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请君入瓮
十一、请君入瓮 蓝奚最初也是从龙套、配角一路陪跑，才混上主角的位置，什么小混混，书童，伙计，路人甲都演过。他从来不认为一个需要挑选角色才能演好的演员是个合格演员。在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演员是没有权利按照自己喜好挑选角色的，外形不合适，档期冲突，后台不够硬，导演没眼缘，都可能成为被pass掉的理由。放在蓝奚身上还有更可笑的理由，有一次，因为他长得比男主帅，站在男主身边演侍卫，实在过于抢镜了。所以，任何角色交到蓝奚手中，哪怕剧本狗屁不通，导演刚愎自用，他都当称一次锻炼机会，尽自己所能得演好。 在知道考核片段之后，蓝奚已经搜索过的简介和影评，这是一部根据当年某知名言情作家的改编，本来是一部很寻常的一女两男三角恋，但商裔却把故事的重心放在三人的友情上，男一沈昊泽男二徐天威跟女一苑文熙从小一起长大，沈徐二人似乎都对苑有着超乎友情之上的感情，苑喜欢沈，然而沈因为各方面都不如徐而自卑，便一直没点破，后来还是徐助攻帮两人挑明心事，终成眷属。但就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男二徐天威的一句独白却让所有观众都陷入了遐想，他说：这两人早已刻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他永远深爱着的人。 主流评论多是赞成徐天威深爱着苑文熙，而沈昊泽是他这辈子的好兄弟。但有少部分则通过影片中的细节推测，徐天威喜欢的人也许根本不是苑文熙，而是沈昊泽。蓝奚见惯了观众自我发散的解读，在他看来，这本质上不就是一部三角恋，只是披上了青春怀旧的“外衣”，居然赚得盆满钵满。 蓝奚大致看完十分钟的剧本，分给三人，一个人的表演时间不到四分钟，正盘算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展现演技，商裔从里间出来，穿着睡衣，见夏翟老实地等着，心情略好。 “剧本看完了？”商裔突然出声。 蓝奚连头都懒得回，只“嗯”了一声，matt主动拿了药给商裔让他服用，蓝奚心下好奇，但又觉得不关己事，装作没看见。商裔吃过药后坐下：“过来。” 蓝奚拿着剧本走过去，商裔扫了一眼标着记号剧本问：“你想演女主？” 蓝奚没否认，他可以确定秦越宗绝对不会想演女主的，不如自己上。商裔玩味地笑道：“你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也许是一鸣惊人呢？”蓝奚挑衅地回，之前在商裔面前低眉顺目那是因为他是导师，如今蓝奚自知留不下来也懒得装了。 “你哪来的自信？”商裔在夏翟的这个年纪还处于自我怀疑的阶段。 “我这人呢，越挫越勇，”蓝奚学着片子里的流氓口气地表明态度，“既然这是我最后的舞台，那不如不破不立。” “好，我等着看你的一鸣惊人。”商裔言归正传，“谈谈你对女主的想法。” 第二天，秦越宗像是被狗追一般跑进了化妆间，里面已经有两三个人在试妆，其中就有蓝奚，见蓝奚正戴着发箍准备上假发，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卧槽，你真的要演女主？” 蓝奚看着镜子里的秦越宗，反问：“难道你演吗？” 秦越宗一脸不情愿，凑近说：“苏安忆更适合女主。” “谁让你昨晚不出声，”蓝奚故意找茬，“我只好自我牺牲了。” “艹，你比他高半头呢，这放一起能看吗？”秦越宗倒也不是纯粹对苏安忆有意见。 蓝奚早想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劈腿，只拍近景。” 秦越宗无语地看着他，最终下定决心：“我去找导演组。”说着，不理蓝奚走掉了。 果然等到下午定点走位的时候，负责他们的导演提出男女主身高的问题，但苏安忆不想演女生，最后导演直接拍板，让秦越宗演男一，苏安忆演男二。 蓝奚踩着坡跟鞋想跟秦越宗比了比个头，低声说：“你也没有比我高很多。” 秦越宗有备而来：“我已经找人去买内增高了，”但依然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就不要穿高跟鞋了。”秦越宗的目光从高跟鞋上移到蓝奚的齐膝短裙，然后落在了光溜溜的小腿上，“卧槽，你这腿够……直的。” 蓝奚甩着他一头假发，做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态，亮出修长光滑的小腿：“小哥哥，约吗？” 秦越宗咬咬牙，拍了他大腿一下：“别撩我，老子是直男。” 蓝奚得逞地坏笑。 只是这一幕被从二层进场的商裔撞了个正着，他垂目看着夏翟和那个叫秦越宗相互玩笑，关系亲密无间。苏安忆第一个发现他，主动迎上来，想给商裔留下深刻的印象。蓝奚和秦越宗也忙收住笑，礼貌地问好。 商裔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问他们是否了解过剧情和角色，苏安忆力求表现，足足讲了好几分钟，轮到秦越宗时，他就简单说了几句，该蓝奚发言的时候，其他组的人来请商裔，商裔扔下蓝奚走了。 练了几个小时的走位和表演，蓝奚都撑不住，再加上苏安忆频繁笑场和秦越宗糟糕的配合，三人快把言情片搞成喜剧了。结束前，导演又提醒他们背台词，熟悉走位，表情、眼神都不要虚。 蓝奚和秦越宗结束训练打算返回酒店，蓝奚忽然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姚清韶。姚清韶认出他后，欢快的跑过来：“翟哥！” “怎么就你一个人？隽祥呢？”蓝奚差点忘了姚清韶说今天来看他。 “他说先收拾一下房间。”姚清韶也体谅单身男生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主动向秦越宗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姚清韶，你就是翟哥常提到的秦越宗吧？”三个年轻人边往房间走边熟络闲聊。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今天正好也在这边录节目，就顺道过来的。” “不会是星空的那档综艺吧？”秦越宗不愧是有内部消息的人。 “对啊，就是那个节目。”姚清韶大方地承认，“听说是打算接档你们的后续。” 商裔看在朱总的面子，一下午看完了五个拍摄场地，也觉得精神不济，matt知道他昨晚听完夏翟分析的女主后，几乎没睡，因为夏翟说出了他对角色的思考：“如果我是苑文熙，就谁也不会选。”商裔难得一见地挑眉：“为什么？” 夏翟露出显而易见的表情：“苑文熙很了解这两个男人，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呢？她选谁，对三人都是伤害。”商裔陷入了沉默，夏翟本来也是胡搅蛮缠，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继续：“善良的女主怎么会忍心去伤害她深爱的人呢。”站在一旁的matt似乎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但看到夏翟的小表情后，他立马清醒过来，这家伙是故意的。 Matt见商裔没反对，直接反问：“可范文熙不选就不是伤害了吗？” 夏翟摊摊手：“至少他们三个人的友谊长存，我个人不太喜欢原片的那个结局，男配看起来就像为了成全而牺牲自己，太刻意了。”matt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就在两人以为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商裔忽然开口问：“你不相信这种单方面付出的感情？” 夏翟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你单恋过吗？”商裔忽然问起了私人问题，夏翟忍不住回顾，他好像还真没有过…… 不等夏翟回答，商裔又问了一句：“那你对蓝奚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夏翟微微错愕，但很快找到了答案：“他给我留下很多记忆。”商裔没能从夏翟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他似乎从这人身上看不到对蓝奚离世的悲伤，更多的是平静地接受现实，他像是喃喃自语：“只是记忆就足够了吗？”说完起身回到里间，痛苦地闭目不语。 夏翟也不敢久留，趁机跑掉了，只留下可怜的matt独自面对，他那会还没跟在商裔身边，所有的工作都是Abbey在处理，他悄悄地打电话给Abbey，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问怎么办。 Abbey这才道破其中的奥秘，这故事改了十几稿商裔都不满意，他不断地跟编剧强调男二是一种以成全和呵护的方式爱着男女主，不是施舍，不是放手。 Matt以为自己听错，居然真被夏翟那小子看穿了，好奇地问：“为什么是男二？” Abbey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剧本的初稿本来是以男二的视角来讲述整个故事的，结局的设定也被改动了，本来是男女主意外身亡，男二收养了他们的孩子。后来投资方要力捧阮贤江（小蓝奚）才改成最后成片的叙事。” Matt八卦地问：“商导居然没有反对？” Abbey更无奈了：“怎么反对，商导的另一部电影还需要他们投资呢，总要给对方点好处吧。” 两个星期后，的第三轮考核正式播出，蓝奚他们的“绿幕”拍摄也终于结束了，剩下的就全部交给后期制作，剩下的就是导师观看成品，打分，累计积分，公布最终的获胜名单 。不过这对蓝奚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打算好好犒劳一下祁隽祥。 两人还没走出酒店呢，就被一脸愠色的carl给拦住了，三人又重新返回房间，carl二话没说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节目组官方的帖子，下面有人爆料——夏翟打架斗殴被警方拘留，又因此被学校开除了，而且一直未支付受害者五万的赔偿金。内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附上了一张不太清晰的警方调解书。 蓝奚沉默不语，这事儿他真不知道，没想到夏翟还挖了这么一个大坑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