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第四十一章

    “师哥，怎么了？”杨柳枝刚才神思恍惚了一瞬。

    “噢，刚才听说，万公子要定亲了。”

    “这样啊，”杨柳枝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笑起来：“真是喜事，喜事。”

    杨竹青从师弟的肩上拿下一片落叶，又拂了拂他的肩头：“师弟，是不是有事瞒着师哥？”

    看他的眼神，像是有点心事。

    “没有。”杨柳枝说：“我只是在想，万公子成了亲，师哥恐怕不好住在府里了，不过好在师哥的住处也不远，我们总可以相见。”

    “嗯。”

    杨柳枝没想到，万寄这么快就有了婚事。

    不过，大户人家的男子大抵成亲都很早，有的十六七岁就娶了二房。

    等他有了嫡妻，应该就不会和自己有什么来往了吧。

    杨柳枝望着窗外的秋景，这日子果真一日日萧瑟起来了。

    ＊

    这日晚膳时，王爷召万寄一起来吃饭，提起了定亲的事。

    “怀安，你明年也到了弱冠之年，为父和你祖母商量过了，给你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不是在和万寄商量，而是在知会他这件事。

    万寄难得露出笑容，不过不是很和善：“父亲是要给我找联姻对象了？”

    “是联姻，也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的终身大事，只是顺带的，更要紧的是家族大计。”万寄淡淡地望着父亲。

    “你若见了她，未必会不喜欢。”王爷有些不耐烦：“况且，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习惯了就好。以后你有喜欢的，可以纳妾。怀安，这些道理，我以为你早就明白。”

    万寄沉默不语。

    “今日和你说这些，可能有些突然，你再想想。”王爷只当是儿子没想清楚。

    不欢而散。

    王爷并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这种事，像万寄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不到三天就想通了。

    即便想不通，这个世界也有办法让他“想通”。

    人是无法与既定的规则斗的，这一点，王爷有亲身体会，与其跌个头破血流再屈服于命运，还不如一开始就认命。

    ＊

    万寄在竹林遇见了杨柳枝。

    与其说是遇见，不如说他一直徘徊在他和杨柳枝相会过的地方，第一次相遇的走廊、这片竹林、还有那座小亭子。

    杨柳枝独自坐在竹林的石头上看琴谱，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的身旁放着一只灯笼，暖光温暖地包裹住他。

    “柳枝。”万寄走到他近前。

    “公子。”杨柳枝起身行礼，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听说公子要定亲了，恭喜。”

    “恭喜？”万寄微微皱眉，往前几步：“你是认真在恭喜我？”

    万寄的眼神很有压迫感，好像在生气的边缘。

    杨柳枝背靠着两根竹子，笑着迎上万寄的目光：“或许，公子不需要我这种人的祝贺，是我僭越了。”

    万寄本来就心乱，被杨柳枝这样一说，更是感觉两人的关系回到了原点，不禁急火攻心：“这样说话，你很痛快么？你为什么故意说这种话刺我的心！你又是哪种人了？”

    杨柳枝的眼神微变，刚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锥心的绞痛，像是要把心脏生生撕裂一般，他的脸色苍白，低头捂着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寄的心瞬间慌了，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太重，懊悔不已，连忙上前接住杨柳枝软倒的身体：“柳枝，你怎么了？我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柳枝闭着眼睛，嘴唇都失了血色，手指和手心冰凉。

    万寄将他打横抱起，快步向屋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