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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麦穗TU 的草莓蛋糕

    结果自然是什么春光都没瞧见,还被赶了出来。

    温微生其实没什么,洒到他腿上的粥总归有限,说不定还是最上面一层稍凉些的。没有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只烦恼着清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后来干脆脱了衣服,重新洗了个澡。

    回房时看见床没忍住,又躺上去睡回笼觉了。反正被困在这,百无聊赖,横竖是没有事做。

    临近中午,陈常把温微生喊醒了,推推他道,“再睡该头疼了。”

    温微生进房间前没锁门,当然,锁不锁对陈常来说都是没影响的。再睡了一会儿后的温微生明显更有精神了,他撑着手坐了起来,揉了揉后脑勺,一只漂亮的脚踩在床边的地毯上。

    “中午去哪里吃?”陈常问,“商场?”

    温微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陈常朝他身边移了移,两人之间靠得更近了,“等下出去,你能不能不要逃?”

    温微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以沉默应答。

    他原来知道这行径不光彩,自己出去之后是要“逃”的。

    “你每个月抽两天空来看看我就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要求了。特别好满足,没必要闹到那一步,你说是不是?”陈常把头靠在他肩上道。

    温微生是有理的一方,还是被打被威胁拍裸照的受害者,当然不会被陈常可怜巴巴的两句话所蛊惑。他一点儿也没心软,面上垂着眼含糊应了,心底里想的却是一定也要让陈常讨点苦吃。

    不然他这两天的窝囊气可不就白受了?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随你。”温微生答。

    陈常虽然极少出门,对哪家店好哪家店不好全然没个概念,但现在点评软件如此发达,找一家分高人均也高的店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后来一眼相中一家做意大利菜的餐厅,菜品虽然看上去有点花里胡哨,但景色属实是一流的。坐在景观位上能看到星光点点的江面与灯火璀璨的城市,当然,因为是大白日里去的,这份景色想必也会打点折扣。

    “我什么时候能走?”

    陈常正低着头翻手机,从温微生那个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他线条利落的脖颈,以及短短一茬的青发。

    此刻细想,陈常身上的每一个点他都不喜欢,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温微生真挺郁闷,自个儿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怎么就答应他了。

    其他的不说,单看个身材长相,就不在他审美之内。

    “要实在待不下去,吃完饭你直接回去吧,省得两边跑了。”陈常说。

    “真的?”温微生问。

    陈常点头,“嗯。”

    这话倒不太像他说出来的,温微生不大信任,可又见其神色坦然,也就压下猜疑,不多言语。

    但事实证明,陈常的话确实不能信。

    温微生穿戴完毕,手肘处挂着外套,一切都整理好准备出门了,陈常却突然变卦,说不去了。

    前几分钟可还在商量说那店离这儿有点远,最好温微生可以开车,吃完了直接走,陈常自己打车回来,各自都方便。没一会儿,也就穿个鞋子的功夫,又翻脸不认人了。

    温微生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瞥他两眼,“你到底想干嘛?”

    陈常背对着他,“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出门了。”

    温微生道:“什么?”

    陈常不再多说,极有脾气地扭头回房间,房门紧闭,留下温微生站在原地,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沉默良久。

    他当然是生气的,任谁被这样莫名地乱发一通脾气都会有情绪。但不同的是这人听不进道理,且他干不过。

    于是哪怕温微生此刻心里想的是去厨房拿把刀两人互砍算了,现实里也只是带着一肚子气,郁闷地跑到书房自个儿消化了。

    他坐在椅子上冷静片刻,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悬疑,不过脑子地快速翻了翻。正看到凶手求爱未遂,将同班女同学失手掐死的地方,陈常稍有平复,推门进来了。

    “我好像情绪起伏太大了,”陈常失落道,“对不起。”

    温微生抬眼,将视线移到陈常脸上,盯着他看了会儿,“……没事。”

    陈常微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能这么快就得到温微生的原谅。复而得寸进尺道:“那我们不出去了行不行?”

    温微生把书合上,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着头道,“你自己看着办。”

    陈常显然没看懂他的内心,抿嘴笑了笑,高兴出去的同时还不忘膈应他一句:“以后别说那样的话了,我听了心里不舒服。”

    这属实是颠倒黑白,把过错全往他身上推了。好像导致陈常出尔反尔的缘由,就是他那几句不合时宜的言语。

    可温微生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也不愿意多说。两人间的谈话仅是你问我答,一来一往,能两个字应付绝不说三个字。

    既然他的冷淡不是罪魁,那陈常此刻的翻脸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温微生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

    中午喊了家挺有名的火锅外卖,锅碗rou菜装了两大箱。实话实说,味道确实可以,对得起这等待的许多时间。

    不论温微生本身的心情怎样,就吃火锅这件事而言,一定是开心的。

    但这快乐转瞬即逝,放下筷子,回到房间时也就被打回原形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走是一定要走的。温微生总算恢复点理智与决心,开始认真地思索如何才能顺利地离开。

    正瞎想着,陈常进来了。他知道该给温微生一些私人空间,尤其是在他特意躲进来的情况下。

    他也不硬拉着温微生说话,只翻了两个抽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快速地放进口袋,马上准备走人。

    温微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陈常遮掩的动作,觉得不寻常。便径直走去,堵他跟前问:“又是什么东西?”

    陈常没有能当场编借口的本事,同反应机敏也搭不上半点边。听了温微生的话,直接把两粒铝箔包装的药片拿出来给他看,“胃疼,药吃完了,所以来里面找。”

    中午点了个鸳鸯锅,迁就了温微生的口味,半边儿鸡汤半边中辣。不过温微生仍记挂着中午的事,心里不舒服,非说要分开吃,一人一半,谁也别越界。

    他无所谓哪个口味,反正都没差,按近的选了。但陈常不行,他是个完全不能吃辣的人,遑论重庆锅底中的这种辣度。于是哪怕少吃了些,最后仍不可避免地胃疼了。

    温微生快速地扫了一眼他的掌心,看过就罢,并不在意。

    稍晚些的时候温微生还是出了房门,坐在沙发上,划着陈常的平板,选了个当下较热门的电影在电视上投屏看。陈常则在一间小房间里,捣鼓他那些手工。

    温微生是艺术的门外汉,且可能一辈子也入不了门。这倒不是他自谦,事实的确如此。

    自小他在这方面的遭遇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他爷爷拼老命也纠不回来丁点儿。但凡与艺术搭边的课程——素描、油画、音乐,都是灾难性的差,换多厉害的老师也没用。书法不知道行不行,没试过,战线拉太长了,吃不起这个苦。

    陈常却与他截然相反,天分、努力与灵气皆有,像是天生就该拿画笔的。着墨不多的画,稍打草稿便能刻出形状图案的翡翠、闲章,俱为设计巧妙,极有美感的佳作。

    虽说温微生对于绘画完全不懂,也没有扎实的理论知识来支撑他评价陈常的作品。但对于美的欣赏全人类都是统一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好看就是好看,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但温微生带些个人情绪,认为人与作品是无法分割开来的,人是活,作品并非死。既然他的人品存疑,那作品自然也要跟着跌好几个档次。

    他微微侧头,望向紧闭的那扇房门,心情颇为复杂。

    陈常收入来源应当是靠平日里的雕刻单子,刻一刻翡翠玉石的山水牌,动物生肖,以及一些创新的样式。

    他曾看过成品,确实漂亮得没话说,飘渺的山川河流,花鸟松树于盈润的玉牌上。要将自然的灵气展现出来,不比单画出来轻松。

    与他相识的契机也与这方面有关。

    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丢人,就是温微生在朋友圈以极其夸张的价格买了对文玩核桃,且丝毫没有眼力见儿,收到货后认不出是好是歹。只郁卒说既然花了这许多钱,怎么也不愿意给他包装得好点。

    因为是要送人的,俩透明自封袋拿不出手,时间也紧,于是上完课就依着导航,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文玩店。

    一进去,烟雾缭绕的,中间是一面圆形的屏风,绕过去,正中是一格格木架子,摆着花瓶葫芦紫砂壶。两侧是玻璃柜台,按区域放置着玉镯,佛牌,水晶手链等小物件儿。

    老板穿一身暗红色唐装,留着胡子,手上胸口挂了好些东西。再加上这不亮堂的装修风格,挺花里胡哨。

    温微生走上前问道:“有卖装核桃的盒子吗?要好点儿的。”

    老板拿了几个木盒子出来,“好的这几种,红酸枝,胡桃木,缅甸黄花梨。”

    温微生看了一圈,既然是庆祝大寿,还是挑个四周镶铜片的,看着亮眼些。

    “就这个吧,不用装了,我直接带走。”

    老板说了个数,又道:“要不要看看收纳盒?两层大容量,非洲红木,带个指纹解锁。”

    听了后半句,温微生还真好奇地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笑笑说:“不用了。”

    他没还价,利落地付完钱后走到边上拿出那对核桃,准备现场就装进去。

    温微生捏着密封袋往里放,不碰那油光发亮的核桃一下。装好预备走人时,突然听见身旁有道声音问:“是准备送人吗?”

    他没有同陌生人交谈的习惯,只点点头,并不多说。

    那人又说:“你盒子买贵了,那种木板喷漆的价格会便宜很多,而且看不出差别。”

    温微生这才抬起眼,正式地打量了他一番。宽松的长袖卫衣,黑灰拼接运动裤,斜跨一个健身运动包。

    像是他学生的打扮,年轻有朝气,篮球场才该是他的目的地。

    “谢谢你的建议,”看到他手里的一沓书和资料,又多说了几句,“既然是送出去,还是要有点诚意。”

    陈常带些疑惑道:“送给谁?那人重要吗?”

    多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多管闲事。温微生自然不会回答他如此私密的问题,说了声再见后就预备走人了。

    陈常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忙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就随口问问……”

    走到屏风前了,老板那带点口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了你,管那么多。谁规定说五十的核桃不能有两千的盒子,人专程就要这个……”

    温微生愣住了,转身,问:“我这核桃是假的?”

    还是陈常回答他:“不假,唐老板说话就夸张,五十肯定买不到。”

    温微生提了一口气,沉默了会儿道:“哪儿有靠谱点的文玩工作室,能介绍我一下吗?”

    陈常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柜台上,朝他走来,“不用,我帮你仔细看看。”

    他把那对核桃从盒子里拿出,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而后试探说道:“好几百是肯定要的,再贵点也没事,毕竟有缘呢不是。”

    温微生坐在沙发上,心中颇为郁闷。

    “就是不要在它身上费功夫了,”陈常说,“都这个颜色了。”

    “嗯,谢谢。”温微生没什么精神,礼貌说完后便出门了。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重新找家靠谱点的店,再买一对。

    “你要去重新买一对吗?”那年轻人跟着他出了店门,叫住道。

    温微生狐疑地望着他。

    陈常挠了挠头,带点羞赧,“要我帮你掌眼吗?我知道现在的行情,可以去砍砍价。”

    热情过头的陌生人放哪里都是不正常的,尤其是他刚成为冤大头,智商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过。

    温微生疏离地婉拒:“不用了。”

    “我那里有几个根雕手把件,有兴趣看一看吗?”

    温微生摇头。

    “大点儿的有喜鹊,狸猫,老虎,都是有寓意的,送出去不比你那核桃好?”

    温微生停下脚步,心里有些不耐烦,可面上到底没显,“你是青大的学生?哪个系的?”

    陈常小幅度地摇摇头,没什么底气,“不是……我住附近……”

    温微生冷漠拒绝:“不买,谢谢。”

    最后还是买了。

    可能他脸上贴了张纸条,上边写着儿这人耳根子软,好骗,快来。

    但意外之喜的是,这回不仅没被骗,收到的东西还格外好。

    一对唐三彩侍女猫,两三个送的小玩意儿,以及陈常去市场为他挑的一对磨盘狮子头。

    就那对侍女猫,精细得实在没话说。动作神态惟妙惟肖,衣摆的褶皱,披帛,一双碧绿眼,那是都极传神的。温微生虽然买东西的能力不靠谱,但好歹不缺心眼儿,自然不会拿出厚厚一沓钞票给并不熟的陈常。

    相反,被纠缠不过了,又想到办公室里新养了盆虎刺梅,于是不介意出机雕的价格买两摆件儿放那盆栽土上。

    也正是太过喜欢这对侍女猫,后面陈常说在市场买货,要不要替他顺便挑一对文玩核桃的时候,温微生未有太多的顾虑便答应了。

    同他上一对自己买回来的核桃比,价格低廉得简直让他拿不出手。但他爷爷什么也不缺,难得有个新爱好了,他不投其所好地送礼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精挑细选,选了一对核桃外加一块金砖,前者满意,后者嫌俗。

    后来稍熟些,提到温微生吃亏的那次,陈常才肯说实话:“你买那对丑得要命,样子修得奇奇怪怪就不说了,皮质差劲,盘出来啥也不是。而且就这质量,机刷前他们大多拿黄皮或者有白筋的。”

    彼时正在清吧,年轻的歌手弹着吉他浅吟低唱,嗓音既轻且柔。

    陈常说:“还真就值几十,人刷油也要钱不是。”

    温微生幽怨地瞪他两眼,陈常忙又改口道:“好几千也没事,毕竟买这些水深的东西,就当交学费了。”

    “万。”

    他说的含糊,陈常没听清,“什么?”

    过了有阵子了,温微生仍是郁卒,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奈不住陈常的态度太敞亮,最后仍报了个数儿,权当个抱怨说说罢了。

    陈常的反应也挺好玩,为他恼为他气,倒比他这苦主还要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