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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餐具呐

    北关的夏天十分凉爽,干燥舒适,没有蚊虫。

    帐篷虽然简陋,该有的东西却一样不缺,比如一张柔软的草席和一张狭窄的床。

    这样的床,是无法容纳两个人的。

    尤其是成年男性。

    因此,对于杨湍抢了他的被子,并且拱进他怀里这件事,苏然表示了理解。

    夜深了,空气中带着一丝寒意。

    青年修长有力的腿挤进他腿间,脚趾勾着脚趾,像在玩某种游戏。

    他的手也没闲着。

    一直拨弄着他胸前的那块玉坠。

    本来是枚怪异的石头,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拆开后,竟然重组成了一把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

    能变形的玉是稀罕玩意儿,杨湍拿在手里研究:“可以开启金库或者宝藏?”

    也可能是冰封皇陵。

    这句话,苏然没有说出来,他已经很困了,浑身上下痛得要命。

    青年却精力充沛,依旧缠着他闹腾。

    以至于苏然根本不信,他是为了将功赎罪,才在半夜里跑来和他挤一个被窝的。

    “别说了,睡吧。”

    脑袋里一阵阵抽痛,苏然奄奄一息地搭上杨湍的肩膀:“求您了,大人。”

    在以上惨剧发生前,苏然对这次的北地之行还是很满意的。

    他投身国防事业,顺利抱上了大腿,吃到了国家饭。

    除开上班第一天就被领导一记手肘砸趴下之外,已然达到了男配的人生巅峰。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苏然心平气和。

    眼看着自己被两位军医裹成了一颗人形的大粽子,心中充斥着诸如“所有相皆是虚妄”“一笑一尘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类名言。

    虽然他的肩膀脱臼了,手臂上有一圈恐怖的淤痕。

    但在北关袤丽的山河中,他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升华,区区一顿暴打是不可能让他产生反社会人格的。

    除非……

    除非他又被打了第二次。

    年轻的将领站在床前,一脸窘迫。

    苏然冷着脸,不想理他。

    在被一记力拔山兮摔出内伤后,他本来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那么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打上半个月的石膏。

    如果不是杨湍过于自责,坚持要抱他去送医结果滑了一跤,压断他两根肋骨的话……他是不用在床上躺尸的。

    杨湍面露愧疚,从怀里摸出一根糖葫芦给他:“抱歉,我没注意脚下。”

    苏然微微一笑:“将军不必自责,是我自己疏忽造成的。”

    佩服于自个儿的良好涵养,苏然接过糖葫芦,把一葫芦戳死他的冲动给憋了回去。

    端得是高雅内敛,大家之气。

    看吧,咱是文明人。

    出门在外,不给爹妈丢脸,和这帮兵痞子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矜贵!

    杨湍闻言,眼睛一亮。

    军营里向来枯燥,这回新兵一来,就生出这么多风波,大家都扒在门口看戏。

    群众忙于磕瓜子,小小的帐篷外围了一圈,还有开盘押注的。

    有人跟林胜打赌:“这新人肯定半夜提刀砍杨帅。”

    林胜不赌,他抄着袖子,摸了摸仅剩的六个铜子:“还用等到半夜?”

    他冷哼:“换做是我,当场削了他。”

    上司带头不做人,下属也很难办啊,这样不利于搞好人际关系。

    杨湍坐在床边,伸手去摸他伤处:“还疼吗?”

    苏然一见他凑过来,凭着莫大的毅力,一个后退缩到了角落里:“不疼,谢谢。”

    杨湍:“………”

    军医提醒他:“夜深了,让伤患早点休息吧。”

    青年点点头,转头一看,帐子外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来吃瓜……是来关心新人的。

    他很感动。

    杨湍倒提着一把斩马刀,‘哐当’一声砸在门口,坚硬的地面裂开了一条很深很宽的缝。

    “都杵在这干嘛?”

    他目光凌厉,狠狠地扫了一眼人群:“该干的活都干完了吗?没干完的等着被罚?”

    一群人瞬间跑没影了。

    军医叉着腰靠在一旁,叮嘱他:“你也该回去了。”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这会儿有点悻悻。

    “要不我留下……”

    “那可不行。”

    军医是个皮肤白净的青年,面相斯文:“你留下来不是照顾他,是把他往棺材里送,还望大人有点自知之明。”

    这话说得忒直白。

    杨湍有心弥补,两人却一左一右把他拦在了帐篷外边,寸步不让。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回去处理堆积的文书。

    苏然窝在床上,从肩膀到腰部钻心的疼,疼得他眼前都冒出了虚影。

    他也怕杨湍进来。

    好在,医者仁心,那两位估计是看他可怜,才把这尊凶神挡在了门外。

    “晚上好好休息吧。”

    那青年倒了杯水给他,“你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不要勉强自己。”

    苏然心中一暖。

    “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另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医师指了指外边:“我们就在附近的帐子里,你喊一声就听到了。”

    苏然说:“谢谢。”

    等到二人回去,已是月上中天。

    张狗蛋和王铁柱被分配去了巡逻,和他住的地方不一样。

    北关晚上肃冷,苏然裹着被子,从帐篷顶部的缝隙朝外望去。

    只见夜空浩渺无垠,成片的星海点缀其中,比起朔京的奢靡,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像……

    帐篷的一角被掀开,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蹿上了床,挤进他刚捂热的被子里。

    苏然想,就像什么呢?

    就像你刚准备放下屠刀,就有人洗干净脖子等好了。

    杨湍身上只穿了件亵衣。

    雪白的衣料单薄又柔软,沾了寒露,有点冷又有点湿。

    他挟杂着一阵风进来,长手长脚的往被子里一拱,就带走了他刚积攒起来的热气。

    苏然深吸一口气,把被子扯过来了一点。

    “我还是不放心。”

    青年衣襟大敞,露出一片白皙厚实的胸膛,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贴在他身上。

    “晚上一起睡吧。”

    杨湍干完了活,找准机会溜过来,终于成功和苏然躺到了一起:“有我在,你需要什么,跟我说下就行了。”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

    苏然面无表情的又把被子扯过来了点,杨湍挨着他睡下,一条腿伸过来缠他的脚趾:“离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苏然刚躺下,这厮又不安分了。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苏然,一只手掀开他的袖管,露出了底下的胳膊:“我刚才就想问了。”

    “说。”苏然觉得不止身体,头也开始痛了。

    “就是…..你的脸这么黑,为什么身体却这么白呢?”

    杨湍按捺不住好奇心,又摸了把他的脸:“真的不是抹上去的吗?”

    苏然:我拿着男二号的剧本,却干着女主的活,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不如一起毁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