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神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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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维比娅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仆从来到房门前,兰斯洛特神色淡淡地放行,又说了一遍:“洗澡水。” “已经烧热了,只消一会儿就好。”维比娅说。 他们两人就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身上一片狼藉的奴隶被重新戴上口枷、塞住了嘴,后庭插入一根粗壮的假yinjing,彻底阻绝了jingye的流出。 大约,他们认为国王会喜欢这样吧。 维比娅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怜悯。 其实柏格本人倒不觉得遭受了多残酷的对待。他终于回忆起少年的嗓音——属于那个阿特兰萨尔年轻的新王。比起调教时经历的种种,那人实实在在的侵占反而谈得上温柔。 新王显然没有折磨他的意图,横冲直撞、技巧还很生涩——他的经验绝不会超过三次。即便如此,与那些冷冰冰的假阳具不同,对方大力挺入时他确实有了别样的快感,差一点呻吟就要溢出喉咙。 ——原来自己也有如此yin荡的一面。 曾经受万民敬仰的王、令敌军闻之变色的凛冬战神也有今天…… 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跌落,然后一寸一寸,陷进污浊的泥沼之中。 还好阿诺德不在这里。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他经历这些……倘若亚特兰萨尔的王言而有信的话。 那是支撑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守在浴室外的维比娅几番迟疑,终于忍不住轻叩房门:“陛下……水都凉透了,我令男仆为您新换一池吧。” 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兰斯洛特刚入浴不久,门内就传来激烈的干呕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再无动静。 该不会……? 侍女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再顾不得礼仪,干脆上前“嘭嘭”敲了起来。 “陛下,您还好吗?陛下!” 她心乱如麻,立即派人去取钥匙,待男仆匆匆离去,那个空灵到近乎飘渺的声音才响起:“别吵吵嚷嚷的……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维比娅猛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为自己难得的慌乱忿忿不平。“您这样会着凉的!请快出来,晚餐已经延后许久了。待会儿该怎么和阿维都斯亲王解释?” 按照惯例,他每晚都要与亲王与要臣共进晚餐,听他们针对时政进行一番高谈阔论。 里面的人依旧不疾不缓,等兰斯洛特总算披着浴袍走出来,维比娅却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他的脸色苍白到透明,金发湿漉漉地搭在背上,领口大敞,精致的锁骨修长而凸出,令人忍不住想触碰,并情难自禁地心生疼惜。 ——仿佛他身上具有某种特殊魔力。 “我这副模样,可没办法去用晚餐……让那些人随意好了。就说我没有胃口,或者病了。” 维比娅很快消了气,忧心忡忡地为他披上外袍。“您究竟怎么了?” 年轻的国王没有回答她,大概是因为周围还有仆人在场。于是少女不再多问,扶他慢慢走回了塔顶的房间。 为兰斯洛特铺好了被子,放下床帷前,她见少年安静地侧着脸,只一味望着窗外,漂亮的眼眸空茫茫没有焦点。 “现在可以说了吗?从您享用过那名奴隶,就一直心神不宁。是因为失去了贞洁,所以怅然若失?”维比娅故作轻松,甚至借机调侃了他一下。 她的性格一丝不苟,老成稳重,说笑对她来说可是件稀奇事。或者说,是有意为之。 兰斯洛特淡淡微笑了一下,转过头来。“和贞洁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了‘那个人’。” 侍女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为什么?”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偷溜出塔楼那次吗?” 维比娅脸色微白,显然并没有忘记。 “作为王子,那还是我第一次潜入主殿……幽深的长廊毫无止境,通往主厅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仆人们都被他赶走了。你和我躲在柱子后偷窥,直到最后他也离开……只剩下那个女孩。她的头发就像柔滑的丝缎,睁着大大的、宝石似的眼睛……” 经由他幽灵般空洞的叙述,那个艳糜而毛骨悚然的场景又呈现在她眼前—— 女孩披散着长长的鬈发,除却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淤痕,她的肌肤宛如凝固的油脂般洁白、细嫩。破烂的衣裙被撕扯得不成样子,rufang被匕首划开十字状伤口,下身尽是血污,琉璃珠似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嘴唇微张,腮边挂着凝住的泪水…… 而即便如此,依然无损于她本身的美丽。倒不如说,正因为饱受蹂躏,才更激起了人心底的凌虐欲……于是,阿特拉斯在侵犯少女的同时,竟活活将她扼死了。 两个年幼的孩子目睹了全程,他的行为,称得上骇人、邪秽、不堪入目…… 兰斯洛特讽刺地一笑,“那个男人,竟然是我的父亲……能想象吗?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而现在,我继承了他的王位,如他一般心安理得地cao纵着生命,或许终有一天,我也会变得暴虐、无情、残忍……” “不会的,陛下。” 维比娅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尽管这不合乎礼数。“您永远也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保证。” 兰斯洛特轻笑出声,“让我别变成那样的人……却要你来保证吗?” “那么……”侍女俯下身,柔软的发丝垂落,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向我保证——兰斯洛特。” 这一夜兰斯洛特睡得并不安稳,阿特拉斯、裘洁朵、鬈发少女、阿维都斯、柏格、维比娅、朱诺……这些人与他的梦境混乱地搅在一起,恶心眩晕的感觉再度袭来,他挣扎着要醒来,眼皮却如千钧沉重。 “滚远点,怪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孩子。”“为什么见死不救?”“陛下,别这样,求您……”“向我保证,兰斯洛特!” 白花花的rou体纠缠着他,他们面容模糊,粘腻的鲜血从五官淌下,最终他妥协了,濒死般高喊道:“我保证……我保证!” 他终于气喘吁吁地醒来了,晨曦静静倾洒在窗台,鸟儿啁啾着,已经是早晨了。 今天是神的安息日,即使是神明也需要休息,但国王不能。 漱洗完毕后,他带上随从照旧去了神殿。 抵达时天还没有大亮,随从们自觉地侍立殿门两侧,令兰斯洛特独自进入殿内祷告。 亚特兰萨尔的神殿以黄金、白银、象牙和闪闪发光的“欧立哈坎”金属装饰而成,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比皇宫更为神圣、奢华、不容亵渎的场所。 神殿正中央伫立着太阳神的巨大雕像,象征着热力与光明。日光却被阻隔在四面厚厚的彩色玻璃之外,兰斯洛特缓缓穿梭其中,只觉所有的一切都黑暗但又辉煌,正如这个国家可悲的现状。 “您来了,陛下。”银发的大祭司从神坛上款款走下,躬身行了一礼,对他露出恭敬而亲切的微笑。 他们两个其实已熟识多年,远在兰斯洛特还是个被冷落的、与母亲一同被遗弃高塔的王子时,就与他结下了跨越年龄的友谊。 彼时兰斯洛特和维比娅偶会躲避守卫偷溜出来,某次险些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凑巧撞见这一幕的耶洗别将他们藏入神殿,使二人幸免于难。 在神殿内,他们获得了暌违已久的新鲜面包、乳酪和水果,并惊异地得知,耶洗别竟然与裘洁朵相识。 银发的年轻男子容貌俊美如神祗,神情像是在回忆什么。“是的,我当然记得她——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想必都难以忘怀。裘洁朵夫人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你就是她与陛下的幼子,兰斯洛特。” 耶洗别仔细地重新端详眼前的男孩,轻笑道:“我认得出来,因为你和她长得很像。” 大祭司是个亲切而友善的人,并且十分谦和。他在王国中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但却完全游离于权力纷争之外,除了履行身为祭司的职责,几乎不问世事。 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孤独之感,令兰斯洛特仿佛找到了同类,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神殿除了清晨时分国王的祷告外鲜有人问津,对幼时的他们来说,那里就像一处避难所。只有在这里不必担惊受怕,也不必去想那座沉闷的高塔和裘洁朵苍白忧郁的病容。 无论何时光顾,耶洗别都从容、优雅地静静等候着他们,他口中的故事永远新奇有趣,他亲手烹制的点心从来甜蜜可口。 那时候兰斯洛特并不知晓,在神殿仿佛能容纳万物的广袤、高耸的穹顶之下,一块块光洁华美的地砖,竟是由无数活人的鲜血浸润而成。 正是他于此处加冕并亲眼目睹了献俘礼的那一日,兰斯洛特终于明白,圣洁与污秽是那样的密不可分、如影随形。 而他自己的双手,也早已沾满了血腥。 ——正好。 比之天国,地狱才是更适合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