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软弱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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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游乐歌仍在无休止地回荡着,四下气氛却陡然陷入可怕的僵滞。来往看客静默了数息,直至爆碎的伞骸一一落地,有人发出转瞬即逝的惊呼,方如受惊羊群一般轰然逃散。 众人的趋避乱中有序,没有谁好奇地停步观望。只要多看一眼场中挥刃动武的冷峻青年,瞧清楚他佩戴的银白龙形徽章,再结合那一身形制简肃的黑底军服,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周遭已成禁区,说不定跑慢些都可能被殃及池鱼。 而这点小小sao动并不会引起多少波澜。普通平民无从得到通讯终端,消息绝不可能如旋风般扩散,兼之祭典又禁止携带拍摄工具,他们更不会躲在远处偷录留影。 安泽荒徐徐垂下“黑神孽”,隐现妖火的刃身却微不可察地震颤着,看似静若止水,平敛锋芒,却在身周空气中不断拉出一缕缕幽蓝光丝,凶威凛凛、缭乱炫酷,透着不容错认的杀机。 戈缇略为诧异地注意到,在这截斜指地面的刀锋上忽然多了一丝血迹。不太起眼的血红正缓慢而诡秘地溯回着,有若线虫般没入战刀的乱源核心:一圈镶饰在刀身与护手之间的噩堕结晶。 那一枚枚结晶彼此嵌合,密不透风地包裹着薄而坚密的刀根,共同构成了形态繁丽狰狞的套片。晶体的表面与深处涌动着一层层色光,深黯、浑浊而且变幻不定。 它们即是强化武者素质的源泉,却又潜藏着邪恶污秽的噩兽诅咒。当最后一枚结晶秽质蜕尽,呈现出雪川湖泊般的清透纯粹,“黑神孽”的污染便会彻底吞噬持有者,而武器的主人则将再无回头之路。 他们被赋予的超凡战力会永久固化,自身却不再是纯正人类,由此沦为必须被铲除的噩堕体。 根据研究推论与过往的经验,即便放任不管,噩堕体也终将迎来血rou崩解的末路。偶尔,也会有类似的厄运降临在异种头上,譬如在三十年前的暴动中,那头意外闯进金蝎血宴的初代实验体。 当然这实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另外以结果而论,正是他的发狂屠戮挽救了上一代的蝎鹫血裔,以无比讽刺的方式扼杀了梅宫一族的野心。 相较于异种那等完美、神秘的人形噩兽,抑或说噩兽因子融合体,因诅咒转化而来的噩堕体则注定短寿。从某些角度而言,噩堕体可谓是劣化版的异种,只不过先天与后天的区别,在二者之间犁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虽然存在生理上的致命缺陷,噩堕体却并未受到基因编码的天然桎梏,这些曾是人类的可怜虫除了rou体变异、心灵扭曲外,具备着注定不会被容忍的一项特质。 他们不像诞生自神选蓝图计划的初代异种那样,绝对——绝对无法伤害任何一位名门血裔。 所以,秘密处决,即是最高层对噩堕体的统一处理方式。而消灭隐患、回收兵器的任务执行人,往往同是“黑神孽”的驾驭者,惟有他们方能以最高效率解决目标。 一个不够便派出两个,两个不够再出动更多,直至任务完成。戈缇记得在兄长的右眼下方,就有一道追击噩堕体时留下的伤疤,只是现已被一从荆棘刺青所掩盖。 他曾听自家meimei提起过,私军“鹰翎”之首也有参与那场剿杀,据说还是主动请缨。用辛乌的话说就是,安泽与那人好歹有袍泽之谊,为免他一时恻隐,反被噩堕体害了性命,还是多加一些保障为好。 辛乌此举显然是为了给安泽荒添堵,然而以大小姐的煊赫地位,又怎会在乎这等细节?她对辛乌是有些偏见,但也谈不上有多厌恶,自然非常爽快地通过了他的申请。 左右都是烈焰羌鹫的家臣与刀,就算私底下有不少积怨,他俩也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绝不至于放跑了必诛的噩堕体。 而在事后的联合行动中,安泽荒也证明了自身的杀伐果决与铁面无私。辛乌则仅仅走了个过场,并未在任务中强出风头。 鉴于每一个噩堕体都曾为禁庭出生入死,有着非凡的价值,因此在尘埃落定之后,管理局自会妥善修饰他们的真实死因,在档案上授予其一个殉亡者的漂亮荣誉。若有亲族子嗣,亦可得享遗荫。 这与他们在面临处决时的反应无关。 执掌“黑神孽”必然存在风险,凶兵之主一旦沦落为噩堕体,不论是理所当然的杀心四起、反抗叛逃,还是难得一见的悲观厌世、引颈就戮,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身后名。 这是赤金名门给予功臣的承诺。 戈缇盯着安泽荒那振出鞘的战刃,尽管并未直面刀锋与杀机,他仍觉有种说不出的刺眼。 此时此刻,戈缇莫名想起一个未曾细思的问题。父亲的原配妻子——安泽葵,她作为“黑神孽”的前主,当真是因公殉职的吗? 安泽荒在军校毕业后,选择进入情报署发展仕途,是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抽丝剥茧、复盘全局,从而找出那次高危机密任务的疑点? 可安泽荒既已被安排为名门家臣,且从未掩饰对亡母的缅慕追念,又怎可能再查出某些不该他知道的事?假使真查出什么名堂,那也必然是嘉利在测试他的器量,考验他的忠心。 即使身为副局长的继子,享有相当于半个名门贵子的特权,安泽荒仍有义务献上全部的忠诚,死生只为主家攘外安内,不得有一丝一毫怨艾。 这是他存在的价值,亦是自幼接受的规训。如若棋生异心,刀兴恶欲,则必将万劫不复。 戈缇感到掌心被轻轻一挠,他立刻回神,转头望向时瑟方才弹击过刃身的左手。明明应该没有被刀锋割伤,但在他那细腻柔润的指尖上,却有一滴血珠正缓缓坠落,旋即又是一滴。 在戈缇移开目光的瞬间,吞噬了猩红血液的噩堕结晶倏地荡开一层涟漪,似有千亿符号在浊色中翻涌生灭,而那些构成刀颚的晶体竟是清澈了一刹! 安泽荒并非一无所觉,然却浑不在意。在他与战刀核心产生神经接驳的意识中,突然响起一个恬静、悦耳而又略带忧郁的女声:“荒君……我害怕。” 安泽荒持刀的手依旧稳定,看不出丝毫颤抖。他不动声色地紧盯着禁庭之眼,暗中询问:“怎么了?” “我、我很痛……他刚才又想折断我,但不知为何放弃了。”源自噩堕结晶的女声说,转而又带上了一丝难过的泣音,“啊,我讨厌他的血!实在是太难喝了,连异种的血都没这么恶心!” 安泽荒立即抚慰道:“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您的。终有一日,我会将那头魔鬼挫骨扬灰,而且绝不会再让污血败坏您的胃口……母亲。” 那女声静默了一下,道:“再说一遍,我不是她。我只是前主的回音,这点请务必谨记。荒君,你所承受的诅咒越深,我的声音便会愈发清晰,出现次数也会更加频繁。假如你不幸战死,那么我的下一任主人,同样会慢慢听见你的声音。” 安泽荒却是不以为意,问:“这次您有什么发现吗?那魔鬼真的是人吗?” “……嗯,毫无疑问是人类。而且天然、纯正,比许多没淋过污素雨的个体还要澄净。这家伙的力量如此强大古怪,恐怕是探索主神遗迹的经历,让他真正地、全面地解放了人体潜能。这是天赋,也是无从复制的幸运。” 人与刀的沟通极为短暂隐秘,戈缇自然不会发现任何端倪。他一手仍旧牵着新出炉恋人的右手,同时拉起时瑟正在徐徐滴血的左手,脸上浮起一抹看稀奇的表情。 然后戈缇好似受到了某种吸引,只见他低下头去,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张口含住眼前的白腻指尖,舔去那点鲜艳惹眼的血珠——时瑟略显困扰地制止了少年。 他温和而坚决地抽回双手,拿出一块洁白手巾,慢条斯理地拭起了血迹。 在那白布之下,细小滚圆的血珠猝然膨胀,重构成一颗横冲直撞的虹玉!它在时瑟的指掌间疯狂窜动,甚至弹出道道血丝穿透织物刺向他的肌肤,却终未冲出桎梏。最后只得塌缩回一滴平凡的鲜血,不甘不愿地染红了白色。 时瑟将叠好的手巾塞回口袋,抬手去敲戈缇的脑瓜,“哪学来的小花招?我可才碰过‘黑神孽’,你也敢随便下口?” 戈缇轻巧地偏了下脑袋,用戴在头侧的彩漆面具挡住敲下来的指节。他全然不管另一边异母兄长的脸色,说:“难得见你流血嘛!我就想尝尝看……是不是想象中的味道。” 时瑟笑了笑,柔淡地道:“人血的味道都差不多。只有经过专业训练,才能分辨出那点细微不同。” 见他的回应如此正经,戈缇略有些无趣地扭过脸,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巡游队伍。 安泽荒持刀的五指微微一紧,沉缓开口:“时瑟,你还要蛊惑嘉利继承人到什么时候?” 时瑟则神色不变,他毫不介意安泽荒的针对,平和地看着这个容色冷厉的军装青年,说:“安泽团长,您有闲心来反对弟弟的恋情,倒不如再去查查前面那支队伍,也许能有不小的收获呢?” 安泽荒略一沉默,说:“我会去查的,但得在驱逐你之后。当下……你才是最大的祸害!” 说完,他锵地一下收刀入鞘,紧接着侧身转向,在大庭广众之下,冷静而流畅地单膝点地。乍一望去,有若一团沉凝静肃的风暴,虚实环回如闪电般的蓝芒则犹未止息。 出于对时瑟的戒备和敌视,安泽荒虽冲着少年立足之处飒然半跪,却依然手扶刀柄,同时头颅微垂,恭虔、认真且又满怀恳切地说:“三旧祭的巡防虽外松内紧,可此番终究是公开盛典,流程繁冗,鱼龙混杂。而烈焰羌鹫直系逐代凋零,您贵为嘉利嫡血,即便不肯按部就班,随队游行……在这三日内,还请容许扈从的近身保卫。” 戈缇又伫立了一小会,方才收回望街景的目光。他瞅着安泽荒半跪扶刀的姿态,慢慢俯身,在一个近到危险的距离停下。 这时有微风拂过,倏然吹动少年短而修洁的发丝,锋锐的裂空之蓝几乎要切开他的碎发!饶是如此,这道道裹挟着武士刀意的幽光也仅仅避开了稍许,始终不曾泯灭。 戈缇轻松地问:“有时瑟在,我为什么还需要旁人?” “禁庭之眼绝非适合发展恋情的对象。这头魔鬼已经骗取了您的友谊,若再被他谋得一位名门血裔的爱恋,对于墙内净土后患无穷!我恳求您远离他,另择良伴。” “啊哈哈,我喜欢耿直的说辞……可你一上来就打断我的约会,破坏我的兴致,实在说不过去呢!安泽,想要打动我的话,光凭这点危言耸听的理由可远远不够。” 戈缇猛然挺直身躯,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踩着交叉猫步往后退去。他以一种仿若在走钢丝的姿势站定,左脚足尖点地,一派天真烂漫地转了几圈。 少年一身戏服般浓艳亮丽的大衣,飞旋的下摆鼓荡出夸张潇洒的圆弧,“我,现在就有这份需求——正当的、华丽的、谁都无权要求我强自压抑的需求。而你口中的魔鬼恰巧非常对我的胃口!在这禁庭之中,你还能找出比他更让我满意的人吗?” 安泽荒并不抬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他定定地望着地上肆无忌惮的影子,居然毫不符合固有形象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为您引荐更合适的旅伴,抑或卓越的床伴。只要多尝试各种口味,不拘泥于风格与性别,您或许就会失去对他的兴趣了。” 戈缇听得双眉微挑,扭头瞥了一眼时瑟,就见他唇边浮上淡淡笑意,风度宁定温雅如初,显然对安泽的僭言不存任何意见。 这个伪装成黑铁宪兵的年轻巨头,崛起于微末的“禁庭之眼”,直面类似的事时向来无动于衷。戈缇知道,这不是演技,而是真实无虚的淡漠。 换种说法,即是傲慢——冰冷的、高远的、俯瞰尘世的傲慢。凡俗的挑衅与侮辱根本引不起他的敌意,甚至是最轻微的一丝恼怒。这一点本应令人深觉不适,可是戈缇却只感到了强烈的诱惑。 在这个动荡时代,在这片弹丸之地,在充满了丑恶、斗争与血色黑暗的净土中,唯有时瑟让他觉得——欲望,实是美丽绚烂之物。 少年将左手覆在恋人的掌心,随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在选出我认为合格的替补之前,你就别因这种事大动干戈了,安泽……哥哥。” 安泽荒的身形终是轻轻一震,霍然抬眼,直视着戈缇的双瞳冰寒彻骨!黑瞳深处却有雷火不自觉地腾起,就如因饮血战刀而环身闪耀的光芒。 戈缇讶道,“怎么这副样子,哎,你不会想把我一起砍了吧?” 安泽荒怔了一瞬,闭了闭双目,再度睁眼。扶刀的手也随之移开,目中寒芒与裂空刀意一同退去。 “……不,请别开这种玩笑。是我没守住心神,未能及时压下对假想敌的积怒,才会一时多有冒犯。” “你之前的气势可一点也不像只针对他。还真是有点吓到我了,简直以为你要暴走了呢!不过嘛,你本来就没必要太克制自己,长年坚守着这副死板自谦的面貌,我都替你觉得辛苦。” 戈缇看起来不怎么上心地挥了挥手,又说:“还有,不要再用敬语了。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套习惯很不好!你我之间不该是冷冰冰的主臣关系。” 安泽荒即刻摆出惭愧的态度,干脆利落地解刀谢罪。他将黑鞘战刀托在双掌之上,平静而坦然地高举过头,“万分抱歉!若是让你心情不畅,我这就……” “停、停下!——打住!” 戈缇颇有些头疼地制止了安泽荒践行陋习的举措。那振“黑神孽”竟都冒出了可怖的嗡鸣……他对这种特殊的频率颇有印象,那是正在将同步率提升到超限的征兆。 而在这之后,安泽荒毫无疑问不会再行使武力,而是什么都不做。但他作为不祥凶兵的主人,全面唤醒了武器的杀欲却不开战,必然会遭致严重的反噬。 要是戈缇的反应再慢上半拍,眼睁睁地看着而不加干涉,事后可就得被迫取消约会,转而前去私人医院看望自残的伤员了。他还不想背上一口苛待家臣、迫害手足的黑锅。 虽说届时也可以拖着时瑟过去强行腻歪,但又何必互相膈应呢?唉!这家伙实在狠而果决,表面卑躬请罪,但又何尝不是变相的胁迫呢?所以说,他从来都对这位父系一侧的兄长喜欢不起来。 戈缇叹了口气,说:“好了,到此为止吧!我好歹也是主办方的学生,很容易撞见学院的熟人,若被他们看见这等场面,回头就不好解释了。安泽,去履行你的巡狩之责吧。” 他懒洋洋地往时瑟身侧一靠,面上浮起礼貌的微笑,做了个逐客的手势。 安泽荒徐徐放下“黑神孽”,拄刀而起。他的面容沉静漠然,不发一言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他渐渐行远的背影,戈缇终于舒了口气,心累地说:“总算打发走了!” 时瑟侧身搂住少年,同时抬起莹白纤丽的指尖,落在他因神经紧绷而隐隐抽疼的额角,动作舒缓有力地揉按着,一边柔声问了句:“你答应了他的提议,不嫌麻烦吗?” 戈缇的神色变得安逸了些许,说:“是有些麻烦……可我距离成年也不远了,被各方塞人本就是迟早的事。而且放鸽子一直是我的长项,不是吗?有你在身边,我的压力会小很多。” “也许我会成为你最大的压力来源呢,不怕吗?”时瑟又问。 “哈哈!如果你是我的仇敌,那我的确该害怕。可你却一直是保护我的人,这些年来,是你的靠近与陪伴,才让我没有走上歧途。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一开始就接纳了你,我一定可以少遭很多罪。然而很可惜,这注定不可能。而比起畏惧你的力量,我更容易贪婪地依赖你。这是一种软弱,不过我意外地感觉不错。” 时瑟恬淡而机械地微笑着,以温柔得令人发寒的声线道:“若让你连软弱的资格都没有,我的努力便毫无价值了。你可以尽情地利用我,使用我,信赖我,这是……我存在的证明。” 少年的知觉变得有些迟钝,没能品味出他话语中的恐怖。他尚未意识到,这并非信手拈来的情人蜜语,而是来自异类天敌的命运宣判。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在安泽荒的脑内又响起了清冷悦耳的女声。 “你本来不会这么冒险的。我无法判断你是否受到了暗示,但我能察觉到,尽管你非常憎恶那个……魔鬼,他对你却没什么恶意。可这绝不是好事!有时候没有恶意,只是意味着更庞大的邪恶。我有理由怀疑,那家伙实际上很期待……你一点点被诅咒侵噬的样子。荒君!请弃置我吧!” 偏偏那声音越是这么劝说,安泽荒便越不可能舍弃亡母的遗物。他毫无迟滞地举步向前,只拿起通讯终端吩咐了几句,再安抚地摸了下挎在腰间的战刀,便朝着某个贱民之子、罪族后裔被困受罚的所在归返而去。 戈缇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他牵住时瑟的手,开始在阳光与闪粉之下奔跑,宛如水滴入海,飞快地融入了广场人群。 ※ ※ ※ ※ “在想什么?” 耳畔冷不丁地响起时瑟温情脉脉的低语,原本安分地落在小腹前的双手忽地动了起来,将戈缇的思绪从回忆中强行剥离。 时瑟贴在戈缇背后,左手指掌沿着少年光滑rou感的大腿内侧向上摩挲,在他支起的膝弯处骤然收紧!猩红的袖管衬托着修长白腻、从放松状态一下子惊到肌rou微抽的左腿,有种奇妙色气的视觉刺激。 而他的右手则反握住猎物的手腕,又问了一遍:“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