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戒neinei的阮英
五年后的夏天，A市。 研究院里的空调坏了，而当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八度，大家都跟蔫儿了似的趴在办公桌上，纷纷抱怨抢修不力，顺便偷偷看着手表，还有一个小时下班。A市水汽充足，闷热起来像个蒸笼一样，大家的汗哗哗地流。 “阮工，你不热吗？不把外套脱掉吗？”同事掀起短袖下缘来回扇风，好奇地看着他。 坐在工位上的男子依旧穿着工作服，雪白的脸上却看不见汗，看着有种冰冷的质感。他刚来院里一年，独立开发了一套算法，院里对他很重视，新来的同事也基本都归他管。平时不怎么跟人闲聊，但如果有谁遇到难题请教他，会耐心地解答，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没事，我还好。”他继而道：“小左，你把今天的进度给我发一下。” 小左瞬间怨念，嗔道：“空调坏啦，敲不动键盘了，阮工你跟上面说一下，再宽限几天嘛～”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浅一深地、像欢快的小鸭子，清亮的童声中气十足：“哥哥！” 严肃的男子脸色缓和下来，小男孩红扑扑的脸蛋喷薄着热气，像是香甜的红苹果，他一下子就扑到了阮家贝的怀里，蹭着他的脖子，小狗崽一样呼哧呼哧地撒娇：“想哥哥了。” 同事们也干脆不干活了，抱着手臂啧啧称奇：“阮工呀，你和弟弟感情可真好。” “兄弟俩差这么大年龄，伯父伯母也是心大啊，直接丢给你照顾啦。” “不过我们英英这么懂事，到哪都受欢迎啊～” “还是个小帅哥！”为数不多的女同事掐了掐他的小脸蛋。 阮英从怀里掏出个橘子，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趁着没人注意放在了阮家贝的手里。 阮家贝：“幼儿园里发的？” 阮英点点头，伸出rou乎乎的小胳膊，兴奋道：“我又拿到小红花啦！” 阮家贝淡笑着揉着他圆圆的小脑袋。 “英英！你跑这么快，我都没追上你！”一个男青年的声音气喘吁吁地传来，他掐着腰，一副势必要抓小孩的样子。 阮英咯咯笑着躲在阮家贝身后，朝他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研究院里的同事们见惯不惯的样子，调侃道：“小丛啊，你要是把阮工的命根子弄丢了，他就要磨刀霍霍向着你了。” 阮家贝收拾起公文包，起身道：“今天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家伙瞬间如临大赦地吁了口气，连丛道：“晚上大伙儿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好耶！” 连丛单手捞住阮英，一边勾住阮家贝的脖子，笑着提议：“旁边开了一家很火的烤rou店，我定了位子，一起去吧？” 阮家贝把阮英接了过来：“下次吧，晚点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好吧。”连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失望。 阮家贝走后，有人好奇问道：“阮工的弟弟这么小，他工作这么忙，他父母好狠的心啊让他来照顾孩子。要我才不乐意呢！” 他八卦地凑近连丛：“唉，你跟我透露一下内部消息，英英该不会是阮工的儿子吧？” 连丛愣了一下，脸一红：“…怎么可能，学长还那么年轻。” “也是，”他转念一想，嘀咕道：“长得一点也不像阮工。” …… 阮家贝回家后便解开护腰带，因为怀孕期间没有休息好，他落下了腰周疼痛的毛病。他的腰很纤细，根本看不出来生过孩子，但在肚脐底下还是看得出有一些妊娠纹。由于他的骨盆较小，怀孕的时候很辛苦，生完孩子以后胯也宽了一些，从背面看有点不像男性。他解开里面的衬衣，一阵浓郁的奶香袭来，没有人能想到平时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阮工脱下衣服竟然长着一对浑圆的乳球，乳尖还淌着奶水，紧接着阮英就虎头虎脑地凑过去吸了起来，仿佛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孩子吃奶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小脸上都洇出了汗，阮家贝有些无奈地摸着他的头：“英英，下个月我们就戒奶好吗？医生说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喝母乳了。” “唔…可是mama的奶很好喝！比学校发的牛奶好喝！” 阮英是个早产儿，不知道是不是阮家贝双性体质的原因，宝宝七个月就匆匆降临人世，生下来才三斤多，像个小猫崽一样蜷着身子闭着眼睛。那段时间是阮家贝的噩梦，呼吸、感染、出血、贫血、黄疸、胆汁淤积，几乎所有的早产儿的并发症，阮英都经历了。 所有的救治和人力都需要支付相应的代价，那时候的阮家贝才大一，他所攒的为数不多的积蓄都用于治疗宝宝，杯水车薪绝望之下他甚至想主动联系山炻，但这是他始终不愿意的，他已经到新世界了，环境和圈子都干净而明亮，不想和过去有所牵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一个跨国电话，要是在以往他肯定以为是骗子不会接，然而在强烈的预感下，他还是按了接听键，对方竟然是消失一年的连丛。 阮家贝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那种感觉，荒诞，意外，喜悦，还有种失物复得的不易感，横亘在心中的愧疚像是重重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 连丛在那边很快就习惯了西方的生活，他兴高采烈地讲述着经历的奇闻轶事，却始终没提当年戏剧性的不辞而别。 当问道阮家贝的情况时，窘境之下，他只好把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连丛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阮家贝能想象出对方的瞠目结舌。 他当时坐在医院的保温箱旁，看着里面小小的阮英，自嘲地想，连丛一定很瞧不起他吧，每次都是最窘迫不堪地出现在对方面前，这次还是有所求。 但是电话挂断后不久，阮家贝账户就到账了一笔可以应付燃眉之急的汇款。 阮家贝删删减减，发了一长段感谢的话，并承诺在两年之内还清。过了很久，连丛发来一段像是开玩笑的语音，“孩子要叫我干爹哦。” 当时医生说宝宝一定要喝足母乳，阮家贝害怕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营养跟不上，除了平时精心安排他的饮食以外，奶水断断续续地让他喝到了现在。好在阮英后期长得很好，个头比同龄人都高。 只是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倒是很像他那个生物学父亲。 小豆丁的皮肤也是黑黑的，浓眉大眼，十分英气讨人喜欢，这也是为什么阮家贝第一反应就是给他取名“阮英”。 然而育儿不是那么容易，阮家贝目前就很头疼一件事，那就是戒奶。 阮英虽然才四岁，却已经会帮着承担很多事情，但只要mama在家，他就喜欢把事情做一半搁置着，叫嚣着要喝奶，喝个几口再回去继续。阮家贝怕再不改过来形成习惯就更难戒，宝宝做事也容易丢失专注力。 想到这个阮家贝就又气又笑，一次去开家长会，最后老师问小朋友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大多人都回答“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明星”“我要当消防员”“我要开鲜花店”…… 只有阮英信誓旦旦地举手大声回答道：“我要一辈子喝mama的奶！” 空气诡异地停滞了一秒钟后，全体家长孩子哄堂大笑，阮英有些手足无措，鼓起腮帮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小朋友们指着他：“阮英羞羞，这么大了还喝mama的neinei！” 阮家贝的脸也红一阵黑一阵，尽管他现在是以哥哥的身份，大家认为说的不是自己，但也跟着羞赧万分。散会以后老师把他留了下来，用南方口音道：“哎呀，阮英哥哥，你回去要跟你mama说一下得了，老来得子也不能这么娇惯的呀，这个年纪还喝奶以后要没出息的。” 阮家贝回去以后把阮英教育了一顿，阮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屁股一撅不理他。阮家贝有些恼火，但又有些好奇。鬼使神差地，他有些羞耻地尝了一点自己的乳汁，比牛奶口感稀但味道更佳清甜，查了一下才发现人类母乳的乳糖含量更高，味道是……还行，难怪阮英想当饮料喝。 “哼！mama不让我喝neinei，自己却偷偷喝！” 阮家贝的拿着碗的手一抖，回头看见阮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插着腰一副现场抓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