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

    李元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整整齐齐，行李箱静静摆在桌子旁边。

    ?　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崔东安还没醒，整个人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窝在沙发里，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　李元颖心里莫名一软，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也不知道他昨天清东西清到几点。

    ?　出门之前李元颖把钥匙放在餐桌上然后缓缓按下门把手，让门锁恰好含住门舌，整个动作没发出一点声音。

    ?　到公司以后，李元颖拿了一些必要的资料跟赵合德一起去飞机场。候机，起飞，落地。两个多小时后两人已经站在上海的土地上了。

    ?　对接的人已经在出口等他们了，开车把两人送到指定的酒店让他们稍作休息。

    ?　李元颖没想到出差的条件还真不错，不仅住的是星级酒店，还是单间。他拿着房卡站在门口有些感叹，以后让他多多出差吧。

    ?　赵合德打开李元颖隔壁的房门，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李元颖，“怎么不进去？”

    ?　李元颖回过神不好意思笑了笑，如实回答，“没想到出差住的地方这么好。”

    ?　“那你以后多跟我出来出差，跟我一起住的地方没有差的。”赵合德朝他眨眼，“整理一下来我房间找我，我们对一下方案。”

    ?　李元颖没什么东西好整理，他拧开水瓶润了润嘴唇，想起来他下飞机以后手机还没开机。

    ?　手机屏才亮没几秒，七八条消息涌进来。全是来自同一个人。

    ?　“你什么时候走的？”

    ?　“你走了怎么没叫我？”

    ?　“你上飞机了吗？”

    ?　“你到了吗？”

    ?　“还没到吗？到了告诉我一声。”

    ?　……

    ?　看到这么多微信消息李元颖懒得打字，直接拨通电话。铃声刚响两下就接通了。

    ?　“你到了？”李元颖还没来得及说话，崔东安的问题就抛出来了。

    ?　“到了。”李元颖躺倒在床上，声音都变得懒懒的。“刚刚才看到消息。我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就没叫你了。”

    ?　“哦。”崔东安这声听起来有些沮丧。

    ?　“怎么了？”

    ?　“没什么，就问问你。”

    ?　李元颖觉得这样的对话没意义，“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你别有事没事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　说完他就准备挂断电话，就在手指按在红色按钮的前一秒，崔东安焦急又羞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李元颖，你别去找鸭！”

    ?　如果说李元颖在到酒店之前还存有那么一点点想法，那么在发现赵合德就睡自己隔壁的时候，找鸭这个心思算是彻底打消了。

    ?　“知道了。”他利落挂了电话拿上电脑去敲赵合德的门。

    ?　两个人在房间里对了一下午细节，把后几天对方负责人可能会问的问题一一列出来然后做出应答。

    ?　等工作稍稍告一段落的时候窗外天都黑了。

    ?　赵合德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然后转头看向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的李元颖。“元颖，先别写了，出去吃饭吧。”

    ?　“好。”李元颖写完最后几个字合上电脑，“去哪吃。”

    ?　赵合德穿上外套，“我每次来上海都住这里，这附近我熟，有家店很不错，我们出去吃。”

    ?　上海的冷和北京的冷不太一样。北京的冷是多穿点衣服还能抵御的，上海的冷是能透过无数层衣服渗入骨头里的。

    ?　李元颖走在路上被风吹得眼睛都咪在一起，鼻尖冻得通红。他往上提了提衣领却只能遮住半个脖子。

    ?　“你冷？”赵合德停下来。

    ?　“被风吹得有点。”

    ?　赵合德取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围在李元颖脖子上。

    ?　“赵哥，不用……”李元颖僵在那里，反应过来红着脸想把围巾还给赵合德。

    ?　“戴着吧，”赵合德按住李元颖想取下围巾的手，“后面几天工作会很累的，别生病了。”

    ?　“谢谢赵哥。”李元颖把半张脸埋在羊绒围巾里。呼吸里都是赵合德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　是他剃须水的味道吗？还是洗衣粉的味道？真好闻。李元颖忍不住多闻了几下，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变态的举动，脸开始发涨。

    ?　李元颖还以为赵合德又会带他去很高档的餐厅，没想到竟然是去了一家巷子里的小吃店。他看着赵合德熟练的挑了个座位坐下，点了几个菜，然后掰开木筷子上下磨了几下。

    ?　赵合德看到李元颖有些惊讶的眼神笑着说：“怎么了？不想吃路边摊？”

    ?　“不是不是。”李元颖也坐下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店吃饭。”

    ?　“哈哈哈哈，我其实最喜欢这种店。店面装修不怎么样，味道比那种大酒店要好多了。吃多了酒店里的山珍海味，就特别想这种家常菜。”

    ?　菜上得很快，赵合德把那碗馄饨推到李元颖面前，“尝尝这个，我每次来上海都要吃。”

    ?　李元颖舀起来一颗晶莹剔透水光十足的馄饨小小咬了一口，混着rou香，虾皮鲜还有面香的汤汁滑进李元颖嘴里。他眼睛立马亮了，又咬了一口。

    ?　“好吃吧。”

    ?　李元颖嘴上忙着吃东西，点点头。

    ?　赵合德透过汤碗上方飘着的热气注视李元颖秀气白净的脸笑了，拿起勺子也开始吃自己的。

    ?　一碗馄饨很快就吃完了，赵合德擦擦嘴问，“吃饱了吗？”

    ?　李元颖拍了拍肚子，“饱了。太好吃了，都吃撑了。”

    ?　“吃撑了我们就走走。”

    ?　李元颖跟着赵合德走在灯火璀璨的街道上。上海的楼房鳞次栉比，每一座都是灯火璀璨。

    ?　看到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他突然想到后面几天将要面临的对接，又开始有些沮丧和害怕。他真的可以吗？他会不会搞砸？这么大的单子要是搞砸了赵合德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

    ?　李元颖想到赵合德会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他，就有落泪的冲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　赵合德听到叹气声转身就看到李元颖皱成一团的脸。

    ?　“元颖你看。”赵合德指着一座大楼。

    ?　李元颖顺着赵合德的手指朝上看。那座大楼直直冲上天际，就像一把银剑划破黑夜。

    ?　“高吗？”

    ?　“高。”

    ?　“好看吗？”

    ?　“好看。”

    ?　赵合德点点头，指着街对面一处围着绿色脚手架，还驾着吊车的楼问，“这座呢？高吗好看吗？”

    ?　李元颖看着那座刚刚起步的楼摇头。

    ?　“但是我之前看到新闻上说，这座楼以后会变成这条街上，甚至整个上海最高的楼，最漂亮的楼，比刚刚那栋还要好。元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盯着李元颖的眼睛，“现在不好不代表以后就不好。你和那座楼一样，每个人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节奏，不要跟别人的节奏去比，不要着急。好吗？”

    ?　李元颖仿佛被赵合德的声音下了蛊，他愣在那里看着赵合德温柔的眉眼，半晌才重重点头，“好。”

    ?　回到酒店后，他依然不能平静，脑子里回荡着赵合德说的话。他感动得要落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里值得赵合德一次又一次这么不厌其烦的宽慰他。

    ?　一阵感慨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差最后一件事没做，李元颖从行李箱里拿出按摩棒，挤了一些润滑油在上面。

    ?　他抱着自己的腿，把按摩棒压进去，打开开关换着角度抽动。李元颖不知道酒店的隔音好不好，咬着被子不敢出声。

    ?　他握着按摩棒插到深处，突然触碰到靠近尾椎的那个点，那个曾被人无数次顶弄的点。李元颖跟触电似的弹了一下。

    ?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崔东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