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袁小飞只是个普通人，在芸芸众生中根本不可能被记住，也不可能好运或者坏运到引起社会注意的人，他只是捂着脑袋，眼含热泪沉静又恼怒看着这高大的所谓万队长，虽然十分想嘲讽一句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可思考着这句话不就证明了自己和那万队长是同种人，而闭了嘴。

    并不大的宿舍内拥挤得像丢入了一枚哑炮，憋着，按捺着，蠢动着。那万队长似乎也很想用袁小飞练手，在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对生命的尊重。连普通人在他眼里也无异于花草树木。

    那是一种麻木。

    郑义磊没有说话，只是将袁小飞扶坐在尸体刚被抬出去的下铺上坐好，而后和万队长对视，用眼神交流了很多信息。

    袁小飞大口呼吸了片刻，忽然想起他坐的床刚死过人，又是一阵子脸色发青，慌忙跳起来！“怎么，死人的东西就不用了。”万队长又是一脸嘲讽。“以后满地都是尸体，你不现在放弃你那骄傲的思想，就早点学会适应生活！”

    “万队长……”郑义磊瞥见小飞明显膨胀红色的脸，向男人解释：“您别忘了，这些大学生没经历过那次，他们甚至还没进入社会。”

    “那是因为有早就死去或者还狼狈活着的人为他们遮风挡雨！难道他们就享受着了？！”

    两人在宿舍里吵了起来，小飞和郑义磊都听出这万队长情绪极其紧张压抑，满腔的怒火倒不如说来自于对未来的恐惧。郑义磊掏出佛珠，弯身静心念诵经文，在连续的朗诵声中，男人鼓起的肌rou慢慢恢复，头上的灯光闪了闪，好像一个黑影跑了出去。

    袁小飞静静看着两人，是，他只是一个大学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有人为他牺牲过，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普通人。所以，有人给他讲讲吗？

    “我要回去加急送去报告，灵异游戏卷土重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万队长心神里满是痛苦，他握住门把手，微微侧过身体，脸高过了门板。“……抱歉。”

    袁小飞眨眨眼：“我也是。”他又琢磨起来：“如果真的有人为救我们牺牲，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的。”

    “……”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啪咔！”男人捏碎了门把手，“呵，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万队，你告诉蓬队，说我会继续探查灵异游戏复活后最先选择这座学校的原因。”

    “好。”

    他掰开了大门，走了。室内空气瞬间流通，吹散了浮现在空气中的痛苦和无奈。小飞看向郑义磊，郑义磊也看着袁小飞。前者扯出个笑，没精打采地双手后撑在已经没有尸体温度的床上，想着什么。“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告诉你全部。”青年低下头：“但我能告诉你，七天后，你会再次进入那款游戏，而且不是新手难度了。”

    “……”也就是说我还有七天的命了呗，呵呵，“就是比四个舍友多活七天而已。”没有办法，毫无办法，恐惧……上网搜索……他能做什么，那万队长好像就是zf组织的人，又能有什么用！游戏里死了就会变成鬼，他们还说这灵异游戏复活了，那以前呢，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新闻都没有报道？应该死了很多人吧。

    他决定偷偷用这七天好好查查，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那个破游戏为什么没找你？”袁小飞疑问起来。同一个宿舍，你怎么就跑了？

    “因为我以前进去过，可能不符合游戏的筛选要求。”

    “你通关了？！！！！”袁小飞差点没跳起来。

    郑义磊找了椅子坐下，“没有，我从新手关出来后，手机就被我师傅彻底封印在山后，他说会去解决这件事，就再也没回来了。”郑义磊看向窗外：“和一年前很多的生命一样，回不来了。”

    ……

    没人说话。

    袁小飞忽然觉得，比起自己，这些人身上的担子和责任比自己的更重，看那个队长的眼神，肯定失去过十分亲近的人。“我……还有七天活了吧。”

    “游戏中并不是必死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战队成员，战鬼队也还没解散。”郑义磊干脆坐到了小飞身边，他想要触碰小飞，却发现对方细微的反应很奇怪，就好像遇到了一些特别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新手关卡同样很难，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也没什么啊。”小飞开始看天看地，“就我出现的房间里有个嫉恶如仇的鬼，他把进入房间的杀人魔都杀了，我就睡到通关。”其实这也算实话。

    “……”郑义磊开始仔细地看他，从额头划落到下巴，“鬼不袭击你反而专门杀害别人？”这话说出来小飞就会被抓去解剖研究，“你身上一定有哪处吸引了那只鬼的注意？”他回到自己衣柜，搜罗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包，拿出一件风铃样式的东西。

    无论如何摇晃，这个风铃的铃铛都不出声，小飞还以为坏了。“彼岸魂音，三生复灵”，郑义磊边念叨着边拿风铃靠近了他晃，在晃到屁股附近时，“叮铃叮铃铃”清脆的几声，迷糊了郑义磊，也吓红了袁小飞。

    艹！小飞捂住自己屁股，为什么啊！不要让我想起来！

    “为什么反而这里鬼气最重？？？而且相当浓烈，还是厉鬼以上！！”郑义磊白色不得其解，鬼侵害人类，都会从肩膀头颅出手，再不济也会撕扯四肢抓挠身体，为什么只有臀部？更何况人类遭遇厉鬼除非气运极佳或有特殊法门，人类绝不可能活。

    可他看着袁小飞不自然的表情，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说谎。“那只鬼的情况你要告诉我，或许这就是你下一个游戏存活的关键。”青年义正言辞。

    “……”这可真是定心丸。

    干脆……拼了！！小飞支支吾吾别扭地说出了自己被鬼侵犯的事情，说完自己都想跳脚，也没注意到郑义磊困惑又生气的眼神，还好对方即使调整了情绪。“那只厉鬼，一定看上了你身体的某种特质……”厉鬼和人类上床？太奇怪了！虽然他知道小飞很讨男人喜欢，但这不应该。

    “或许吧，总之上次得救确实是因为他。”小飞承认，把这秘密说出来后，倒也没觉得多难熬，反正爽快了不少。

    “……”郑义磊看着袁小飞离开下铺，甚至拿好了洗漱用品，好像心态都调整好了。“小飞，如果我说，我会推荐你进入战鬼队，你有什么想法。”

    “……逗我？？”小飞迷蒙脸：“因为那只鬼？那只鬼也可能和别人zuoai，你也看到万队长那样子，浑身肌rou，我？我不行！”

    郑义磊也承认有点心急，“下次普通级别的灵异游戏，我们会分配到一个队伍。”他看向竖在自己床头的镜子，那里映照出小飞下铺冷冷坐着的血人，阿不，鬼。“希望我们能顺利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