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是不是太残忍了

    15.

    第二日一早，韩林照例出现在了楚裴年的家里。

    算起来，今天距离沈骁与郑熙的婚礼，只有3天了。

    楚裴年面上依旧是挂着淡笑，看起来很轻松，但韩林分明觉察到他的状态比之昨天差了许多，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他就似乎像是变了个人，他周身的消瘦……他甚至都能很清楚地察觉到。

    这分明才一个晚上啊！为什么他有这么大的变化？这就是他所谓的生命即将逝去的前兆吗？

    韩林只觉口中发苦，一股股不可抑制的心疼在体间流转。

    顿了顿后，韩林还是笑着道：“楚总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你先帮我找个律师来吧！我的遗嘱该立了，还有一些文件需要给律师保管。”楚裴年吩咐着。

    韩林听到遗嘱两个字，一瞬间的眼眶就湿了，遗嘱啊……！那可是遗嘱啊！

    “好了，你现在怎么回事？别动不动就哭，快去办事吧！”楚裴年劝慰着，面上依旧是轻松的笑。

    韩林伸手擦去了泪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出门打电话了。

    楚裴年看着韩林的背影，忍不住地小声道：“韩林，谢谢你肯在我最后的时间里，一直陪着我。”

    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韩林陪在楚裴年身边，根本是任劳任怨，很多时候，那工作时间早就超了，可韩林半点没提过薪水的事，他甚至总是恨不能多陪陪楚裴年。

    楚裴年如何能不感动？他知道韩林对他的关心，早已超出了上下级的关系，那种关心，更像是对待至交好友，那般真挚、那般感人至深。

    真好！

    接下去不多久，就有3个律师到了楚裴年家里，于是这天的那场公演之前，楚裴年就一直在家里与律师交代他的各种嘱托，所有楚家财团的事宜也都做了最好的安排，至少是对沈骁来说，最好的安排。

    是啊，即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楚裴年满心满眼的还是在为沈骁考虑，或者说他对沈骁的关心，早已刻入骨髓，不自觉地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只求他能一切如愿。

    也是这天，那边的沈骁在办公室里，烦躁不堪，他刷着网上的各种新闻，其中不乏有那贬低楚裴年、质疑楚裴年人品的消息，甚至还有楚裴年毁容的照片，那照片更是被不少人拿出来戏谑。

    沈骁越看越是不悦，他讨厌那些人这样说楚裴年，他其实很清楚楚裴年是怎样的人品，干净、纯粹，天生的高贵，这些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往日里，他一直过于排斥楚裴年的存在，也过于否认楚裴年在他心中的位置。

    是啊，沈骁过于否认楚裴年在他心中的位置了，他自以为他一直都只爱郑熙一个，可如今很多时候，郑熙分明就在他身边，他却看不到了，他的脑中总是在考虑楚裴年的立场，他甚至好多次的想起楚裴年在离婚前对他的请求。

    【“你可以爱我三天吗？哪怕那爱……只是装出来的，我只想体验一下被你爱是什么感觉。”】

    【“三天！不……哪怕只是一天也好！我只想要感受一下被你爱是怎样的滋味。”】

    其实楚裴年的要求真的不高。

    自己爱楚裴年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沈骁自己都忍不住的开始思忖，他觉得他或许能从楚裴年的脸上看到最纯真、最干净的笑，也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最温暖、最纯粹的爱。

    或者说，其实自己一直都在享受着楚裴年给的爱，只是自己一直都不肯回报他，哪怕只是一个笑脸，自己都不曾给他。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残忍了？

    是不是自己……该考虑一下他的那个请求呢？或者在自己与郑熙结婚前，满足他那个请求？

    沈骁开始犹豫，开始抉择。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楚裴年的毁容脸，沈骁不自觉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其实可以肯定沈骁的脸是被他弄毁容的。但其实他觉得他那天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为什么楚裴年会伤得那样重？他想不明白，可那懊悔却是早已升腾而起，或者说是歉疚。

    第一次，沈骁觉得，他对不起楚裴年，至少对于他的毁容一事，他沈骁是个罪人。

    至于网上那些个炒作、质疑楚裴年人品的新闻，沈骁一直不肯出手帮忙，不是不愿，而是他想要楚裴年如往常一样对他服软，至少他该告诉他，他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他真的是想要知道。

    沈骁不知道为何楚裴年原本那服帖的性子突然就没了，为什么就不肯对自己服软了呢？

    他若是肯给自己打个电话，开口要自己帮忙处理他的负面新闻，自己一定是会帮的啊！但沈骁却忘记了，以前楚裴年给他打电话，他几乎从来没有接过。

    为什么这都快两天过去了，楚裴年自己不处理那些新闻，也不肯找他沈骁帮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世上与楚裴年还稍稍有些关系的，分明只有自己一人了啊！他为什么不肯找自己了？

    究竟是为什么？

    好一番犹豫后，沈骁还是拨打了楚裴年的电话，电话的提示音却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沈骁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空号？怎么会是空号，离婚前自己还分明给他发过消息、打过电话的。

    下意识地，沈骁又拨打了韩林的电话，他想问问楚裴年的情况，或者说他想知道楚裴年在做什么。

    而彼时，韩林却分明没陪在楚裴年身边，因为他前段日子负责的那个项目突然出了岔子，所以在公演进行到一半时，韩林就离开了。

    沈骁自是询问了楚裴年在哪里，可韩林却选择了隐瞒，他觉得楚裴年因为沈骁吃了太多苦，他不想楚裴年在生命的最后，还要被沈骁折磨，即使沈骁在电话那头发脾气，即使沈骁威胁说要开除了他，韩林都不为所动。

    几番找不到楚裴年，沈骁的心里越发地空荡荡，但下意识地，他还是选择了先处理楚裴年那些个负面新闻，照片删除、新闻删除、所有的讨论帖也删除，各种与楚裴年有关的负面消息都被沈骁找人删了个干净。

    可依旧，沈骁联系不上楚裴年，家里的座机没人接，手机是空号，唯一可能知情的韩林又是口风极紧，沈骁无奈之下，还是准备在下班后，去楚裴年家门口等他，他必须要知道楚裴年的状况，再者说，他想要……答应楚裴年那个请求了。

    这边的楚裴年在韩林离开后，独自坐在后排的角落里欣赏着这次公演的节目，这次的内容很丰富，真的是个不错的演出，可楚裴年最期待的，还是最后的那个节目。

    最后那首曲子，是伴着一阵鼓掌声而起。

    只是前面几个音传出，就让那坐席上的楚裴年呼吸变得急促，这些个音调……分明是……！

    幕布拉开后，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他周身的气场带着道不尽的温柔。

    几乎是一瞬间，楚裴年的泪水狂飙，他没有看错吧！沈骁他竟然真的来弹琴了？而那些个音调……分明与8年前，一般无二。

    天啊！自己不是在做梦吧！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不然为什么眼前会有8年前的感觉！

    楚裴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因着那哭泣一直在被压抑，他的肩头不住开始耸动，他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强压住喉间快要溢出的哭声，不想错过哪怕是一个音调。

    是啊！他不想错过这样美好的瞬间，他不想让自己的哭声打扰到这首曲子，这首他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到的曲子。

    场内的旋律还在悠悠地继续，楚裴年越是听，却分明……越是觉得伤悲。

    这样的曲子，今后自己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啊！

    下意识地，楚裴年擦去了眼中再一次流出的泪水，想要看清楚台上的沈骁，台上那个温柔的沈骁。

    不得不说，这样的沈骁，依旧是让人……怦然心动，如同那一年。

    只是终究，还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当一曲毕，台上那个所谓的沈骁起身致谢时，看着那一个个小细节，楚裴年的泪水再一次地模糊了双眼，这一切，真的与过去一样，真的是一样啊！所有的所有，都是一样！半点不差！

    沈骁分明还是那个沈骁啊！那个记忆中的沈骁啊！

    终于，楚裴年因着心里的伤痛过多，无法再压抑那些个哭泣，所以他选择了先一步退场，却也是因着他的这个先退场，让他没有听到那台上之人最后说的话：

    “谢谢大家，我叫沈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