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郎心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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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韶偷偷瞄了眼正拧着眉低头看簿子的天澜,确定对方的注意力正在那册远山县的述职报告上,忍不住瞥了眼虚掩着的门,书房的门未掩实,敞开的缝足够怀韶这个角度正好能见门外等候的某人懒散打了个呵欠。 正值初冬,冬祭一过,正是下辖各地上呈“岁货”的时候,连带当地父母官也要到一方诸王跟前述职,这每年惯例,倒是地方官员施展手脚巴结诸王的好机会,因此呈上来充盈王府的“岁货”几乎是倾一县之力,就连据说难得的很的珍禽,竟也能捕获得活物一同献上。 若是众人都如此也就罢了,独独眼下这远山县,虽不称得富庶,但确实也绝非真正穷山恶水到极致,但罗某人只是照往年惯例呈贡来了——罗某人上任后的远山县“岁货”年年一致——并未包含其他心思。 这“罗某人”并非说不得,只是为了不触逆鳞,打从远山县回来第一天起,怀韶就命令王府中众人与“慕”“景”二字谐音的字都不可在天澜跟前提及,只能私下说。 而天澜却不甚在意,就连早间眼瞅罗慕景笑嘻嘻给他行了官礼,也仍自面沉如水的神色,并未有何动容迹象。 这两人竟然官腔往来几句,罗慕景借说不打扰便退出书房,独自在廊下和院子里懒懒走动,似乎累了就斜在廊柱下支着,天澜只是从头到尾把远山县的述职报告看完,别看罗慕景吊儿郎当,工作却不马虎,呈上的文书内容面面俱到,仿佛早意料天澜会考虑到的问题般,就连其他辖地不一定提及的事务也记上一两笔,好填补天澜心底的疑惑。 这两人当初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天澜说忘就忘了,罗慕景竟也谈笑如常得来了,若说两人没事人似的还不算奇怪,最令怀韶在意的是罗慕景身上笼着件对于怀韶印象里罗慕景身材过于宽松的长衫,那套不饰任何花纹的长衫布料柔软,腰带同样松松系成个结,坠着一枚精巧白玉流苏,偶尔随罗慕景的动静晃荡。 怀韶瞅着那枚玉坠眼熟,想了想才忆起那是当初罗慕景厚着皮脸从天澜手里“顺”去的。 “没有问题的话,下官就告辞了,”罗慕景微微弯了弯腰,像是鞠了一躬又不太像,姿势实在有些不敬,只听他将天澜批过的簿子塞进袖袋,垂着脑袋道,“下官身体不适,今晚王爷的宴请就容奴才请假……” 天澜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盯着男人头顶老老实实扎好的发髻,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罗慕景这人少有从头到脚都如此规规矩矩的时候,如今发都绾得整齐,露出的一溜儿后颈匀着庄稼汉一般健康得过分的肤色,让他不禁想起这人这身肤色,沾染着汁液,漫开情欲的嫣红,浪荡地紧紧咬着他的yinjing不放的模样。 虽身已离开远山县,梦里他却时常见到这人,梦里的两人什么都做过了,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般,他回来第二日便请驻守府内的御医看过,他确实是遗忘掉了一些东西,而且很可能都是与罗慕景有关,但要如何回忆起忘却的事,暂时还没有结论。 年轻皇子面上若有所思,“罗……大人,若非要事,希望大人能按时参加今夜晚宴,众人都到场,独有罗大人不在,说不过去的罢?” 他把“要事”二字咬得极重,连怀韶都不忍直视这暗中莫名较劲的两人,身子微微朝外侧了侧,权当不想陷进陡然形成的风暴气氛。 罗慕景仍然弯着腰,却抬起脸,对上年轻皇子冰冷的视线,慢慢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自然,有王爷在,就算天塌下来,也算不得什么要事……” ……个小王八羔子! 回到下榻之所的罗慕景蓦地踹了一脚门边一盆绿。 他床上还躺着一人未起,闻声才伸出一截羊脂玉雕琢般的臂,撩起床帐,露出何当家美艳绝伦的脸,“哟,怎么,赶着千里送货上门被拒收了?” 他瞅着罗慕景阴沉的脸色,又很是风情笑了一声,才懒懒欠起身,露出身侧靠里一张光裸的宽厚后背,那背上还捆着绳子,皮肤原本横七竖八深深浅浅的疤痕,如今又覆着新鲜的情欲痕迹,可想而知昨夜的热烈激情,不是素来守在何当家身侧的八爷还会是谁。 罗慕景早懒得理这两人互相陪伴从床下到床上,又听何明非漫不经心道: “那小子打从忘了对你的情意,全然就是个王子王孙样,狼心狗肺得很。” 他挑着眉含笑打量罗慕景,好似就等这人被激出什么反应,却见罗慕景脸上先是阴沉,后又如同豁然开朗,眉眼顿然一展,面上阴翳一扫而空,竟露出何明非时常见到的笑意,等他听清罗慕景喜滋滋说了什么,不禁在心里哀叹三声,为罗慕景上香一柱,权当尽了相识一场的情谊—— 罗慕景道:“如此甚好!好极了!崽子终于断奶了不需要老子了!老子又可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早想会会州府好地方的sao货了!” 这人喜上眉梢,面上一副心事已了,三下五除二便改换了衣衫,又随手扒拉几下发髻,又是那个吊儿郎当世事不羁的人模狗样,脚下踩风一溜烟便出了门。 何当家一想这人如今的状况,终于觉得有点头疼,长叹一声又倒回了床榻深处。 不用他想,罗慕景的目标实在清晰得紧,便是天澜府内,首屈一指的官营勾栏柳馆—— 一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