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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被秦景淮拉扯着下楼,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冷汗掉了一身。我是真怕疼,主要是怕他们打脸。 秦景淮从拉着我的胳膊,慢慢地变成了拉着我的手。我怕在校园里逗留的同学看见,直往回缩,他却执意拉着,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薄汗沁在一起,分不出你我,滑腻腻的,让人害臊,又引人贪恋。 “咳,”走到校园外,我清了清嗓子,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谢了啊……” 他没有回头看我,声音闷闷地说:“不用,不管是谁受欺负我都会帮忙的。” “那是,那是。”我哂笑,而后有些哽咽。 “对不起。” 我的声音很小,但夜太静,他还是听见了。 这下他停了,攥着我的手伸进他的口袋,握的更紧:“道什么歉?” “我不知道……”我强忍着眼泪,“我不该,嗯……不该骂你中央空调,不该冲你发脾气……” 我急着把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回来,他却死死地捏住。路灯有些昏暗,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笑我丢人,故意让我下不来台。此时气氛尴尬,莫名暧昧,有什么东西要急汹汹地破壳而出,却还是被半透明的薄膜挡回初始。 那是一层安全的防线,你可以朦胧地看见对面有什么,却不能、也不敢伸手为它扯开一条裂缝。 我承认我胆小、矫情,因为我不愿为了那十分之一的皆大欢喜,去承受九分两败俱伤的风险。太冒进、太荒谬,此时此刻,不是我这一懦弱者的最佳时机—— “我喜欢你,桐梧。” 如雷贯耳,一时间我被劈麻了神经。 我挣扎,他却抢先。 我的大脑彻底当机,风吹的嘴巴都麻木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此时时间的流逝过于缓慢,一秒钟像一辈子那样漫长,耳边只剩下我的心跳与他的呼吸。我不知作何反应,憋着连气都不敢喘,随后落荒而逃,撒腿就跑,结果被秦景淮一把逮住了。 我挣扎着推他,脸烫的像发烧一样。他向我走近一步,我就往后倒退一步,直到他把我逼到墙根。砖瓦墙上的爬山虎无论四季怎样更替,都在繁荣地生长,叶子蹭在我的脸上,使我打了个激灵。 “你……我……”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烧坏了我的理智。 “你跑什么?” 秦景淮帮我把滑落的书包带提回到肩上,他还是那样看着我,像是不逼问出答案来绝不罢休。我已经紧张的把手心都掐红了,只能胡乱地说:“先、先回家。” 他又往我这里凑了凑,但我却已无路可退:“回家?回到家你面对的,不还是我?” 秦景淮抬手把我额头前的叶子拨开,手指陷进我的头发:“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没跑,我只是……” “我不是问这个。”他轻轻扯掉我的手,推着我的肩膀把我彻底按在墙上。他低下头,嘴巴距离我的鼻子只有几毫米,“我是说,我喜欢你,你还没有回答我。” 若干年后我再回忆起这个时刻,还是会落泪,和那天那晚那一刻一样,我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没有再逼问我,抬手擦掉了我脸上的湿润,然后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我没有闭眼,就着淡漠的月色望进了自己灵魂深处的珍宝匣,而后心跳逐渐平静,直至听不到一丝声音。 彼时我想,一生之幸,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