国度!” “杀光他们!” ……………… 祭司的眼中并没有像人群一样兴奋到露出红色的血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人群,唯有挺拔的的脊梁可以看出坚贞的信仰。 他略略偏过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发青年。 “丹尼,你认为呢?” 被喊出名字的是镇长的儿子,相较于热情高涨的人群,他显得尤为阴沉。 “是,祭司大人,我愿意为了吾神献出生命……” “很好”不等丹尼话音落下,祭司便打断了他,将手中握着的火把,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个仪式由你来举行。” “烧死她。”祭司冷淡地下达了命令。 丹尼望着手中的火把,金色的碎发被汗水侵染,沾湿在额头,失去了往日的璀璨。 握着火把的指节用力绷紧,露出了泛着紫色的青筋。 他的目光忽明忽暗,不敢看向女人,也不敢看向他身后高声怒骂的人群,只能无力地盯着地面,似乎被柴火照亮的灰土地,同样可以照亮一条逃离崎岖现实的梦境。 “怎么了,丹尼,你不愿意吗?”祭司突然握住被钉着木架上的女人的下巴,“看看她的眼睛,代表不详的异瞳,和亡灵与人类结合的混种血脉。她是神明的背弃者,是神明的弃儿。”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丹尼突然抬起头,“就因为与旁人不同,就注定从出生起就要被全世界排斥吗?” 祭司用一种咏叹调般怜悯的口吻回答他:“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可她是我的妻子。”丹尼的控诉在眼前的情景上显得尤为无力。 “在你身后,是无数的同袍。”祭司望着他。往日里悲天悯人的碧眸中此时是全然的冷漠,像是吞噬掉了人类情感的恶魔。 祭司握住他的手,牵引着火把慢慢靠向木架,青年颤抖的手似乎完全失去了推拒的力量。 当火光窜上女人衣角的刹那,丹尼完全丧失了语言和行动能力,连同漫天的火光一同褪去的,还有他眼中的光亮。 祭司面无表情地转身,无视了身后火光的献祭,他对着所有人说:“看到了吗?镇长一家和所有人一样,都有着同样坚定的信仰,愿意为了邪神献上一切。” 原本就人声鼎沸的人群气氛更加高涨了起来,原先眼中透过一丝迟疑和不满的人也同样高声叫喊了起来。 比火光更灼眼的,是人心。 丹尼手中握着一缕烧剩下的衣角,像一根失去了灵魂的木头。 当盖过天际的呼喊声震破耳膜的那刻,他才像被注入了意识的木偶,肢体僵硬地张开。 “杀光他们。”他喃喃道。 随着人群一波比一波高涨的呼喊,他也渐渐表情狰狞地喊出了这句口号,整个大脑,也只剩下了这唯一的一个信念。 洛凡站在烧完的灰烬上,表情复杂。刚刚那样大的火,也没能碰到他一丝一毫。 时间的距离,在这个瞬间,显得尤为漫长。他有能力改变一切,却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就像他可以颁布法令改变生活,却无法更改所有人既定的观念。 “我们又何尝不是这里的异类呢?如果不是法则给了我们身份,或许大陆各地被烧死的就是我们。”洛凡自言自语道,零知道洛凡说的“我们”中没有他,而是地球联盟的那群人。 第一次,他觉得他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大陆,讨厌这个大陆所有的一切。 零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吭声。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想通,想透彻,不想向规则妥协,就只能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更符合人性的规则。 无论哪个世界,都有这样艰难的过程, 总有人愿意站上绞刑架发出不同于主流的,不一样的声音,世界才会改变。 看着低着头,隐隐透露出一丝脆弱的洛凡,零默默叹了口气。究竟是个孩子…… 他伸出手,正想拍拍他的肩,开导几句,就见洛凡突然抬起头。 “坚定科学,扫除迷信,从我做起!”想通了的洛凡手握成拳,给自己打了个气。 零:你在说啥??? 洛凡低头沉思的时候,眼前千年前的幻景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木架,人群,甚至灰烬都渐渐消失了,地上多了许多暗褐色的血迹,自东面一路延伸而来,越往东,血迹就越突出。 “那里是?”洛凡皱眉,略带迟疑地开口。 “是城门。”零望着城墙上高举的旗帜,有了答案。 向着城门方向走的时候,洛凡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因为他在广场上看到的血迹,并不是受伤的人一路带着残存的身躯走过来所形成的,而是过多的液体从高到低,一路流过来的。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还是瞬间失去了声音。 眼前是一堵“墙”,一堵高耸入云的“墙”,之所以加双引号,是因为这面“墙”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任何材质。不是木头,不是金属,也不是亚特大陆上的任意一种矿石原料。 这是一堵,用尸体搭建而成的人墙,重重叠叠,像被踩碎的沙子一般,向着上空蔓延。 最下面的部分被踩得很实,血rou一半被踩进了骨头里,一半和泥土混为一体。你甚至分不清一手臂长的空间到底混杂了几具尸体。 漫天的尸墙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几具零星的尸体掉落在一旁,露出中间的空隙。 几具尚且有些轮廓存在的尸体间,有某种尖锐物体露出,是类似于长矛一般的武器。透过空隙看,离城门最近的几具,早就被戳得面目全非,本该是头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阴森的大洞。 更有的,你甚至无法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身体,只有零星的血rou在洞口边勾连着。 洛凡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压抑着涌上喉间的呕吐欲,他紧紧抓住领口,白色的纽扣被无法控制的力道扯落了几颗。 最终,他还是无法忍受地,侧过头吐了出来,直到胃部的食物全都吐完了,还在止不住地泛着生理性地干呕。 零一握着他的肩:“放轻松,这都是幻境。” “可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洛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话的声音却尤为坚定。 零愣了愣,望着城墙:“是啊,真实发生的。”但是作为神明的他,似乎从生来就注定了,无法与人类共情。 如果他出手,自然可以于顷刻间结束这场无畏的战争,但是他没有,甚至听到战况报告的时候也没有在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所有的人类的力量加在一起,在神明面前,也不过是一张脆弱的白纸。 哪怕他创建了自由国度,哪怕国家之间的仇恨深如血海,但在他眼中,死的是自由国度的,还是晨曦之都的人,并没有区别。 “这些人最后怎么样了?”洛凡问道,他没有说尸体两个字,但零明白了他的意思。 “神殿的祭司在这里超度了三日,所有人最后都化作了光点,去往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洛凡直起身体,他明白,在亚特大陆,人死后最希望的,就是在祭司的祝福下,化作亚特大陆中的一部分。 用最通俗的说法,有信仰的人都坚信是亚特大陆的元素之力孕育出了人类,死后化作供给大陆生存下去的养分,重新孕育新的人类,是他们无上的荣耀。 如果是曾经的洛凡,或许会想说他们愚昧无知,盲目信仰神学,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升起这样的想法。 或许有人愚昧,有人排斥异己,但他们同样愿意为了信仰献出生命,用坚定的信念,带来他们所期盼的,神赐的荣耀。光这一点,又胜过多少靠吹捧自由平等谋取利益的贪生怕死之徒呢? 或许用自己的观点去衡量别人的行为的他,也是无法容忍异样声音的其中一员,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