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的梦,副本回忆和线索
“你也是这里的异类吗?”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孩蹲在地上,望着戚栖。 戚栖此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视野的比例也不太对劲,连看着一个小男孩都要仰着头,不能动弹,四肢无力,大脑无法思考,只能靠本能行事,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不能动的感觉十分难受,这让向来娇生惯养的戚栖感觉不舒服,一点也不想说话,也就不说话,没有理面前的男孩。 男孩却不在意,或者说,戚栖不理他反而才是正常的。 明明戚栖不说话,男孩却开始自言自语接了下去: “我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你看,他们都是红色的,浪漫又热烈。只有你是白色的,看起来寡淡极了……” 臭美的戚栖自然不服,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还娇气,但是戚栖对于自己的相貌十分自得,这个熊孩子居然敢说他丑,简直离谱。 生气的戚栖试图动一动手表示自己的不满,和之前不一样,戚栖现在能够动一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挥手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沙沙声,像是叶片磨擦。 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了戚栖的动作,他半跪着凑过来了一点,突然放大的模糊面容差点把戚栖吓坏。 “所以你其实听得懂我说话的。”男孩说。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委屈:“可是你之前怎么不理我。” 戚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套路了,傲娇的戚栖一点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笨,容易被激怒,只好听了动作,继续不说话了。 见戚栖没了动静,男孩又说了几句话,但早就知道套路了的戚栖不会在上当了,索性不理会,于是男孩只好失望的说: “好吧,那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果然,到了第二天,男孩又来了。 他今天的脸依旧是模糊的,像是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只能依稀看出轮廓,像是无脸人,还有点吓人,但身高却窜了一截,像是过了很久似的。 “早上好。”男孩说。 戚栖不理他。 男孩又蹲了下来,面对着戚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 比如为什么大家都叫他恶魔之子啊,比如异瞳真的就是怪物吗? 戚栖觉得男孩一定是个没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熊孩子,竟然如此封建迷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恶魔天使,异瞳也只会是基因突变。 男孩太傻了,戚栖一点都不想理他。 男孩一个人说了很久,又走了。 第三天,男孩又来了。 他又长了个子,依旧先打了招呼。但和前两天不一样,他带了一个小小的桶来,桶是铁皮的,生了锈,装着的水上还漂浮着黑色的小点,看的人起鸡皮疙瘩。 “他们说你要浇水,我给你带水来了。”男孩说。 意识到男孩意思的戚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看清楚一点!这水这么脏,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小虫子,而且上面还有黑点! 你敢用这种水浇到我身上?! 戚栖不行,戚栖不可,戚栖整个人都要炸了。 看男孩真的有要给他泼脏水的动作时,戚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简直想跳起来大叫一声滚,就像土拔鼠哪样。 面对污水,犯了洁癖症的戚栖本能的挥了一巴掌过去,想要抽开熊孩子的手。本来以为自己不能动,但是没想到手却抽在了熊孩子的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男孩停住了动作,他顿了顿,揣测了一下戚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喜欢吗?” 废话,谁会喜欢洗污水澡。戚栖想。 但避免意思被误解导致被泼脏水,戚栖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男孩似乎不能理解戚栖为什么会拒绝水,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喜欢水吗?” 傻孩子,谁会不喜欢水,明明是不喜欢脏水。 戚栖一边生气,一边摇头。 男孩看着桶里的水,思索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觉得水不干净吗?” 戚栖骄矜的点了点头。 “好吧。”男孩恍然大悟,但却莫名有些迟疑,他踌躇一会,才咬着牙,做出承诺:“那我下次带干净的水。” 戚栖勉强满意了,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朕已阅。 第四天,男孩带着干净的水来了。 洗了个干净澡的戚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开心的舒展着身子,也不再对这个傻孩子爱搭不理了。 男孩今天依旧是模糊的,个子还在长,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色的马赛克上好像多了几道小小的红色马赛克,更奇怪了。 但他语气和一开始一样轻松温和,照常打了招呼,然后说起自己的事。 大概就是他们全家信教,然后男孩是个异瞳,就被认为是恶魔之子,然后爹不疼娘不爱,meimei爱捣乱。 好家伙,一家子的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戚栖听完,觉得这傻孩子也挺惨,搁谁家不得带孩子看看病,万一是什么眼部疾病呢。谁知道都这年代了,这一家子文盲还搞什么封建迷信,歧视对待,难搞。 要是戚栖能说话,他一定会语重心长的告诉男孩:多读书,少说话,了解国家政策,履行九年义务教育的职责。 然而戚栖不能说话。 所以他只能拍了拍男孩的手背,内心感叹。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第五天,男孩也来了。 他带了水,脸上的红色马赛克更多了,个子也更高了,就算蹲着,也像快大岩石。 他说话的语速也变慢,比起最初的疑惑也不解,他现在开始和戚栖分享自己的生活。 比如玫瑰花很好看,尤其是白玫瑰。 又比如今天他居然看到了月亮,圆圆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再比如他在床头发现了蘑菇,养一养可以囤起来。 戚栖也无聊,就听傻孩子唠嗑。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一直到第十天都是如此。戚栖听男孩说话,从天上的星星,到地上的花,从阁楼长出的蘑菇,到院子里的白玫瑰。 男孩长得很快,个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不像是过了十天,倒像是过了十年。 虽然身在一家子封建迷信里,但是男孩却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总能找到很多有趣的话题跟他聊,语气乐呵呵的,像个小傻子。 只是戚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那片红色马赛克越来越多,男孩的语速也越来越慢,总有种不详的感觉。 再一次告别后,戚栖想,他下一次一定要碰一碰那个红色的马赛克,问问小傻子那是什么。 毕竟,虽然大傻子说他相貌寡淡,还想用污水浇他,但看在小傻子天天陪他说话的份上,戚栖决定不生他气了。 戚栖觉得他或许会有一个朋友,傻兮兮的那种。 然而,很遗憾,第十一天天,男孩没有来。 戚栖从早上就开始等,等到晚上,等到月亮爬上树梢,又等到月亮睡下,太阳重新营业,人都没有来。 没有马赛克的脸,没有桶和干净的水,也没有小傻子在说话。 只有戚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地上,仿佛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第十一天,第十二天,第十三天,小傻子没有来。 戚栖开始一个人在脑海里自言自语: 早上好戚栖。 —早上好小傻子 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星星也很温柔。 阁楼上又长了蘑菇。 —晒干保存起来,嘎嘭脆,鸡rou味。 我觉得白玫瑰花其实也好看。 —很难不赞同。 晚安……戚栖。 —晚安,小傻子。 …… 这是第十四天,今天下了一场小雨,土地润润的,温度很舒服,他不需要雨。 小傻子没有来。 但来了好多个马赛克,他们围在戚栖的附近,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大概是站着的两个红色马赛克在对地上矮一些跪着的一坨红色马赛克发表自己对于白玫瑰的嫌弃。 戚栖想,不喜欢就不喜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白的红的都有人爱,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 可惜他说不出话,只能闷闷的听。 他好像有点伤心。 直到站着的一个红色的马赛克说了一个夜莺的故事。 戚栖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个故事,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脑袋晕乎乎的,仿佛到了什么终结的末尾,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是戚栖现在连睁眼皮都费劲,他一定会鼓着腮帮气呼呼的骂这个动手动脚想要扒拉他根茎的红色马赛克。 但无论戚栖整么努力,他的眼皮还是越来越沉,被人从根茎上栽下,插入了地上那坨马赛克的胸口处。 踩在血rou上的触感很奇怪,又滑,又软,湿湿的,和土地不一样,他甚至能感受到胸口处的心脏在跳动。 戚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能听见心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逐渐缓慢。 是小傻子的心跳声,戚栖记得。 熟悉的心跳声让戚栖努力抬起眸,想要看看这个人的脸。 但这一次,马赛克消失了。 他就这么看清楚了小傻子身上真正的红色马赛克是什么。 是血。 红色的血、遍地的血、浑身的血。 小傻子此时已经很高了,相貌轮廓有了青年模样,应该叫大傻子了,五官生得很好,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但他再也笑不起来了。 他的眼眶空了,他的腿断了,他的手折了,他的头也抬不起来,他再也不能傻乎乎的对戚栖说早上好,给他洒水,和他聊天。 他的心跳声,停止了。 “不……不要。” 不能死。 你要跟我说阁楼里的蘑菇好不好吃,你还没有听我介绍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你不懂什么是唯物主义,不明白什么是封建迷信,你也还没有真正长大,享受过温柔的风,和善良的人。 你不能陷在封建迷信的泥潭里,带着你一腔的热血与美好。 可一切都完了。 小傻子的心跳越来越慢,血也开始变少,知道最终一刻的到来。 在小傻子真正死去的那一刻,梦境忽然忽然破碎。 戚栖从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