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醉行37、再访月来楼
扑克牌的纸质在现代是常见品没什么稀奇,但是在这个时代,纸张坚韧度不够,还没有覆膜的技术,必须要找其他材料代替,要不怕水,有点韧性,不易磨损,还能在上面雕刻填色。 洪老听他描述后细细思索了一番,提出用老竹煮开,削片取最好的一段篾,用两三年生桐油细刷,阴干后用留青法雕刻图案,最后再胞浆。这时间大约需要半月,还只是前置工作。秦朗知道雕刻是个细致活,约了交货时间后才离开了洪老住处。 走在路上,宁小锅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当家,那洪老认识你?”明明当初刚认识的时候秦哥不像是出生显贵的样子,但是越是同行越发现他的能耐之大,他对秦朗的崇拜又深了一层。 “不认识。”秦朗淡然说:“不过是认识我这身衣服的主人。” “衣服?!”宁小锅仔细看了看秦朗的衣服,看不出材质有多好啊,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就是洛贤之的周到之处了,秦朗不是走富贵公子哥儿的路子的,当初跟随东方靖时他的身份说是下属又没有下属的样子,说是东方靖的娈宠又辱没了他,这服饰给的就不能太显贵,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人怠慢了他,因此只能在不起眼的地方做了点文章。 “贵族就是讲究。”宁小锅撇撇嘴,随后又凑近了悄声说:“二当家,咱日后也弄个专属图徽,就代表咱自己人的,就,就秀在衣领上!” 秦朗瞧了眼宁小锅期待的眼神,轻笑地应下了。 其实宁小锅就算不提,他日后也会用的,在现代,这就是品牌。不过既然宁小锅羡慕这样的特权,作为自己人他也不会这点愿望都满足不了他,日后大不了他们自己人都用特殊的工艺做。 其后他们分别去了永宁郡几处烧窑的地方,很多东西在秦朗脑袋里只是个模糊的章程,既然洪老那边没这么快,等待的这大半个月他也不想闲着,倒不如把日后或许用的上的地方都踩一遍。 二十日后,秦朗回到洪老的小宅院,看到了他定的东西,虽然没有现代纸牌的光滑轻盈,但也意外的薄韧精致,简直就是艺术品。 他翻过去一看,纸牌背面清一色的兰草,正面则是东胤官文的数字,还有以相应数量的符号排列成巧妙的图案。似扑克又有种异域的特色,尤其是大小王,改成了当地神话故事人物,大王是日神,小王是月神,分别手执各自的法器。 “果然精美。”秦朗满意笑了,他原本也只是提供大概的图案描述,但是洪老不愧是这个时代的艺术界的扫地僧,成品超乎他预计,令他都怕手指用力不小心弄坏了。 洪老似乎看出秦朗的小心,自信一笑,说:“公子可以试试看弯曲。”闻言秦朗慢慢加大指尖的力,发现这竹片做的纸牌竟然意外的软而有弹性。他试着用现代玩牌的手法扇形打开,然后反转插入洗牌,一张张竹片弹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虽然一开始有些涩,但是随着秦朗手法灵活的变换,过了刚触摸新材质的生疏期,越来越多的花样令这副牌像在他手上活了,就连洪老的孙子都在一旁忍不住跃跃欲试,更别说宁小锅了,直嚷嚷着要跟秦哥学这手。 “二当家,咱今天去哪?”宁小锅已经习惯这些天每日出门去走访各行业的工坊。 “月来楼。” “月来楼?那不是赌坊?”宁小锅眼睛一亮,以前秦朗可是勒令禁止他们上外面的赌坊的。 本来山寨的风气就是干了一票后就上花楼乐呵或者去赌场挥霍一番,自秦朗做了寨子二当家后,在寨子里开自己的赌场,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寨子里弟兄们的银子都收割一空,几回下来大家对赌博就大大降低了乐趣,简直谈赌色变。 说起来他都近两年没去过赌坊了呢,不过这回他跟逢赌必赢的二当家一块,岂不是代表自己会赚个盘满钵满? “不错。这回你放开手压。” 毫不知自己场子里来了个煞星的月来管事还在居高临下看着堂内一如既往的氛围露出满意的笑容。 秦朗命小郭取了三百两白银踏入了月来,上一回他赢的比较隐晦没引起管事的注意,这次进入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关注他。带着宁小锅他先走到大小桩,看了一局后就示意小郭压上银子。 坐庄的看到桌上哗啦啦倒出的银子眼睛一亮,更兴奋了,有些投机的眼珠子转了转,已经把自己的银子扔到另一边,这么多银子,想当然的就认为庄不会放跑他,那这点数就十之八九会在自己这边。当然也有人觉得人家大佬这么稳的模样,说不定是个有本事的,跟着赌一赌,拣点rou汤喝喝也好。 秦朗余光看到栏杆旁的管事抚弄着胡须脸上浮起一丝有肥羊的欣喜,勾唇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庄开吧。周围不管是想打顺风车的还是想捡漏的都摩拳擦掌地兴奋以待。 庄看了一眼秦朗那傲气的神色,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无知小儿得意的太早。他手指一拨一抬,毫无停顿的揭开了筛子。竟然是大,正是秦朗压的一般无二。 他有些不太信地盯着筛子看了看,不自觉地抬头看向管事停止抚须的模样,不用仔细看都知道管事不悦了。他额头微微出汗,尬笑地恭喜了一下秦朗这边呐喊激烈的人群。 “还压不压?”庄有些挑衅地看向秦朗,这都是他们这些坐庄的把戏之一,他们不会让人赢了大把银子轻易地抬屁股走人,挑衅的态度再加上一旁起哄的托一般都能把对方的好胜心挑起来。果然秦朗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压,怎么不压,今儿个小爷就是奔着捞金来的。”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狂妄,果然月来这边大的人心中都有股不悦,恨不得马上给他个教训让他输的裤衩都不剩的被丢出去。 “那就……祝公子如愿以偿。继续开咯——!!!”庄咬着牙鼓足劲猛地举高手将筛子甩的劈里啪啦几乎完全辨不清筛子之间的碰撞声。 宁小锅有些心里没底地看向秦朗,见他抱拳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一定,立马抱住筹码等着秦哥指哪推哪。 ………… “开——!!!” “开——!!” “再开——!!!” 一声越过一声,高昂的尖吼声将这处的氛围推至白热化,连其他桌的赌客都不赌了,一窝蜂挤到这里,能挤进去的都要跟着压。 大!还是大?!!宁小锅再一次幸福地把赢到的钱向自己怀中揽去,回头对秦朗竖了个大拇指,社会我秦哥,果然老大就是老大。 秦朗轻笑了一下,他已经看到楼上管事离开的身影了,想必他要见的人马上要见到了。 “再开?”秦朗似笑非笑地问坐庄的汉子,对方犹豫着眼神又瞄像某处,咬牙一把抄起筛子,这次他显然没先前那样的气焰,胸前的汗水越发的密集。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别说工钱了,他这条小命都有些悬了。 “各位——各位——今天楼中有要事要提前结业,各位对不住了……”一名管事带着十多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快步向门口走来,神情和善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恨不得把秦朗就地正法的怒意。如果不看他们有目的地堵在门口盯着秦朗的模样。 “搞什么?月来楼这是输怕了?”人群中有人正赢的红眼哪里肯罢休,再给他几把他就能把先前输的都赢回来了。这会儿人挤人,他夹在中间就壮胆提出质疑,果然周围的人也跟着反对。 “各位息怒,事实确实如此,今日来的不是别人,是我们月来的东家。这样,咱东家客气,做东在外楼设有酒席,若各位给个面子就去那里吃酒,保管让各位尽兴!” 其实就算他们非要现在关门,他们也是不得不离开的,没看杵在门口的这一个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吗,现在能多一桌子酒席吃,尤其是月来楼的酒席在永宁郡有名气的贵,哪里还想再说什么,早有一些有眼色的拱拱手道谢快步往那方走去。既有带头的,后面的人也就鱼贯而出了。 但是不包括秦朗二人,秦朗只意思性的迈了一步,就见管事满脸堆笑地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还越带客气地表示,他们东家有请。 若是给个面子见见,这里赢的银子他们甚至可以帮他打包好送到府上,保管让他路上不会丢一个子儿。 秦朗了然地点点头,十分上道的样子,这回跟着管事一路穿过中庭来到那天被挡住的院子。 月来楼后院占地面积不小,里面那可是真正的销金窟。 秦朗被带到一处亭子,里面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紫色锦衣的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身后抱剑站着一名神色端肃的侍卫,另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身着月白长衫,摇着一把折扇。 紫衣男子兴味地看向秦朗,“你就是那个,把把都能让点数变大的人。” “雕虫小技。”秦朗看向他答地不卑不亢,这名锦衣男子看来不是白身,或许是永宁郡有身份的人,就不知道这身份…… “这位是宁王。”边上的男子出声说道。 秦朗心头了然,他来了永宁郡当然听说过这是宁王东方瑾忻的封地,不过或许是平日里对靖王都无礼了,对于不过区区郡王的东方瑾忻心中也很难提起惧意。。 “宁郡王。”秦朗神色不变地抱拳一礼,却没其他表示,这反而令男子摸不准他的身份了。 “在下便是这月来楼的东家百里羽,”那男子摇了摇折扇看着秦朗继续说:“公子好手段,不知公子今日可有尽兴?” “好说,尽兴算不上,在下只是想看看贵楼的豪气。” “那么公子以为如何?” “不如何。”秦朗笑了笑,至今没给他看个坐,介绍身份还是为了让他端正身份,眼神中的兴味满是看个稀奇玩意儿的轻慢,他知道对方的姿态是因为自己身份不够。 不过他不急,世人都有点轻待送上门来的东西,高看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么他就更不能巴结的姿态跟他们建交。 百里羽神色一冷,“宁王面前岂容你放肆。” “好说,不知现在是宁王要见在下,还是月来楼楼主要见呢?” “有何分别?”宁王示意百里羽稍安,有趣地看着秦朗说。 “自然有区别。”秦朗环顾四周,再看向东方瑾忻说:“宁王在这样的地儿见我,应该不是小民犯什么罪了,而是……图个乐子,那小民就跟宁王玩个游戏。” “若是月来楼的楼主见在下,那更不该是在下的问题了,月来楼打开门做生意,难道还只准人送钱进来,不准人带钱走,那就不是赌坊,是劫坊了。” “阁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区区千两银子我月来楼赔不起?笑话。”百里羽冷哼一声说:“若不是宁王要见你,你以为,你会一往无前?真当我月来楼无人?” “哎~”宁王折扇抵在百里羽的手背上示意他再听听,复又看向秦朗说:“你刚说的游戏,什么游戏?” 秦朗淡漠一笑说:“不过是闲暇琢磨的小玩意儿,若是宁王不弃,在下愿与宁王玩两把。” “哦?”宁王挑挑眉,示意属下给秦朗看座。顶着百里羽不太爽快的眼神,秦朗毫无压力地潇洒一坐,示意宁小锅取出锦盒。 这个锦盒一股子檀香味,木质极好,打开后里面是一叠花纹精美的竹片,百里羽都忍不住看了过去,见秦朗取出那叠牌,忍不住出声:“叶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