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休学
我和蒋鹤声都没想到，那个跟踪并偷拍我们的女人，竟然是陈馥昉。 她一开始匿名给蒋襄寄照片，并暗示他我和蒋鹤声存在非比寻常的关系。蒋襄住院时，我在病房外撞见的女人也是她，也许是乔装打扮了，才叫我没有一眼认出来。 蒋襄说陈馥昉没有进病房，只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凭借着多年的了解，能确认那人就是她。 我和蒋鹤声双双出院后，她竟然跟踪我们去了冶炼厂。我和蒋鹤声前脚离开，后脚沈文清就浑身是血地被抬出来，送往季家的私人医院，这才叫陈馥昉误以为我们杀了人。 她本来只是想用我和蒋鹤声的事情刺激下蒋襄，沈文清让她害怕了，她便直接给蒋襄打了电话告知此事。 蒋襄还是怪我，说都是我惹上些不干不净的人，才连累了蒋鹤声。然后被蒋鹤声一个眼神吓得没了声。 我们离开前，蒋襄撕心裂肺地喊：“你们不能在一起，我们蒋家得传宗接代啊！” 他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鹤声啊，你是我最有出息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啊！” “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蒋鹤声还是不忍心，给他扶到椅子上。 转身拉着我走了。 楼下，舒安正站在楼梯朝上望，书房里传来蒋襄的哭声。 我们推着箱子离开，舒安朝我们摆摆手：“快走吧， 没事，我照顾你爸。”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实在憋闷，于是把车窗降下来，头靠在边上看风景。 “在想什么？” “想……”其实我什么都没在想，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我随便寻了个话头，“想你做的清汤面。” “好，那我们先去趟超市吧，家里的菜估计早都放坏了，冰箱还得清理一下。”蒋鹤声一打方向盘，驶去超市的方向。 超市这个时间人并不多，蒋鹤声拉着我买了一车零食，装不下了蔬菜了，他留我在原地，自己又去拿购物车。 我正在菜摊前挑选蔬菜，余光瞄见一道寒光，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同时惊恐地往后急退，被购物车绊倒在地。 超市里的人都往我这边看，不远处被菜台挡住的一些人探头探脑地看我，他们都拿着刀正在处理烂掉的菜。 那个同样拿着刀的超市员工反被我一声喊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过来扶我。 蒋鹤声也听见了我的声音，扔下购物车跑过来。 “怎么了？寒寒？”他焦急地询问。 “没、没怎么。”我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抱歉，“对不起啊，我是……” 我张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抱歉抱歉。”超市的工作人员连忙说，“真不好意思，吓着您了，我这就和经理说，我们去后面弄。” 蒋鹤声把我紧紧抱住，不住地亲我额头：“乖宝，乖宝，你害怕了是不是？别怕，我在呢。” 我抱住他，眼睛湿润：“我没怕。” 蒋鹤声也跟着我神经过敏。他在厨房做饭，一会儿听不见我的动静就探出头来看看。 “零食好吃吗？” 我点点头：“好吃。” “和清汤面比呢？” “还是……清汤面吧。” 他就看着我笑。 明明是不想让我饭前吃太多零食，偏不直接说。 “过来，抱抱我好不好？” 我走过去：“你是小孩子啊，干什么都要人抱。” 他煮面，我从侧面环着他的腰，脑袋搁在他肩上。 清淡的香味闻着就解腻，我又缠着蒋鹤声给我做两个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他下巴在我肩窝里蹭：“乖宝宝，抱你好不好？” 我摸他扣在我腰间的手，笑道：“想抱就抱呗，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抱了。” 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宝，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从出事之后，这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哥，你别太紧张了，我没事。来张嘴。” 我喂他他就吃一口，然后抱着我轻轻晃。 “明天再请天假，我去给你办休学手续。” “不用了吧。”我觉得我还没到那种地步，“现在夏天天也长了，我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回来，天还亮着呢，没事的。” “你今天这种状态，让我怎么不担心。”他偎在我肩上，“反正这个学期也没多久了，先不去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没有立刻答应，想了片刻说：“可我总觉得，去看心理医生就是有病了，我不想承认我有病。” “那不一样的。”蒋鹤声劝我道：“心理医生就是跟你聊聊天，说说话，帮你纾解心结，不会给你下诊断的。” “我们之间的心结不是已经解开了吗？”我揽着他的脖子，亲亲他，“真的没事，你乖，不要担心我，你就在我身边呢，我很好。” 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明显地纠缠在过去的烂事儿里，倒是蒋鹤声，我觉得他比我焦虑多了。我在厕所多待一会儿，他都觉得我在试图伤害自己。 晚上他在书桌处理工作，我就窝在他身边的沙发椅上玩儿。他桌子上一堆设计图，上面标注着我看不懂的数值和公式。 蒋鹤声时而握笔沉思，时而伸手逗逗我。 他递给我看一沓资料。 “什么？” 我粗略扫了一眼，全是英文的介绍，是我这个专业相关的国外大学。 我嗔他：“你还没死心呢？” 蒋鹤声说：“我是真心觉得，有条件的话去国外深造一下是有好处的，所以我之前想先帮你看看，到时候再劝劝你。” “嗯，那现在呢？” “现在？”他像抱小孩似的把我抱在怀里，“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裤腰带上别着吧，别想跑。” “我可没想跑，是你非要把我往外推的。”我在他怀里拱，“我还等着你挣大钱，让我当家庭主妇呢。嘿嘿，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寒寒想在家里呆着就呆着，呆够了我们就买个门面，你想干点什么都行。”蒋鹤声说着想象起来，“加盟个奶茶店好了，你也不用亲自做，雇两个人，就收收钱。” “那我肯定会先喝成个胖球儿。” “胖瘦有什么关系，健康就好。”蒋鹤声心疼地说，“看你现在瘦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不给你吃饭呢。” “哪有那样啊。”我笑着把他的手放在我胸上，“该有的不都有嘛。” 蒋鹤声把书桌上的东西挪走，把我放上去。 第二天早上，蒋鹤声公司临时通知大老板要来，他只好先去公司了，临走前叫季滢来陪我。 休学的手续也不是那么容易办的，我在微信上询问了辅导员，他说方便的话让我过去一趟。 我和季滢刚走到学校门口，蒋鹤声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真奇怪，我问他你不忙吗，每时每刻都盯着手机看？ 他问我回学校干嘛去，季滢在我身边吗。 “我去找辅导员，他说要提交申请，还要领表什么的。” “好。我中午应该是回不去了，叫季滢别走，陪你吃饭。” “知道了，你快忙吧。” “亲一个。” 我瞅了眼季滢，扭捏道：“不要，我挂了。” 季滢不怀好意地看我：“让我猜猜，是‘亲个嘴儿’还是‘摸摸胸’？” “哎呀，你走开。” 去的时候正是下课，路上到处都是人。我在路的另一边看见了杨竹，刚要打招呼，见她在跟身边人嘀嘀咕咕些什么，有说有笑地走开了。 然后这一路上，凡是认识我的人，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奇奇怪怪地打完招呼溜走，还一个劲儿地回头看我。 季滢叫我别理那些人，她叹口气说：“那天救护车呜哇呜哇地开进来，地上又那么大片血，免不得要被好事的人八卦来八卦去，我尽力压着了。但是你们班那个杨竹，气死我了！她到处瞎说，我警告过她一次了，她还觉得我不能拿她怎么样。” “别，季滢。”我赶紧劝道：“其实她还挺好的，那天给我披了衣服，还叫了救护车。说起来，我还没感谢她呢。” “哎呀，这好是好的，坏是坏的。”季滢撇嘴恨道：“反正下次我再知道她乱嚼舌根，我就上去把她脸抽歪！” “好啦，别生气。”我挽住她的胳膊，“我会在学校里消失一段时间，大家应该渐渐都会忘记这件事吧。” “嗯，所以你哥叫你休学是对的，要不然这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我们系的辅导员是个中年男人，挺和蔼的。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和同办公室的女老师说话。 他还关心我：“身体都好了吗？” “嗯，都好了，谢谢老师。” “都好了就行。你怎么自己来的，家长呢？” “嗯……我家长比较忙，我先来了解下都需要什么东西，到时候直接带来。” “好，那我先跟你说一遍这个流程。” 和辅导员说话的时候，那个女老师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行，我去系主任那里拿表。” 我赶忙说：“老师我去吧。” “不用，正好我有事跟他说。” 辅导员走了以后，女老师阴阳怪气地嘀咕：“还穿那么少呢，真不知道羞耻。” “你他妈……”季滢握紧拳头就要开干，我忙不迭拉住，劝她道：“算了。” 辅导员回来，把表给我，叮嘱我在学校官网上提交申请。 我们出来，季滢还止不住气愤，说要把那女老师堵住，胖揍一顿。 “跟这种人生气，还浪费精力，这才是不值得。”我整理了下心情，又换上笑脸，“好啦，陪了我这么久，我请你吃烤鸭去，好不好？” “行吧，那我要双份鸭架。” “没问题。”我夸张地挥手道：“我把烤鸭店里所有的鸭架都买给你。” “那我吃完估计就变成鸭子了。”季滢以手做鸭嘴状，“嘎嘎嘎——” 我捧腹大笑。 “好啦，我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我们。”季滢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也给蒋鹤声报备：我们吃烤鸭去喽，馋你。 宝贝声声：乖乖，多吃点 宝贝声声：向你转账5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