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觉悟
此时的隆城虽已入秋，但秋意尚浅，于是张修齐便趁着这好天气与篮球社的队友过过球瘾，顺便也为年尾的校际篮球比赛做准备。 两个月余的暑假早已让一伙人技痒难耐，蓄势待发，所以一踏入球场，个个都展现出饿虎扑食之势，仿佛要将体内积攒多时的热血都挥洒尽致。 纵情释放了好几回后，大汗淋漓的张修齐才与几名队友坐在球场旁休息。 “呼！比撸了几回还爽！”陈家纮掀起上衣擦汗，说完便咕噜咕噜地喝起了水。 “单身狗的快乐还真是无趣。”另一名队友汪乙钧奚落道。 陈家纮闻言，立刻将手上的矿泉水瓶泼向对方：“贱不贱啊你！有对象就了不起啊！” 汪乙钧一个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下一秒便也抄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展开反击，结果一来二往的却误伤了靠坐在球场围网前的张修齐。 “cao！你他妈喷到老子了！”张修齐骂道。 陈家纮见状，依旧肆无忌惮道：“小爷我这是在滋润你那干渴的rou体！” “润你妹！”说完，张修齐也抄起瓶子加入二人的混战。 直到把手上的“弹药”都挥霍完毕后，三人互骂了句“傻逼”后才又坐回原地。 突然，陈家纮用手肘推了推张修齐，“看！队长跟传播系的刘婧怡在一起了！” 张修齐和汪乙钧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在球场另一头的篮球队队长武星杰正勾肩搭着一位长相可人的高挑女孩，并且脸上还尽是一种男人才能理解的自豪感。 “第一次见老武这么狗的样子……”汪乙钧吐槽道。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对象，当狗也甘愿！”陈家纮对此感到艳羡不已。 “没出息！” 陈家纮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什么没出息？说得好像你不看长相似的！你看刘婧怡那身材那脸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嘶……被她看一眼都会硬！” 张修齐闻言，直接将手中的空瓶子掷向他，“我要是个女孩的话，你现在已经被我揍进局子了。” “卧槽！你懂什么是夸张手法不！”陈家纮揉了揉被瓶子砸疼的脸颊，略带鄙视地朝张修齐瞅去：“你应该是没被大眼睛的妹子近距离、眼对眼地盯着看过吧？你要是试过，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说实话，张修齐多少也被陈家纮的夸张话术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他伸起脑袋眯眼望去，可才看了一眼，便又苛刻道：“眼睛大得跟个铜铃似的，好看个头！我见过的可比这好看多了。” “是是是，你说的那位是天仙吧！”陈家纮只当他在说瞎话，毕竟男生之间总会出现莫名其妙且幼稚无比的攀比。 张修齐笑而不语，天仙吗？才不，他遇到的那位可是只妖精…… 他们在球场聊了许久，直到气温开始随着日落而下降后，这群平均身高一米八的年轻小伙也耐不住地回宿舍去了。 回到寝室时，张修齐发现林焱森正坐在桌沿讲电话，两只脚一晃一晃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张修齐没有偷听他人通话的癖好，但寝室也就这么点大，所以即便想要当一回文明人也无能为力。 “你什么时候回国……” “隆城都入秋了……” “我看新闻说德州这几天刮台风，你那里没事吧……” “好吧好吧，那我等你回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哦！” 结束通话后，林焱森便小心翼翼地从礼物盒中取出美国队长的人物模型，一边端详一边傻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张修齐见状，下意识地便想走过去逗逗他，可林焱森一见到他，嘴角的笑意却又迅速地藏了起来。 林焱森的这个变化顿时让张修齐乱了阵脚，他的喉咙仿佛在那一瞬间被人灌满了水泥，密闭得就连发出一个声响、甚至是呼吸都难以进行下去。 最终，张修齐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浴室。 这件事如一根细小的木刺般扎进了张修齐的血rou中，虽看似伤害性不大，但稍加触碰仍旧会感到十分刺痛。 张修齐反思了一整晚，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回想起初见林焱森的那段日子，那是他情绪调节最糟糕的时期。倘若当初没有把家变的恶气撒在林焱森身上，双方关系就不会变得如此恶劣，如今的自己也不会失眠了。 这颗恶果的滋味实在叫人难以下咽，他恨不得即刻便将那结满恶果的树都一把烧尽！ 张修齐一直都想找机会修补自己与林焱森的关系，不过也不知老天是不是在他诞生时将他的情商都充到颜值那栏了，因为每次只要一开口都能把好好的一个话题聊死，所以几天过去了，他和林焱森的关系是丁点进展都没有。 这天自习课时，正当张修齐依旧在为他俩的关系发愁时，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林焱森正托腮看书，但许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只见他额前的刘海被抓得乱糟糟的，并且时不时还会皱眉、撇嘴，活像只吃不到小鱼干的奶猫。 张修齐不禁探头望去，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桌子上那本让无数学生生不如死的。 好家伙，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张修齐顿时兴奋得摩拳擦掌，下一秒便移到林焱森的身旁坐下，试探道：“读书啊……” 林焱森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张修齐清了清喉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数据结构啊……欸，这不是昨天老师教过的吗？你看不懂？这样吧，我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同学，你要是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其实可以来问我……” 说完，张修齐就不断地在脑中反思自己的话，确保语意不会让人产生歧义后才略略放松下来。 可就在他还为这个万无一失的话题洋洋得意时，林焱森却“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烦躁地丢下一句“讨厌死了”便走出教室了。 过了好几秒，张修齐才意识到这位人称“小太阳”、出了名性情温顺的林焱森对他发脾气了！ 林焱森对他发脾气了！ 张修齐生平第一次感到既吃惊又好笑，他已经谨言慎行到这种地步了，可这天不仅又被自己聊死了，并且还把人给惹恼了！ “cao！”张修齐纳闷地抓起了自己的脑袋。 “你干嘛？” 张修齐抬眸望去，发现袁萱正站在自己的桌前。 “被只妖精咬了……”张修齐没好气地喃喃道。 “神经病。”袁萱拿圆珠笔敲了敲桌子，接着道：“徐老师的那份作业，你决定要跟谁一组了吗？” “这么快就要定下来了？” “当然。”袁萱看了眼手中的记事本，说道：“现在除了你，还剩南希、老关、小太阳……” 原本还有些低迷的张修齐一听到某个关键词，立刻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精神了过来，“林焱森！我要跟林焱森一组！” 袁萱顿时面露难色：“人小太阳乐意吗……我怎么感觉你在强抢民男啊……” “抢什么抢，他是我室友，我选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我俩住一块儿，要讨论功课也比较方便，你说是吧？”张修齐煞有介事地回答道。 袁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林焱森的名字划掉了，不过她在离开前给张修齐打了剂预防针，“我先告诉你啊，我会给森森保留更换组员的权利，毕竟你是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组的队。” “行！”话虽如此，但张修齐还是心里没底。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林焱森才吸着一瓶养乐多，面色如常地回到班上，并且在见到坐在邻座的张修齐时，还微微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张修齐瞄了瞄身旁的人，踌躇片刻后才压着声量道：“林焱森，老徐那作业，咱俩一组。” 林焱森皱了下眉，随即便满脸疑惑地转向张修齐：“谁定的？” 张修齐被他这么一盯，下意识地便扭过头去，道：“我。” “啊？哦。” 张修齐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林焱森正一脸惬意地吸着养乐多，丝毫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就这？就这？就这个反应？亏他还准备了好几种说辞来游说对方，可没想到事情却比想象中来得顺利多了。 那一刻，张修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养成类游戏的玩家，他不懂哪一句话会冒犯对方；也不知每个决定有利于自己，他只知道这些都将一环扣一环地影响着自己的结局。 虽然他俩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完成组别作业，但林焱森属于速战速决型学生，所以张修齐也不敢懈怠，连续泡了好几天图书馆。后来两人的资料都搜集得七七八八了，张修齐才敢重回球场的怀抱。 打了几场后，篮球队的一伙人便到大学街的韩式烧烤店聚餐。 陈家纮高举酒杯，语气激昂道：“来，咱们敬齐哥一杯，庆祝他刑满出狱，重获自由！” 这一番话顿时引来邻桌几人异样的目光，于是张修齐立马踹了他一脚，“去你妈的！我这叫以课业为重！” 陈家纮贱兮兮地笑了一下，随即便搭着张修齐的肩膀道：“你那位挺有能耐的嘛，把你调教得这么千依百顺……” 张修齐甩开陈家纮的胳膊，“说什么呢！我这几天真的是在跟我同学做功课！” “感情不错嘛……女同学？” “男的！” 听到众人略带失望的叹息声，张修齐也闷闷地咬了块烤rou，腹诽道：不仅是男的，而且感情也不好！ 张修齐简直快抓破脑袋了也想不明白，这几天他跟林焱森相处的时间是比以前多了，可平时总是唧唧喳喳乐个不停的林焱森却依旧对自己不冷不热，若非必要时更是一声也不吭，反常得很。 在烤rou店逗留了将近两个小时后，一行人才尽欢而散。 众人出来的时候，大学街的许多店铺都已经打烊了，整条街冷冷清清的，但好在张修齐还有队友作伴，所以还不至于那么落寞。 突然间，一阵激烈的争执声打破了寂冷的秋夜。张修齐一行人霎时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声音的源头正是不远处的火锅店。 只见火锅店的门口站着两位男员工，而另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则站在店内拦着一个人，并且似乎还想从对方的手上抢夺什么。 “卧槽打抢？！”陈家纮紧张道。 “要报警不？”汪乙钧问道。 “再看看……”武星杰抬手阻止，但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定该处。 这时，张修齐发现被困在店内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好同学林焱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