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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惩罚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小时,以葵的裤子被卷到大腿根上,艰难的站起了身子接受导师的检视,他已经跪得有点头晕眼花,却因畏惧着循环又不见尽头的跪省而迫自己强撑着,才艰难的通关,具分量的戒尺拍了他的膝盖几下,导师沉声吩咐道「跪下,手举高,掌心向前。」

    这个姿势以葵这星期以来几乎天天做,只是这把看着就疼的戒尺让他有点心慌。这把戒尺和之前挨打的木尺略有不同,比平时的厚身,宽度约成人的一指宽粗,色泽是实木的暗哑,并无抛光,充满岁月的痕迹。他听话的跪下,手高举过头顶,双手并拢,白中透粉的掌心不保留的完全呈现在导师的眼前,导师却不急於用刑,「知道错那儿了?」

    「奴才知道。」以葵目不斜视的看着地板,头微微垂下,一条条的罗列着自己的罪状「奴才…奴才不该擅自在二少爷寝室过夜,不该用自己的脏手碰二少爷的床,更不该睡了在二少爷的床边…」

    导师点了点头,「手掌跟前臂各三十下戒尺,受罚规矩不变。明白?」

    想到要被这尺子打六十下,以葵心有点慌。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得温顺的点头,说一声明白,无选择余地的迎接即将来临的疼痛。

    一直在外面听着对答的祈钒在此时倏然推门而入,他心中一紧,环目四周後才发现跪在地上请罚的蠢兔,房内的助奴看见来者竟然是从未到访过的二少爷皆吃惊得很,连声噗地的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请安,以葵低声的问候着,在等到准许後才敢怯怯的跪直了身子,马上回到刚才请罚的姿势。

    「罚完了吧?」祈钒木无表情,声音亦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年资最深的训奴堂导师拿着戒尺向祈钒鞠躬,姿势标准又笔直,「老奴回二少爷的话,这小奴才才刚完成跪省,现在准备照二少爷立下的罚则去罚。」

    祈钒早已把自己在上年的气话给忘得一乾二净,但在这场合他也拉不下脸承认,他瞥了瞥以葵一直举着的双手,要是真的用那尺子打六十下的话……想像雪白的手臂被染成石榴红的画面,他心里有些不忍,轻咳了一声,放话道「既然跪省完了,念他是初来乍到的奴才,今次就算了。」

    没提到自己的失忆,又给了足够放水的理由,以自己二少爷的身份,堂内奴才难道会不同意吗!?想想就不可能!祈钒表面平静实际内心高兴,给自己绝佳的临场应变一个大拇指。

    讵料老导师只是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纹风不动,「二少爷宅心仁厚愿意轻饶,是这小奴的福份,只是家主有令,凡初为奴才皆需严教重罚以彰主家威严。在无家主额外命令前,老奴只能严格执行,如冒犯了二少爷,老奴求二少爷恕罪。」整句话都说得一丝不苟,巧妙的用了家主来当靶子,祈钒如鲠在喉,差点呛到。

    去,他竟然真的不同意!!!!

    又不可能为这麽的一点事而烦到父亲,闹大了只对以葵百害无一利,祈钒深切的感受到,这老奴才对他态度恭敬,只是因为他优渥的出身,是尊贵家主的儿子,除去身份之外,他自己本人能拿得出来的筹码一点也没有。

    你看,连自己一开始,不也打算以自己的身份来让这群奴才忌惮吗。

    在家主的绝对权威面前,他是多麽可笑多麽无力,竟然连护一个自己的人也做不到。

    祈钒只觉得烦躁。

    见二少没进一步发作的意思,老导师又把重心放回以葵身上,对以葵说「二少爷对你宽仁,愿亲自拨冗来观刑,受罚完毕後要马上让二少验刑,然後谢恩。」以葵轻声的是,其中一边的掌心被尺角戳了戳,导师着他放下,以葵瞳孔一缩,动作窒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失措和惊慌:今次的戒尺竟然是要分开打的。

    左边的手心,左前臂,右边的手心,右前臂。共一百二十。整个罚当堂翻了一倍。

    第一下戒尺不留力的落了在以葵娇嫩的手指上,五指马上泛起粉红,以葵忍着痛,开口报数「一。奴才谢二少爷赐罚。」

    受罚的基本规矩,不能动,不准躲,每一下都要清楚的报数,凡有一样东西做不到的该下不算,犯规多了导师甚至有重来的权利,所以以葵只能硬着头皮挨下去,连领口被流下的汗水沾湿了也没有发现。

    不知是导师是故意为之,还是那戒尺威力非凡,以葵的手指和掌心都轮流得到了"公平"的对待,疼痛的感觉一路叠加放大,好几次都把以葵疼得几乎要把手缩回来。

    「…三…三十,奴才谢二少爷赐罚。」以葵的两只手心都打得又红又肿,原本白净的手指此刻红得像一根根香肠,脆弱能连微风吹过都能让他的身子抖成落叶。

    然後就到前臂,前臂的面积比手掌大,聊胜於无的帮忙分担了被重覆累打的次数,只是以葵的皮肤本来就白和薄,挨过板子後那一片的通红看着就怵目惊心,手肘的位置更有几条暗紫色的檩子,好像只要再轻轻一压就能渗出血来。鹅蛋的脸上早已被不知是汗还是泪的东西给弄得一塌糊涂,声音变得低沉又无力,每挨一下时大腿根也跟着晃了一下,像是剧痛後的余震。

    「嗯唔…!三十!奴…奴才谢二,二少爷赐罚。」最後一下尺子落了在以葵的右手手腕,惩罚终於结束,以葵脱力的想撑着地板缓气,却在碰到地板的下一秒痛得几乎跳起了身子,眼睛、鼻头都憋得发红,睫毛还挂着大大的泪珠,看起来就惹人心痛。

    观看着整个惩罚过程的祈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以葵艰难的膝行过来,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上跪好,向他展示被惩罚过後的手心和前臂,「奴才请二少爷验刑。奴才知错,求二少爷原谅。」

    这一声二少爷,於祈钒听起来简直就是带刺的称呼。他只觉得愤怒和气闷,却不懂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因谁而生。他深呼吸,遏制内心的躁动,以一贯冷淡的语气说「嗯,行了。涂点药回去休息,明晚过来伺候。」

    那导师却在这时插话,语气平缓又恭敬,「回二少爷的话,这小奴手上不过小伤,无碍今天的训练,老奴会安排他在今天训练结束後来伺候二少爷。」

    祈钒以孤疑的眼光看了那老导师一眼,目光像看着不正常的人。

    都打成这样了还是小伤?

    老导师大概知道这是养尊处优的二少爷第一次了解训奴堂奴才的生活,他又补充,「二少爷千金贵体,身份高贵,自是粗皮糙rou的奴才所不能比。当奴才的都习惯挨打,这种程度的惩罚实属平常,不会影响伺候的工作。」

    他突然醒起以葵昨晚跟他说的天天。

    以葵只是一直跪在原地,双手垂下,低头静候命令,就好像谈论的对象不是他似的,任由导师决定对他的处置,别说一句求饶了,卑微得连一个求情的眼神都不敢有。

    祈钒沉默。他想他会一直记得这天,记得以葵被打得红肿不已的双手,记得以葵痛到极致时所流下的眼泪,记得那个颤抖不已的可怜身影,记得这个只能袖手旁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