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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结局(剧情章)

    白蛇兴高采烈地拿上红服,往张府赶去。他想得清清楚楚——先安抚好正妻胧月,趁着李秋景不在、带他回去见族长契约神婚。

    至于李秋景,就等他回来再说……

    “胧月!你在哪?”凉亭里没有人。也是,夜色将近,已经这么晚了,胧月身子骨又不康健,想必回房歇息去了。

    白赤曦又往庭院深处走去。真奇怪,明明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张家为何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得贴满喜字?还有乱糟糟、臭烘烘的人群,以及令他十分不喜的雄黄酒味,好像都昭示着什么——怕是谁人在娶亲。

    内心的不安如石子入水激起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白赤曦加快脚步往张旻的房间走去。

    “啊、啊…哈啊!呃……”

    “sao货,你要把夫君夹死吗?”

    红纱帷幔内、柔光喜烛照亮了的床榻上,冷白瓷肌肤的娇美男子大咧咧地平躺着,大红喜床里还有另一个男人,长着一身威武结实的腱子rou,蜜糖色的轮廓被烛光打照得影影绰绰,依稀可见为一个高大巍峨的rou躯,却用极其下流放荡的姿势“服侍”身下比他瘦弱很多的惫懒青年。

    手中的红服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那纱衣明明轻如鸿毛,但砸落于张府地面上铿锵有力、仿佛有千斤重。

    白赤曦血红着双眼,两根秀美的眉毛紧紧扭皱在一起,瞠目结舌地望着张旻的内屋——

    “哈啊、夫君,慢一点啊…慢,唔噫!”

    “嗯,嗯,啊啊啊……啊那里,那里不行……”背对着白赤曦的男人胡乱喘息着。

    潮红的汗湿脸颊,翻白着眼睛喘息呻吟,被男性cao得花枝乱颤、爽的不行的男人,不就是那个坚贞诚实、温柔善良、让他色授魂与的憨傻汉子么?如果真的是李秋景,他怎么会在别人的屋子……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结实的蜜色胸肌灵动非常地弹跳着画圆,娇弹可破的黝黑乳rou压在一个白皙瘦弱的胸膛上,两相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粗野壮汉用那比那花窑里的男妓子还开放的蹲坐骑乘式,不停在张旻身上耸动着肥屁股。以白赤曦对李秋景的了解、老实巴交不懂变通的汉子必定被张旻教授了这奇巧yin技。

    张旻饱含情欲的双眼在李秋景脸上撕下来,不咸不淡地瞥见站在门外的白赤曦,那蠢蛇目瞪口呆的模样又狼狈、又可怜,令他心里一阵好笑。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扯过旁边的被子,不动声色地挡捂住李秋景裸漏在外的油光肌肤,不让这傻汉子平白无故被别的男人瞧了身子去——此时张旻就像过往的白赤曦一般,已经对这具身体食髓知味,就算是他亲爹张员外过来,也不能看见自个娘子的健美裸体。

    “夫君?我好热呀。”

    “怎么这么多事,不许把被子拿下来。”

    李秋景嘟囔了一句,张旻身下动作不停,李秋景便再次呻吟起来,被roubang欺负狠了也会轻轻求饶几句。

    张旻邪魅双眼挑衅地望着白赤曦,秀美的杏核眼布满了阴霾与戒备、与邀请。

    他腾出手指冲着白赤曦勾了勾——这个疯子少爷想让蠢蛇过来,似乎是打算与他一起jianyin李秋景!

    但,白赤曦被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他就这样目眦尽裂地看着,就这样看着屋内两人的缠绵悱恻。

    他只是一条蛇。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李秋景和张旻会交缠在一起?白赤曦本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和张旻的恋情修成正果、抱得美人归。带美人回蛇族仙廊里一定倍有面子。

    白赤曦也信心满满的觉得,既然李秋景对他忠心不二,如果抛下他不管,他必定会哭哭啼啼,悲痛欲绝;那、就“勉为其难”的奍养住这头对他死心塌地的笨熊吧……把李秋景藏起来,藏到仙廊外的仙山里某些绝迹之地,在那里给李秋景搭间小屋,一定要比他现在住的那间更好的小屋。

    他甚至急吼吼地织好了大红喜服,等李秋景回来,就在私下里为他们办一场没人参加的喜宴——只有他们二人。如此这般,李秋景那憨羞的模样就只有他可以看到了……

    白赤曦都被自己感动到了,再设想李秋景喜极而泣,抱着他哭唧唧的、用沙哑蜜糖色声音撒娇:‘赤曦,我心悦你……’

    可晚了。白蛇这才焕然大悟起来。两个占据他大部分感情世界的人类,他明显更在乎的不是婀娜清丽的完美少爷张旻,而是那雪地渡它、善良可掬、痴傻憨厚的李秋景。

    再也抑制不住胸口那汹涌澎湃的热辣激动的思潮,白赤曦颤抖着唇舌、幽幽地带着颤音喊道:

    “阿秋!”

    是白赤曦的声音!李秋景猛地恍惚了一下,因为过于惊讶连吞吐张旻男根的动作都忘记了,惹来张旻一个不爽的顶动。见李秋景呆愣不动、他变自给自足一下下顶弄的更加卖力,一边咬着李秋景的耳朵,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白赤曦。

    “他在叫你呢,不回答吗?”张旻优雅唇形下映射着的是美杜莎嘶嘶吐蛇信,明明是人、却比白赤曦更像一条蛇。

    “不……”

    壮汉子的脸煞白,冷汗陡然直冒,如同撞邪一般涔涔直颤,瞳孔急缩。他李秋景慌不择路地选择当个鸵鸟,把头扎进张旻的颈窝:“不要、不要……走开!”在小屋里他们结合的温馨回忆、虚假爱意为虎作伥的耻辱回忆、张旻与白赤曦凉亭厮缠的痛苦回忆全部一股脑涌进李秋景的榆木脑袋。

    “阿秋,阿秋,你是被逼的对不对!”白赤曦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直直戳透李秋景的胸膛,刺带出淋漓鲜血,扎碎勃勃跳动的心脏;李秋景的心情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五味陈杂的情感在脑中翻涌,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旻竟然步步紧逼,用更加柔媚低靡的声音诱哄道,“他快哭了啊,娘子,你不愿意看他一眼?”

    “你快走罢、快走罢!”李秋景咬紧牙关,“我救你一命,你听我这一回;从此以后,你回你的大山去,我过我的安生日子,你我互不相欠。”李秋景也不知道谁欠谁更多些,但他也来不及再跟白蛇计较,因今日张家奇人异士颇多,保不齐就有高人认出白赤曦真身,把它收进乾坤蛇袋里去。

    “好,好,好一个互不相欠……”

    白赤曦晃晃悠悠地后退几步,他脚下一个趔趄,磕磕碰碰地目视着帷幔里的李秋景,不停倒退着。

    他的执着、他的爱恨,仿佛都成了笑话——想来,李秋景好像从未勇敢地向自己表达过爱意,就连偶尔的情动深夜时,那声浅淡告白都轻得比羽毛落地的声音还轻,比蜉蝣入水的影子还细。

    而被白赤曦刻意忽视的轻甜话语如同沉入河底的黑沙砾,入水转瞬间化为泡影,定睛一瞧才发现,河水依旧清澈,仿佛那恼人沙砾不曾来过……

    现在忆起往事,它妄图报他的恩,他却期望从未遇见过它。二人一蛇短促的爱恨纠葛如同爆炸盛开的烟花般稍纵即逝,就连纷争和硝烟都悄无声息地匆匆路过,于是某方在无声嘲弄与恼恨的叹息中悄悄离场——

    看不清表情的白蛇揉碎了它曾视若珍宝的木簪,瞬间,那头清扬妖冶的银白三千烦恼丝倾泻而下,在风中凌乱的视线晕开一道疏浅的光圈,发丝摇曳着、摇曳着。

    终是白赤曦抛却尘世间那些恼人风月,转身隐入黯淡熹微的月色中,今晚,他身后急速褪去的情潮只属于那陌生又熟悉的两个“卑劣”的人类。

    冬去春来,岁月如梭。

    喜鹊站在树梢上,屋檐顶叽叽喳喳,树枝悄悄抽了嫩绿枝条,几朵鲜粉花骨朵也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跟春风打招呼。

    昔日灰头土脸的泥瓦匠、不会打猎的猎户李秋景,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福水镇最富有人家的少奶奶,让多少女孩羡艳不已,暗自哭湿了手帕。可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成为“上等人”的意识,他还和以前一样与二狗挑水砍柴,一身腱子rou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渡了一层光般油亮,十分可口。张旻自从娶亲后便老老实实地收了心,小倌馆也不再去了,家里生意也开始上心了,甚至会跟随商队出门扩展生意。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但神叨先生要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完美结局。

    听书众人围着神叨先生叽叽喳喳,连“人妖殊途恋”和“三角闭环爱”这类下品剧情都粉墨登场,大伙忿忿急切催促神叨先生再多讲一些张家少爷与猎户的韵事、以及白蛇最终的去向。

    这时,一男子拔高声音疑惑道:“张家的人为什么都死了呀?难道是蛇妖由爱生恨、回来报复?”

    神叨先生的脸在明暗交错之处忽闪忽闪,只见他故作玄虚地摇了摇手指,“是,但又不全是。”

    ——李秋景死了,且死于非命。

    李秋景临产时,张旻好巧不巧地正随商队出远门。

    汉子痛呼小叫一阵,终于憋下来几枚白生生的蛇蛋,把那接生婆吓坏了,差点尖叫昏倒。张家大院因李秋景诞下怪物而乱作一团,老少丫鬟的吵闹呼喊声此起彼伏,于是张家少奶奶与蛇妖不忠的桃色轶事很快便在福水镇传的沸沸扬扬,让张员外丢尽了颜面。

    失贞的处罚极其严苛,汉子被他残忍的公爹拉到木驴上yin罚,下面那口娇柔xiaoxue被木驴背上不断伸缩的尖锐木桩捅得鲜血淋漓,撕心裂肺的刑罚使他昏迷了过去……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耷拉着脑袋、蜷缩着身体被关在一方竹篓子里,几个身量稳重的轿夫“嘿咻、嘿咻”地抬着篓子,把他放在河边。打头的男人正是二狗。

    只见二狗颇为“悲苦”地掉了几滴猫尿,道:“大个儿呀,老爷的命令我不敢不从,你也不要怪我呀!”

    李秋景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要死了。

    临终前身子也并非康健,名声也彻底败坏透顶。拜可悲的软弱性格和悲惨不公的命运所赐,他在千锤百炼之后渐而趋近无悲无喜,就连下体传来频频阵痛都可忽略不计。而李秋景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爱恨情仇也随着生命力的流失慢慢抽离而去,阖上灰白色的了无生气的眼眸,这活生生的人渐渐就剩下一座躯壳……

    阳春三月,冰冷刺骨的河水在四面八方入侵着他,孤立无援的汉子被水下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攅住脖颈,窒息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对自己种下了毒咒:

    “下辈子,李秋景若有幸、为人,定,要做个无情无欲、无贪无嗔的薄、情、寡、义之人!”

    再说白赤曦。自他回去那仙廊,独自一蛇饮酒享乐,昔人优越无匹的蛇族翘楚自甘堕落、腐朽糜烂的模样令族内长辈们忧心忡忡,但谁都拿白赤曦没办法。

    普通蛇妖修炼一百年增寿,二百年开智,三百年化为人形;可白赤曦乃是蛇族出名的天才,仅五十年开智、九十年就化作举世无双的绝美人雄,百年诞辰时不听族人劝阻、偷跑到山下来,把那桃花温泉霸占下来当作“据点”,幻想自己也能像话本里那般与水中沐浴的美人。

    可美人没等到,等来一个呆愣愣、傻乎乎的汉子。他化作蛇型隐蔽在树丛里,偷偷打量泉水中央那身量挺拔的汉子。男人那蜜色柔韧的肌rou块块分明,伫立在温泉里撩起水花浇灌赤裸性感的身体,白赤曦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汉子,饥饿地吐着蛇信:这具珍馐光看着都香喷喷的,如果能咬、必定弹牙爽口,让人食指大动。

    可惜后来汉子再也没去温泉沐浴,白赤曦也遇见了柔媚秀丽的张家少爷,张旻。张旻也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两人性情相近、一见如故,感情升温迅速,于是白赤曦逐渐遗忘了那个可口男人。

    直到冬日里最严寒的库烈之日,白赤曦刚与张旻分开,风雪交加之下、它因体力不支化作原型,狼狈地蜷缩在雪地里。奄奄一息之时,一双温暖大手将它小心翼翼地举托起来,放到另一个生机勃勃的温热之地,它甚至能感受到那皮肤下脉搏的温润有力地跳动,以及雄性血液的浓香——那股令他饥肠辘辘的无措感猛然席卷了它本就昏沉的蛇脑,它下意识地追随那血香最为浓烈的地方,狠狠地戳咬进去!

    男人一个闷哼,但没用把他甩出去,就安静温顺地任他吸吮生命源泉。

    傻人。白赤曦心满意足地离开破旧农舍,那善恶念头在心里天人交战,“我又没求他救我、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可他是对你最好的人类,这恩情一定要还完百年才行!”

    终于,蛇族翘楚的骄傲情绪占据鳌头,在某日阳光明媚时,白赤曦敲响了李秋景的家门……

    白赤曦又灌了一杯酒下肚,努力挥开盘踞心头那人的音容相貌,可李秋景的一颦一笑都令他难过得心如刀绞,恨不得冲去张宅把那憨傻汉子掳回来!可那日李秋景窝在张旻怀里哭泣的场景又扼杀掉他心里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热血沸腾。白赤曦干脆把起酒壶往嘴里灌去,可那玉壶的酒见了底,被他一巴掌甩到墙角里去摔了个粉碎。

    “我倒要去看看、没了我他能过得怎么样!”

    仙廊一天,凡间一月。

    白蛇腾云驾雾往福水镇掠去,紧赶慢赶的功夫,距离那日他离开张家已过去三月有余。

    “我就打听打听这sao汉过得如何,是否和他期望的那般‘风平浪静’,绝不去看望他!”白赤曦暗作打算,悄悄潜到制衣行老板娘那。

    白赤曦先与老板娘寒暄几句,然后状作不经意地问道:“张家少爷新娶亲的娘子最近如何?”

    老板娘缩缩肩膀,左右瞧了瞧,对着白赤曦的耳朵压低声音,兴奋地谈论起大伙传论的八卦秘事:“那新媳妇呀,刚和张胧月成亲没多久、就开始显怀,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您猜怎么着?嘿,那新媳妇生下一堆蛇蛋!把张员外那小老儿气得火冒三丈,趁儿子出远门时候把儿媳浸猪笼啦!”

    “什么?你说什么蛇蛋?浸猪笼?”白赤曦脑袋嗡嗡直响,眼前一阵金星闪过,胸口那浑浊的气血上涌直冲脑门、他按捺住激烈入骨的恨意,作着最后的确认,“那张家少奶奶,已然香消玉殒了?”

    “嗨呀,别提死的多惨了,尸身打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肿胀得像个泡发了的胖大海……唉,客官你怎么走了……”

    杀了他,杀了他们,杀,杀,杀——杀!!!

    酒馆里。

    众人皆沉默着,每个人几乎都面色凝重,接下来的剧情,已经不需要神叨先生再多赘述了。人群作鸟兽状散去,唯独剩下一名白衣、白发、血红瞳孔的男人杵在原地、疲惫地挺直腰杆,怀抱着一个承着蛇蛋的墨坛。

    神叨先生全然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摇头晃脑地欲想讲完这个故事。

    “等张家少爷回来的时候,全家被屠戮满门,唯独剩下个狗腿子二狗,吓得连句完整话也讲不出。至于那条白蛇……”

    神叨先生掀开苍老的眼皮,缓缓道:“那白蛇抱着它未曾出世就被腌作咸蛋的子女站在老神叨的桌子前,仇恨之正火熊熊燃烧呢。”

    “少废话!告诉我阿秋投胎几何、后世姓甚名谁。”

    “告诉你也无妨。”老神叨摇了摇头,“此事因果老衲也多有干预,便结你这善缘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过去多少年。

    韩九阳出征告捷,被帝王召回至主城,庆贺他守卫江山的无上军功。途中路遇一小城福水镇,韩九阳莫名胆战心惊。明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攻城主帅,却在这平和小镇里感受到了格外压抑难忍的情感。

    白赤曦站在过道两边欢呼迎接的百姓里,贪婪地一寸寸描摹他日思夜想的容颜——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巍峨如同标杆主峰,岿然不动的伟岸身躯,一副冷若冰霜的严酷面容,眉宇之间、身之静动却与李秋景如出一辙,简直像同一个模子篆刻出来似的,惊人地相似!

    可定睛一瞧;将军眼底的寒霜如三千尺寒冰般难以融化,绷近的嘴角如钢制铁线般一丝不苟的抿直,腰杆挺拔如松,丝毫不近人情的样子却与憨傻可鞠的李秋景有着千差万别!

    “断袖皇帝也真是,刚打完胜仗就快马加鞭地催促韩将军回宫,真是色令智昏。”

    白赤曦修仙,自是把韩九阳身边副将的呢喃听了个一清二楚;老神叨果然没骗他,张旻那小子也转世来了,还运气不错投胎到真龙天子身上。他飞身上前,挡住韩九阳去路,大声道,“将军,小人愿辅佐将军于帐前。”直视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白赤曦一阵恍惚,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他心心念念的乖巧汉子,好生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