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不是想要离开林璟吗

    林烟仄醒过来时，方渐川正坐在他床边，林烟仄睁着眼看了天花板一会儿，找回些神智开始，胃部便火辣辣地疼起来。

    又饿，又累。

    方渐川见他醒了，按铃叫了医生，检查过身体之后，他再次在林烟仄身边坐下来：“好好休息吧，你刚才洗过胃，要禁食一天。”

    林烟仄很累，眼睛都懒得睁开，闭着眼问方渐川：“我哥呢？”

    “林先生还有事，之后再来看您。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您。”方渐川看上去很有耐心的样子，“您安心休息。”

    林烟仄睡了很久，再醒过来时方渐川喂他吃了些流食，然后让他再好好休息。

    “对了，怕您无聊，您的手机给您拿来了。”方渐川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有很多通未接电话。”

    林烟仄拿起来看了眼，除了露露没人会给他打电话，他瞥了方渐川一眼，方渐川便退到门外去，林烟仄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却不是露露的声音。

    “你好。”

    林烟仄立刻想到现在还不是夜晚，立刻挂断。他想自己应当是想要人陪想的糊涂了，但没过多久露露便回拨过来。

    “我刚刚在陪我家先生打牌，是先生的副手接的电话。”露露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平和温柔，“你怎么了吗？”

    林烟仄有时候觉得露露就像是那种定制的仿生人一样，漂亮得不真实，情绪保持在一个频率，能够耐心地回答你所有问题，像是人工智能，你永远不用害怕她泄露什么。

    “我把你给我的药全吃了。”林烟仄说，“我想自杀，但没死成，被我哥发现了，他应该更讨厌我了，可能会把我扫地出门。”

    “阿仄，不会的。”露露安慰他，“有时候我家先生也会对我发脾气，但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没有把我赶走。”

    “你多讨人喜欢啊，我又不是。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哥肯定听到别人说我什么，也不喜欢我。”林烟仄叹了口气，“但是我离开他，我能活下去吗？我什么都不会。”

    “阿仄，如果你太难受，是可以离开他的。”露露说，“你很难受吗？你想离开他吗?”

    林烟仄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很冷，他握紧手机，喘息急促，想到一直以来林璟的忽冷忽热，林璟的囚禁和控制，他觉得窒息。

    冲动之下，林烟仄说：“想。”

    挂了电话之后，林烟仄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瘫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他原来是想离开林璟的。

    自杀是对林璟的拒绝，他应该知道。他曾经认为是林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现在既然想了解，那就是不再接受林璟了。

    林烟仄昏沉地想着事情，又睡过去，然后被敲门声吵醒。

    林烟仄睁开眼，正好看到露露探出半个脑袋，林烟仄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可以过来吗？”露露闪身进来，走到林烟仄窗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看上去好难受。”

    “嗯。”林烟仄问，“门外没人吗？”

    “没人，林璟没让人来照顾你吗？”露露坐下来，“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现在只能吃流食。”林烟仄苦笑，“死了倒还算好，被救回来更加痛苦。”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药了。”露露摆出生气的表情，但林烟仄并不觉得她真的有生气。

    他说了，露露像是一个仿生人，在怎么努力模拟人类的情绪，但她并不是真心，所以看上去很虚假。

    露露坐了一会儿便要走了，走之前在林烟仄脸边亲了亲：“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露露走后没多久，方渐川便回到病房，他说自己临时去拿一份文件，不知道林烟仄已经醒了。说话间和林烟仄猝然对视，林烟仄很沉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光亮，像是黑暗中的小兽一样盯着自己，天真无辜。

    方渐川喉结滚动了一遭。

    “怎么了？”

    “没什么。”林烟仄翻了个身，“我也刚刚才醒，现在又好累，想休息了。”

    方渐川松了口气，说：“那您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您。”

    第二日中午，林烟仄借口说病号服穿着难受，要换自己的睡衣，让方渐川回去拿，方渐川前脚刚走，露露后脚便进到林烟仄房间，林烟仄休息了两天感觉好多了，露露知道他闷，提出带他到天台吹吹风。

    这几天林璟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林烟仄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跟林璟对抗了，他破釜沉舟，动不了林璟一根汗毛。

    林烟仄心事重重，踏上天台，外头是阴天，风有些冷，林烟仄披了一件外套，他从母亲跳楼自杀后就很害怕雨天，总觉得雨冲刷下来，是会夺去一些东西的。

    露露见林烟仄站在原地发呆，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要牵吗？”

    露露的手比林烟仄的还要冷，他牵着林烟仄往前走，站到了天台边上去，越过栏杆往下看。

    “这里有护栏呢，看不到下面的。”林烟仄说。

    “为什么要加护栏呢？”露露喃喃自语，放弃踮脚，背靠着栏杆，林烟仄站得很直，他瘦了很多，被风鼓起的裤管看上去空空的。

    “可能怕病人想不开自杀吧。”林烟仄说。

    “阿仄，你上次说，你想要离开林先生，对吗？”

    “我那是气话，”林烟仄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的，离开我哥，我无处可去，只能等死，死的还可能很不体面，在他这里我还能稍微体面一些。”

    露露拉了拉林烟仄衣角，小声让他别这么说。

    “那天你打过来，我家先生起了疑心，他监听到了我们说的话。”

    林烟仄睁大眼：“那你没事吧？！”

    露露摇头：“先生跟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可以帮助你。”

    “当然这件事的选择权在你，你如果考虑好了，他就来见你，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我跟先生说了你是我朋友，他很乐意帮助你，说因为你跟我以前一样，都是可怜的小孩。”

    林烟仄想到连诏和林璟的那些传闻，有些犹豫。

    “不会让你家先生知道的，我们偷偷的，只是见一面而已，”露露侧着头笑，“阿仄，难道你不想要自由吗？”

    露露看着林烟仄失去焦距的眼睛，声音甜美温柔，循循善诱：“林先生不能给你的东西，我们家先生能给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