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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之旅(下)(含彩蛋)

    巴蜀勒把那滴悬浮在指尖上的水珠递到昆廷面前,凝滞在水珠表面的石子虚影十分晦暗,青黑两色溷杂的凹凸点像一团怪影。

    昆廷看了一眼,“您可以解释得更清楚,阁下。”

    “自然,愿为您效劳,大人。”

    “我想您或多或少从锡林将领口中听过,醒觉后才发现自己的神格基因有缺陷的战士每年增多。不,既然你们的力量已经很浅地纠缠在一起,我想您必定知晓这个问题。”巴蜀勒的眼睛锁住昆廷,嗓音像久不见天日的地矿一样阴沉幽郁。

    “是的,我知道。”

    “您有想过这个问题背后代表着什麽吗?”

    “我想,与神只死后残留下来,在神遗恒星上弥漫千年的力量残渣逐渐消逝逃不了关系,对吗。”在神人时代历史的记录中,不少神只花了千年才被彻底杀死,而在祂死后,这颗恒星又用了千年来平息祂的残念、祂的亡灵,可以想见神只曾经是多麽浩瀚的存在。

    “距离那段辉煌而残酷,人如蝼蚁的历史已经过去一千年,这是无可奈何会发生的事。”昆廷淡淡地说:“我不希望您口中所说的惊人事实就是指其实镇魂官只是为了孕育更多完整战士的道具,请如实告诉我神只的力量残渣还有什麽其他意义,让整个王朝趋之若鹜,舍不得放手。”

    巴蜀勒没有直接回答他,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向昆廷,向过往每一个新生的镇魂使交付使命,“您在劳鲁岛学习的过程中,应该多次接触到刻上魔导纹的器具了。事实上,魔导纹是在神人历史结束,王族统一大陆后才被诸多代人集结钻研出来的,它把魔力回纹和咒力卍纹的特质结合在一起,一是为了能更灵活运用,二则是,因为神祗死后残留的力量愈发稀薄。”

    “人是从神只的神格碎片中孕育出来的生灵,在诸神力盛,彼此争战的颠峰时代,每个生灵身上都刻着与生俱来的回纹或者卍纹。随着力量提升,身上的回纹或卍纹会逐渐蔓延壮大,直至一整片背,或者四肢百骸都有。”

    “而在神只们都战死或者被镇魂之柱消灭后,人体内的神格之力得不到补充,神格基因因此陷入沉眠,慢慢被血络同化,直至人的身体表面再长不出作为力量来源的回纹和卍纹--自然,拥有镇魂之力的人不在此列--魔导纹作为应急方案诞生。时至今日,四垣上逾八成的人民都没有见过魔导纹长什麽样,更把魔石、魔晶这类已经长满大陆,片地都是的原材料,称之为稀有资源。”

    “这点,难道不是因为军方私占且对民众隐瞒了麽?”昆廷反问巴蜀勒。

    但陷入某种传递王族旨意的情绪的王将依旧没有理会,“锡林将领对我提起过,您对军方的一些做法感到不满,大人。但如果您需要更多理由去验证整个王朝不惜一切去获得拥镇魂之力者,我可以告诉您,如今在王朝流通的能源“法伦力”,不仅用在您日常使用的悬浮车、照明灯上,确保农作品收成达标的温室、使水库的水能流到各城各区的输送系统、在洪灾来时启动的疏水系统……全部都需要法伦力支撑。”

    “而法伦力的原料,就是魔石和魔晶等等一切神只残留下来的力量。”

    “所以,因为现在供应不足,王族和军方就共同构造了一片投影出来的虚假过去,与生活在最辉煌鼎盛的时代的祖先互相争夺资源?”昆廷平淡的口吻中透露一点尖锐。

    “祖先吗?”巴蜀勒喃喃道,沉沉地笑了两声,“果然是沙穆罕斯的后人啊……”

    昆廷在他的喃语中听不见赞佩,只有嘲讽。

    但旋即巴蜀勒又变回严肃得彷佛抽离感情,犹如传旨机械的王将阁下,“您说得没错,过去不可扭转,但至高无上的王族能使投影出来的虚影层无限接近真实,再借助镇魂官与千年前尚未消失的镇魂之柱的力量连系,“逆行之旅”的计划就可以达成--”

    “逆行之旅……”昆廷低声琢磨这四个字。

    “因为是虚影层,做什麽都不会影响历史发展,所以能恣意妄为麽……”昆廷听不出情绪地低声说,然后问:“为什麽只有镇魂官能执行这个计划我明白了,但在虚影层拿到手的力量我要怎样带回来?”

    “要怎样判断哪些物质能从虚影层拿走,又该怎样带出来的种种技巧,在您册封以后会由属下教导您,请您不必忧心。”

    巴蜀勒低头看着金眸带冷的少年,“至于您刚才的理解,它很正确。真实的时间轴只有一条,既然其他都是虚假的,那麽千疮百孔又有什麽关系呢?”

    昆廷仰视着千锤百链,冷硬如铁的年老战士,缄默不语。

    巴蜀勒也不需要年幼孩子的价值判断,“您将要面对的危险,就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是个属于神只的,人如蝼蚁的时代,即使万分谨慎,淼小的生灵在神的大面下也会轻易消散。在虚影层死去的是灵魂,失去灵魂,镇魂官就再也活不过来。”

    “若是镇魂官不踏上逆旅,失去神只残留的力量维持世界运行,神遗恒星的大地将会枯萎,山河崩裂,大陆上的所有人民都将被迫面临饥寒交迫,性命垂危的危机。”

    “要是您有承担风险挽救世人,付出生命延后末世降临的日子的觉悟,王族和我都会很欣慰。”

    “但就算您不肯--”

    “您也没有拒绝的资格。您已经彻底转化成镇魂使了。”

    昆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墨黑的发丝软累地垂在眼帘上,遮住了金眸中锐利如蜂的细光,彷佛不堪重负。

    “巴蜀勒阁下。”

    一直沉默的锡林突然在后面开口,沉沉地提醒上级适可而止。

    巴蜀勒瞥了脸色沉峻的守卫军将领一眼,对昆廷说:“昆廷大人,我想长途跋涉让您很疲累了,今日我们先谈到这里吧,这段日子由锡林将领侍候您休息。祝您安眠,尊敬的大人。”

    王将阁下手放胸口,虔敬鞠躬,漆黑的披风甩拖扬起,扯动金属肩扣微微作响,他转身正要离去,昆廷轻细而不容忽略的声音从后响起:

    “千疮百孔的虚影层,能用多少年?”

    “看目前的状况,二百年不成问题。就算虚影层的资源耗尽了也没有关系,大人,王族有能力筑起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的虚影层。就算投影的真实度会按层递减,但以种族延存为目的的计划,可以继续执行下去。”

    “逆行之旅会一直有新的镇魂使踏上,不断牺牲过去以换取未来,直到王族想出解决办法,或者恒星枯竭的那天。”

    巴蜀勒最后看了昆廷一眼,说完则离开了。

    锡林上前跪下来,忧心地观察昆廷的状态,被昆廷撸毛般摸摸头发,才起来带他到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昆廷经历转化之仪后沉睡了两天,又在马车上枕着锡林小睡了片刻,躺在床上并不觉困,侧身习以为常地撸锡林刺咧咧的短发,玩弄轮廓微尖的耳朵,“怎麽不上来?”

    锡林跪在床边,抿抿唇温驯地说:“您需要好好休息。”

    银色的发丝在指缝间划动,昆廷静了片刻,开口:“巴蜀勒.安,王卫军的王将阁下给我的感觉,并没有爱戴的成分在里面。”

    锡林摇头,“巴蜀勒阁下是最敬爱镇魂官大人的战士。”

    他的语气从笃定转为幽沉,“他曾经是一位骑士。”

    昆廷听出了曾经的意味,“他所效忠的镇魂官呢?”

    “在十六年前逝世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导致悲剧出现,除了那位镇魂官大人的骑士以外无人知晓,但毫无疑问,那位大人是因为逆旅而亡。”

    “从此以后,巴蜀勒阁下的神格之力意外受到激发,变得比以往强大数倍,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神采飞扬开怀大笑的模样,而他对所有进入圣岛接受册封的新镇魂使,大概都带着十分矛盾的情绪。”

    “矛盾吗,你说得没错,锡林。”昆廷托着脸,用手肘撑起上身,直视战士轻道:“在把少许镇魂之力送进王将阁下的体内时,我确实感受到,深陷泥沼般的溷浊,和隔断一切的深厚冰墙。他的痛苦大概相隔十六年依然没有分毫消减。”因此他的身体不会因为镇魂使的牵引而唤醒情慾。

    锡林眸光暗下,沉重点头,“在他的镇魂官大人死去那刻,巴蜀勒阁下就丧失了情慾。这对性慾强劲的战士来说,是丝毫无法想像的事。”

    昆廷放下了手,脸颊软软的枕在枕头上,声音是与他绵软模样不相符的冷凝,“这就是逆行之旅的危险,和无止境折磨生者的悲哀。”

    锡林皱起浓眉,严肃深邃的脸庞上带着痛苦。

    昆廷没再说话,垂下眼帘,锡林呼一口气压下被昆廷牵扯而起的疼痛,怕惊扰少年酝酿睡意地低声说,“昆廷大人,您……”

    锡林的发音迟疑地停下,他在张口的瞬间看见昆廷张了张唇,大概有话要说。

    昆廷用眼神示意他先说完。

    “请您好好休息,您成功转化为镇魂使的消息我已经派遣部下告知昆的家主,并已转告说在您苏醒后自会联系。您要是想的话,锡林会为您安排晚上的遥距会面,大人。”

    “谢谢。”

    “这是锡林应该做的,尊敬的大人。”锡林垂下刚硬的头颅,手握拳抵在左胸,“若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锡林,这是锡林的荣幸。”

    到了现在,昆廷已经能清晰感受到锡林的态度变化,恭敬依旧,只是多掺了礼仪的规约。

    他微微抬唇,温和说:“我想吩咐的,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锡林的唇抿出一丝克制的弧度,行礼悄声退出房间。

    锡林离开后,昆廷没有睡觉,他躺在床上内转镇魂之力锻练自己。虽然他已经能够做到在睡梦中潜意识持续内转技巧,令体内的薄弱力量变得扎实,但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主导内转,熟练的话速度能提升一倍不止。

    危险已来临身边,坐以待毙等人保护从来不是昆廷会做的事。

    昆廷慢慢陷入冥想状态,从修炼中抽回意识时,夜幕已经降临天际,银月无声上梢,星辰轻轻跃动。昆廷想起每逢跃夜日,七天之后又会有几天星月特别璀璨,在远古这代表闇皇的馀荫,因此又被称为小跃夜日。

    想来今日就是了,昆廷披上锡林准备好放在旁边薄毛毡,下床到露台观月一小会儿,锡林便算准时间般敲门出进,手里捧着精心准备的晚餐。

    昆廷看了眼,“我很久没吃过北垣的菜肴了。”

    “希望它不会令您讨厌,大人。”锡林犹如仆从行礼,“请允许锡林侍候您用餐。”

    用过晚餐后,锡林如约把昆廷带到会晤室,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关上门守在外面。

    昆廷坐下来,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屏幕。昆苏明的身影映在上面,他与心腹家臣跪着觐见镇魂使大人。

    昆廷声音带冷,“楼巍,扶我父亲起来。”

    年过四十的昆苏明被楼巍小心扶起后,他挥挥手让楼巍下去,与昆廷有七、八成相似的脸对着儿子,看起来同样是淡淡的温厚,嘴边带着浅笑,即使不再年轻依旧夺人心神。

    “父亲,您知道我不喜欢。”

    “知道。”沉厚的温声徐徐响起。

    昆苏明的两鬓间已有银丝,眉宇间的沧桑和坚忍怎麽也无法抹去。

    向来尊重族中长辈的昆廷竟然还有气,皱眉,“您的身体状况您比我更清楚,要是膝盖--”

    “好了。当我刚才是在埋汰你吧,儿子。”昆苏明不放心上地打趣多月未见的孩子。

    昆廷看父亲一眼,不说话了。

    昆苏明笑了,欣慰而沉重,“儿子,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但我知道作为父亲,是我亏欠了你。”

    “让你承担这麽庞大的责任,我很抱歉,儿子。”

    “我不会后悔,哪怕我得知到的责任是什麽。”昆廷平淡而坚定地说,“父亲,明阑城和凤凰城的事您悠着来处理就好,他们已经不能威迫您什麽了。至于布莱斯商会和菲茨爱罗议院,请您交给我解决。”

    “我知道,你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请求。”昆苏明无奈又欣慰地对诸多事情放了手,他伸出手,摸了摸屏幕中的昆廷的头发,“你说不会后悔,这很好,但你有遇到哪些难处,是可以说给我听的吗?”

    昆廷静了一下,慢慢说:“册封之后,如果镇魂使已经有了适合的骑士人选,可以在一同在镇魂教主的见证下立契。”

    “你有适合的人选了?”昆苏明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自己儿子有多不喜近人,不冷不热他最清楚了。

    “他不适合。”

    “但你喜欢那个战士。”

    “喜欢和适合是两回事,父亲。您也是这样教导我的。”

    这次轮到昆苏明静了一下,最终他以教诲的口吻说:“那是因为那时的昆在最艰难的境地,您出生在那个时候,我只能这样教导你。我为我让你变得薄凉,重利,低调,警戒心重而感到抱歉,这是我的无力。”

    “但既然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力量和权力,为什麽不尝试一下随心而行呢?”

    昆廷金眸闪烁,但透过屏幕远看又只有一片沉静。他没有回答。不久后昆廷结束了与父亲的谈话,手指点着椅柄思考。

    月亮逐渐西斜,临近黎明时分,锡林依然还未休息。服侍昆廷和随行守护占去他白天太多时间,但他甘之如饴,如此公务和与王卫军的协作调配等事宜只能堆在深夜处理。

    战士的五感敏锐,锡林黎明之前在基地大楼里行走依然不用照明工具,他刚与王卫军的王骑长和副骑决定好“血暮动乱”的后续处决人员和押送程序,让自己点出来的士兵长回东垣军区作准备。现在正打算回房梳洗,却在幽暗无光的走廊遇见一个人。

    巴蜀勒站在走廊中,魁梧如山的雄躯挡住大半边的路,眸光冷酷,没有半分疲态。

    锡林抬手行标准军礼,“阁下。”

    “册封仪典不日举行,我还有事要问你,跟我来。”巴蜀勒转身走向楼梯,锡林沉默跟上。两人走到一个没什麽人经过的小阁,里面放着一张木圆桌,两张木椅,一盏乌丝吊灯照亮圆桌的方寸之间,桌上还留着一瓶没开封的酒,花生壳与吃剩的花生,像一座小山堆在两张木椅前方。这是上批来过的战士留下的物资,巴蜀勒很自然地坐在那张满是花生碎屑的木椅上,徒手拧开了木塞。锡林见他开酒,便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只玻璃杯。

    巴蜀勒倒出两杯满满的酒,剥着花生不着急开口。

    锡林喝了一口酒,对任何时候都显得冷酷孤独的强壮战士开口,“您想问我什麽,巴蜀勒阁下。”

    巴蜀勒喝酒的样子十分豪迈,一仰头便少了半杯酒,沉砺的声音传出来,“昆廷大人,会选你做骑士吗?”

    锡林的手搭在桌上,沉冷锋利的目光落在酒的倒映上,“不会。”

    “与你的身体有关吗?”这种酒的烈度很高,且挥发得尤其快,巴蜀勒开始发热地解开钮扣,把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一方面是。”锡林又喝了口酒,“但根本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什麽?”

    “穆沙罕斯的复兴和延存,还有镇魂使的使命,昆廷大人虽然说绝不后悔,但其实又不是真的这麽情愿。这很正常。”

    “对他来说,每做一个承诺,就是要背负多一个不容失败的责任。”锡林想起昆廷在劳鲁地底时流露出害怕让家族失望的脆弱,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因此他的思虑谨慎缜密得让人……心痛。”

    锡林放轻咬字,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资格去心痛一位如此优秀的镇魂使。

    “一旦立契,骑士的思绪和感情就会单方面传递给镇魂官,灵魂毫无保留地对镇魂官坦露,不容半点欺瞒。但引领骑士前路,以自己的旨意作为骑士行事的指标相对的又是镇魂官无可推搪的责任。”

    灵魂都已奉献出去,随之起落,随之沉沦,骑士自身的思想已经不再重要,唯有镇魂官是道之所在。

    “,你这番话让我想起这本算得上是四个垣境里唯一把镇魂官与战士的关系解释得比较深入的书籍了。”

    锡林抿了抿唇,“昆廷大人对我说过他就是从这本书上了解两者的。我后来看过,在某几个方面确实说得不错。”

    巴蜀勒已经倒第二杯酒了,“后来?噢,对了,你小时候并不并需要这种流传民间的书籍去接触这些。”

    锡林以沉默揭过巴蜀勒的话,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的背景,我的残缺……种种都太复杂,想要引领这样的战士太艰难,而昆廷大人,他太年幼了。”

    “既然他心里认为自己背负的重责绝不能失败,就不会为自己多戴上一个枷锁,早早把自己压垮。”

    锡林的目光离开橘黄的灯光,落在窗外幽暗起伏的山脉轮廓上,黎明前的漆黑注入冷酷的银眸中,“虽然在我看来,仅仅是残缺这个理由就足够,大人没有必要顾虑这麽多。”

    巴蜀勒沉呼口气,喝完第二杯酒,椅脚磨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在黑夜里尤其响亮,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会把你的意思传递给教主阁下,请他不用准备立契的见证了。”

    锡林起来敬礼,目送巴蜀勒离开后,他独自坐回去。酒液陪伴他度过黎明破晓前的时间。

    ·

    五天后,身披不知凡几的繁华白袍,头带雪白官帽的镇魂教主伫立在圣岛的殿堂高台上,身影庄重而不容亵渎。

    满头银发的教主微微一笑。

    “上前一点。到我的身边来,孩子--”

    【彩蛋:昆小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