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学校教务处。 笔直站在窗边的少年，嘴角沾着血迹，白色校服上也有很多污渍，像是被人踩上去的脚印。 “付绍辰！你又打架！”年迈的老教师苦口婆心，“为什么总要打架呢，我怎么跟你说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老教师的训诫，当然也不算训诫，准确的说，应该是单方面说话罢了。 因为很显然，老教师说的话一点都没有进到少年耳朵里。 “你在这给我好好呆着，应该是新老师来了，我换个办公室再跟人家谈。” 老教师念叨着，起身去开门。 付绍辰将视线从墙壁上那些不知道被他看了几百遍的荣誉证书之类的上收回。 “您好……” 随着外面那人的一句话，下一秒，付绍辰的瞳孔一缩，整个忽然转过身去。 老教师笑着说：“季思颜老师吧？” 刚分别不过一上午的人，竟然在这见到，季思颜看着付绍辰目光灼灼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下意识的问：“付绍辰？” “啊，叔叔，是我。”付绍辰藏起刚刚那副柴米油盐不进的吊儿郎当样儿，继而换上一张笑意盎然的脸，只是这脸，似乎受伤不轻。 老教师惊奇道：“付绍辰，这是你叔叔？” “也……”季思颜不算二字没有说出来，付绍辰就抢在他前头，语气有点的自豪答应：“对！他是我叔叔，我才不是孤儿，我有一个叔叔的。” 这样一说，季思颜下意识将嘴闭上，在老师探究的目光扫向自己后，点点头，没有否认。 还没来得及惊讶于付绍辰的家庭，老教师一听他是叔叔，立马开始了炮轰：“既然你是付绍辰唯一的家人，为什么要让这么个孩子自己住，你看看这孩子，平时打架斗殴……” 季思颜被这一通说，差点绷不住，脸色乍青乍白，实在尴尬。 “好了，年轻人要有点责任心，”老教师热心的拍了拍季思颜，“今天下午放学，直接把人拎回家，你看这细皮嫩rou的小脸，天天挂彩那还行？” 晚上。 “嗯，对，妈，剩下的回头再说吧，您和爸也早吃点，我要做饭去了。” “好。你看我就说你不能老在那种公司工作，平常连个饭都没有的吃，没时间做，你那个身体本就害怕作息不规律……” “好了妈，我锅里煮着汤呢，先挂了。” “挂吧，挂吧。” 季思颜将自己就业经历逐一叙述完，松下口气，一抬头，便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的笔直的小孩儿，眼睛带着探究意味的四处张望。 “付绍辰。” “叔叔，”付绍辰立马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是不好意思，主任就那样，老爱管闲事，我打扰您了吧，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走。刚刚您不是在接电话嘛，我就想等您打完了，我跟您告个别再走的，没想赖在这里。” “付绍辰。”季思颜没理他说了一大堆什么，兀自又唤他一遍。 付绍辰立刻愣住，呆呆的看向季思颜：“怎么了叔叔？” “家里就你一个人？” “嗐。”付绍辰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爸妈都去世了，亲戚们都不想沾上我这个拖油瓶，纷纷和我断绝关系，我又不小了，十五六岁，就跟他们要了些抚养费，然后独自生活。” 季思颜心口涩涩的，看男孩儿总是笑得那么甜，还以为家庭十分辛福。 “以后你就在我这住吧。”季思颜笑了笑，“我一个人住，也挺无聊的，而且我现在又在你学校教书，也算你的老师，咱俩往后干脆一起去学校。” “真的吗？”付绍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鼻尖泛红，声音有点哑，“您真的要我住在这里吗？” “真的。”季思颜道，“不过先说好，住在我家，不是白住，要做事。” “您放心好了，”付绍辰说，“拖地、做饭、修水管，我什么都会做。” “我能让你做这些吗？”季思颜无奈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在这住，就要听我的话，以后好好学习，不许打架。” “可是他们老说我没有爸妈……”付绍辰低着头，语气弱弱的，不太敢大声讲。 季思颜心口一软，上前几步，终于做了他一直想干，却不敢做的事情——他把手贴在了付绍辰一头黑发上。 果然如同他所幻想的一样，付绍辰的头发又细又柔软，手感不错。 “以后他们再说，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 “嗯。”付绍辰郑重其事的点头，任由一双白皙的手掌在他头顶为非作歹。 季思颜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付绍辰。 隔天，晨起。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昨晚他和付绍辰睡在一起。 季思颜一向睁眼早，当看见一边的男孩儿，睡得正酣，他不忍心打搅，便悄悄的蹑手蹑脚下了床，洗漱一番，还出去买了早餐回来。 付绍辰睁开眼，季思颜正艰难的对着镜子系领带，手指笨拙的像是快要折断了一样，一点不听使唤，怎么都系不上。 突然，一只肤色相较他来讲偏暗的手，压在了他握着领带的手。 “叔叔，我帮你。”付绍辰从后面贴着他的腰，胳膊从他脖颈环过。 季思颜秀气偏粉的喉结一抖，他重重吞了口唾沫，嗓子有点干涩：“醒了？” “嗯。”付绍辰的手已经动起来了，一边帮季思颜系着领带，一边道，“叔叔身上真好闻，是沐浴液的味道吗？” 季思颜全身都紧绷着，声音也发着颤：“对，对，沐浴液。” “哈哈哈……”付绍辰勾着季思颜胸口的领带，松下胳膊，绕到他前面，最后一折将领带打好，随后一边替他整理衬衫，一边注视着他浅色的眸子，“叔叔真可爱，脸又红了。” 季思颜一哆嗦，将视线从少年光裸的胸膛上收回，触了电一般，猛地推开对方。 付绍辰“嗯”了一声，不解的看着季思颜：“叔叔？” “出去吃饭吧，我买了早餐。” 说完话，季思颜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里。 付绍辰看着他的背影，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笑。 一个人吃饭跟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感觉，是大有不同的。 季思颜嚼着根油条，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他喝了一口加了些糖的豆汁儿：“等会儿到了学校，不许再和人起冲突。” 季思颜的嘴唇油光水滑，唇下的细小绒毛沾了些白色豆汁，这样的小失态，让他原本严肃的语气都变得不再那么严肃。 付绍辰咽下一口饭，喉结一抖，随即慷慨答应：“放心好了。” 他似乎漂泊惯了，没有人照顾，吃饭也火急火燎，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豆浆，跟打架一样。 季思颜没再打扰他吃饭，自己慢条斯理的吃完，刚要擦擦嘴，他不想打扰的人噌的站了起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季思颜张了张嘴：“付绍辰？” 付绍辰露出犬牙一笑：“叔叔，你嘴巴下面沾了豆汁。” “啊，是我吃饭不小心弄上的吧。”季思颜立马抬手要擦。 “哎，叔叔。”付绍辰一把拦住他，“好浪费的！” 少年的语气过于正经，季思颜一时竟真的停下了动作，还很蠢的问：“那怎么办？” “好办！”付绍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拍了拍胸口。 季思颜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感到隐隐不妙：“要，要怎么办？” “这样办。”少年坦诚的话音刚落，季思颜就瞪大了眼睛。 付绍辰拉着他的领带，稍微踮了一点儿脚，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季思颜一下子失声，两个人的唇瓣近在迟尺，甚至对方的呼吸都喷到了脸上。 “付绍辰……” 付绍辰伸出舌尖，往季思颜颤抖的唇上舔了一下：“我在呢，叔叔。” 季思颜的感官仿佛在一瞬之间，全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下唇。 柔软的小舌尖每一次掠过他的唇，他的心口都是猛地一颤，少年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煽动，如同两把扇子，次次扫到他的心窝里。 他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付绍辰细心的将他唇上的豆汁儿都舔了个干净，最后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的他的唇缝，撤开脑袋。 季思颜的脸漫上酡红，他喝醉了酒一般，连眼睛都湿润泛红。 付绍辰往前凑了一点儿，等两个人的鼻尖对着鼻尖后，动了动嘴，声音微哑的说：“叔叔，干净了。” 季思颜乍然惊醒，近在眼前的脸庞、贴在鼻子上的鼻子、呼在脸上的温热呼吸，这些都让他瞬间慌乱无比。 他像刚开始学习讲话的幼孩，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清。 付绍辰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然后如常的擦了擦嘴，坐回桌前，拿起他还没解决完的早餐，继续消灭。留下季思颜呆滞的站在原地。 季思颜想，既然没有人教付绍辰，那他就自己给付绍辰上一堂生理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