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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1

    酒吧内全笼着一层幽蓝,激闪的彩光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充斥了整个空间。

    今天是梁臻固定的“加班日”,自他进来,就有许多男人上前搭讪,其中不乏合他口味的,但梁臻都微笑着一一推拒了,他这次是为好友而来。

    “梁臻!”宋润泽在人群中朝梁臻招手,“这儿!”

    宋润泽个高腿长,即使在光影明暗间看不清面目,也足够亮眼,梁臻快步走过去问道:“杨雨人呢?”

    “在那边喝酒,醉的开始说胡话了”

    “这小子……又是因为那个人?”

    宋润泽无奈地点点头,“是啊,不知道那死男的给杨雨下了什么迷魂汤,整个人都魔怔了。”

    两人过去时,杨雨正坐在皮沙发上迷迷瞪瞪地抓着酒杯,平日总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颓靡地垂在额前,细软的发丝微遮了他那流转多情的双眸,然而眼下深郁的红却是显露无疑。杨雨凝滞地盯着某一处,过好半晌才仰颈将杯中透润的酒送入喉中。

    “瞧你那德性。”宋润泽见状忍不住踢他一脚,“梁臻来了,你往边上坐。”

    “哥,你来啦。”杨雨扬起晕红的脸冲梁臻笑了笑,然后费力地起身挪了窝,宋润泽随后坐在杨雨旁边,将他跟梁臻隔开,杨雨见了不满地咕哝:“你干嘛不让梁哥跟我坐一起啊?”

    “哼。”宋润泽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要是发起酒疯把他牵扯进去,嫂子那边怎么交代?”

    “我不发酒疯。”杨雨皱着眉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梁臻跟宋润泽以及杨雨是在这个酒吧认识的,三个人年龄参差不齐,梁臻最大,其次是宋润泽,杨雨是老幺。自他们认识起,另两人就知道梁臻有个同居多年的男友,这个事情甚至在圈子里也不算是秘密。

    虽然梁臻把自己的男友藏的很深,没人见过他,但大家看出来梁臻很爱对方,也都懂得替梁臻留意掩饰,以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真好,哥还有嫂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杨雨又给自己找到发泄口,于是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垂下头闷噎:“我杨雨哪里不好了?我长得帅,身材好……还有钱……追我的人一抓大把,他凭什么?”

    “对,好男人多的要死,哪个不比他啊?”宋润泽趁机揽住杨雨的肩劝他,“玩玩就行了,何必当真呢?”

    “…不行。”杨雨怔忡地说道:“……就要他。”

    “cao。”宋润泽努力把余下的脏话憋回去,气愤地问:“他到底是怎么把你迷成这个样子?因为长的好看?他能有梁臻长的好?”

    梁臻的脸蛋是公认的漂亮,五官立体而不失温润,面容俊美而兼顾优雅,放在人堆里绝对是出挑瞩目的样貌。然而杨雨怅然若失地答道:“祁云最好,没人比得过他。”

    宋润泽脸都要气曲扭了,他一把推开杨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看你现在这样子,知道的是晓得你被男人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谁打傻了,成天笑话别人,现在自己倒成了舔狗,真他妈是作的!”

    “哎!”梁臻拦住他,“说的太过了。”

    宋润泽“噌”地一下站起来,低头看着杨雨咬牙切齿地说道:“一点也不过,这都几个月了,他不累我还累呢!为个贱货整的自己这么难看,至于么?”

    杨雨闻言也立刻摇晃地站起来,满面怒意地盯着宋润泽:“你他妈说谁是贱货呢?

    “当然是你的宝贝祁云,还能有谁?”

    “你他妈……”杨雨攥紧拳头照宋润泽脸上呼了过去,后者没想到他会动手,于是实在地挨了这狠狠一下,当场就趔趄地摔在沙发上,梁臻忙扶住他,同时对杨雨呵斥道:“你怎么能动手?过分了!”

    “他爱怎样怎样,以后都跟我没关系。”宋润泽起身冷冷地撇下这一句,随后拿着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杨雨见他走了,便坐下来给自己倒酒,又夹了冰在里边,几颗淡白的冰块咕咚一声沉于酒液,又随着拿动哐啷啷地摇转于杯中,带出几波透亮的气泡。

    杨雨一口气喝了整杯,然后对站在一旁的梁臻笑道:“祁云只能跟我在一起……我们俩个最般配了,连名字都很般配………”

    “……他别想甩开我。”

    ————

    梁臻从男人身上下来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一边迅速地穿衣服一边懊悔:今天原本计划着见完宋润泽他们就回家,谁知安顿好杨雨后,又遇上这个曾经的炮友,硬是缠着他来了宾馆。梁臻yuhuo中烧时理性便全无,现在发泄后虽是清醒过来了,可也于事无补。

    “梁臻,别急着走嘛。”男人勾着梁臻的腰不让他起身,试图挽留。

    “乖一点。”梁臻语气不佳,他尽量压住脾性柔声道:“家里还有人等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看出梁臻的急切,便放开了他,撒娇似地说道:“每次跟你做,我都不敢留下痕迹,倒把床单抓的破破烂烂的。唉……怎么会有你这么专情的男人——真羡慕你家那位。”

    梁臻收拾好之后又俯下身跟男人接吻,而后在他耳旁低声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梁臻说完,跟他腻歪了一会儿,离开了。

    刚进家门,梁臻就闻见菜的香气,他放下公文包,边换鞋边叫着:“郑宇,我回来了。”

    “回来啦。”被叫做郑宇的男人迎了出来,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睡衣,却难掩骨健筋强、胸脯丰阔的好身材。他长相英武,刀削斧凿般锐利的面目乍眼看去似是敛着凶意,但细细端详又为眉眼中温和顺柔所软化。郑宇笑着,如漆般的眉跟着弯起来,令人心神摇曳,如沐春风。

    “抱歉,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梁臻上前抱住郑宇,在他脸颊上落下歉疚一吻。

    “说什么呢,平常这天不都要加班吗?”郑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菜都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梁臻也笑了,轻柔地回道:“好。”

    郑宇是梁臻在大学里谈的男友,两人的感情与其说是深刻,不如说是沉稳,毫无波澜地维持了六年。毕业后他们便开始同居,直至现在,两人都已二十六岁,事业有成,生活稳定。梁臻早就做好了与郑宇共度一生的准备——至于外边那些莺莺燕燕,只是他每周固定的“娱乐活动”,丝毫不往心里去。

    毕竟,他们本就恬淡的爱情,在时间的打磨下早已轻易失去了棱棱角角,而这些棱角正是感情里的热烈与激情,梁臻需要找回这些,借此来平衡内心深处藏隐的落寞。

    梁臻坐在餐桌前,见郑宇的手机放在上边,就自然而然地拿起来翻看。郑宇在他面前从不有什么隐瞒,甚至连手机的密码都是梁臻的生日。郑宇手机里下载的应用少的可怜,微信中只加了些同事跟家人,通讯录也是如此。但即使这样,梁臻仍要每天检阅郑宇的手机,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彻底地放下心来。

    另一方面,这或许也是对郑宇无条件信任他的唯一抵抗。

    梁臻手机微震了几下,他拿起一看,是宋润泽给他发来了消息:“我这几天准备去会会那个祁云,一起吗?”

    看到祁云这个名字梁臻便蓦地皱起眉头,他实在是深感疑惑,怎么也想不通祁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祁云多出入于另外一个稍远的gay吧,所以梁臻倒也没见过对方。听说跟他有牵扯的男人不计其数,大多都是小有名气的美男子,祁云跟他们不仅发生rou体上的关系,感情上也纠缠不清。

    祁云锁定目标后,便会猛烈地展开攻势。可一旦得手,往往短期内就会甩了他的相好,这也导致祁云名声很差劲,但令人不解的是,即使他顶着渣男头衔,追捧的人依旧只增不减。

    就比如杨雨,现在对祁云可谓是死心塌地了。

    梁臻对祁云生出些兴趣,便给宋润泽回道:“什么时候?”

    “明天,周四。”

    “不行,明天我下了班得回家,周五行吗?”周五也是梁臻的“加班日”,下班后可以瞒着郑宇进行“娱乐活动”。

    宋润泽回道:“听说他去酒吧里的时间不固定,但一般周四都会来,我明天自己去好了。”

    梁臻发过去个“好。”就没再跟宋润泽继续聊下去,他心底着实感到可惜,但也希望宋润泽能好好跟那个祁云谈一谈,叫他为杨雨的事想些办法。

    夜里,洗漱后的梁臻上床时,郑宇正坐在床上看书。台灯晕黄的光照在卧室里,映得一片柔倦的温暖,连郑宇裸露出来蜜色的肌肤,都微泛着腻润的光泽,像是桌上打着灯的果子,滑溜溜地显出自身的质感。

    梁臻靠过去叫了他一声。郑宇抬起头,静谧的氛围中他的眼更显乖顺,如同受着主人抚摸时宠物的神色,忠诚而又温和。梁臻翻身压住郑宇,与他缠吻,郑宇也放下书略显笨拙地回应,可当梁臻意图脱下他的衣服时,郑宇却逃开梁臻的亲吻,扭过头小声说道:“明天还要早起。”

    梁臻闻言倏地停了动作,面上隐忍——恋人做这种事应是常态,可对他们来说却是反常。自交往至现在,他们一周连两次的房事都保证不了。每当梁臻求欢时,只要郑宇流露出半点不愿,自持温柔体贴的梁臻都不会勉强他,因为郑宇太过顺从,这样一个平时对自己予给予求的人,梁臻不忍让他有一丝为难。

    即使梁臻迷恋郑宇的身体,但理性与风度让他硬是一忍再忍,最后竟忍出了习惯,习惯地压抑对郑宇浓烈的性欲。

    “那就早点睡吧,晚安。”梁臻亲了亲他的额头,从郑宇身上起来了。虽然失去性爱的调剂让他们之间的生活有些乏味,但梁臻在情感上却是越发依恋郑宇,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嗯,晚安。”郑宇将书放好,说了句:“我关灯了。”得到回应后就侧过身关掉台灯,又在黑暗中轻轻拉盖好自己刚被掀起的睡衣,合上眼,逐渐安稳地睡去。

    自宋润泽告诉梁臻他要去见祁云起,一连数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梁臻在微信上问过几次,对方总敷衍了事,于是他也不自讨没趣地追问。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酒rou朋友间更是不便干涉太多。

    过了约一周,杨雨主动邀约梁臻跟宋润泽喝酒,想为上次的事道歉。

    还是他们常去的那个酒吧,里边依旧热闹非凡。三人围坐着,看上去精神不少的杨雨率先说道:“润泽,这些日子我想通了,你是真为我好。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你想通就好。”宋润泽看着酒杯,避闪过杨雨的视线。

    梁臻察觉微凝的气氛,便抛出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救场,这才缓了尴尬。聊着聊着,杨雨起身去了厕所,留下梁臻跟宋润泽二人。

    宋润泽见杨雨走了,立马低声对梁臻说道:“我去见过祁云了。”

    “嗯。”梁臻并不意外,“怎么样?”

    “还可以。”宋润泽表情有些微妙,“人是挺好的。”

    这话说的暧昧含糊,梁臻看出他的犹豫,所以并不搭腔,只是沉静地等他开口。

    宋润泽憋不住心里事,嗫嚅半天最后还是向他坦白:“实话跟你说吧,我和祁云……做了。”

    梁臻吃了一惊,不由得转头直盯向宋润泽,他本以为照着宋润泽的性子,早已经对祁云厌恶透顶,更何况也多少要顾及杨雨的情面,是绝不会跟祁云有什么瓜葛……短暂的错愕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好奇,他对祁云越发地感兴趣了。

    “感觉如何?”梁臻状似无意地问。

    宋润泽敷衍道:“还可以。”但他随后显然是回想起了某些火辣刺激的场面,脸上忽地浮染出几片绯色,他忙拿起酒杯,掩饰般地补充一句:“没什么特别的。”

    “也是。”梁臻斜睨着他,“平常你都急着赶着跟别人聊你的战况,这次看来确实很普通,提都没心思提了。”

    宋润泽哪里听不出梁臻话里的含义,但他仍选择装聋作哑,连连应付道:“真的是没意思,说起来也无聊。”

    两人见杨雨回来,便有默契地换个话题。

    既然宋润泽抛出来讲了,那梁臻也明白该怎样做,以后他断然不会在杨雨面前提起什么不该提的人或事了。

    这之后,梁臻三人很少再聚,撇开总是没影的杨雨不说,连总跟着他的宋润泽都很难见上面。所以梁臻在“加班日”,要么跟炮友去宾馆,要么就在酒吧里独坐,借机认识一些“新朋友”。

    又过了几月,梁臻偶然得知宋润泽被祁云给甩了,整天跑去酒吧堵拦对方,纠缠不休,直至一次宋润泽闹的太过火,有人报警,他才安分下来,现在已经很少去招惹祁云了。

    梁臻去过那边的酒吧几次,但都没遇到过祁云。他本身比较惹眼,祁云也算是出名,所以梁臻不会自找麻烦地去向别人探问有关祁云的事,他一般只会确认:祁云今天是否来了。

    几次扑空后,梁臻决定抽出一个周四去碰碰运气。

    晚上郑宇看书时,梁臻亲昵地凑过来,靠在他肩头。“怎么了?”郑宇被他弄得脖子痒兮兮的,于是笑着问道。

    “明天公司临时要加班,我回来要晚了。”

    “这样啊。”郑宇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抚摸起梁臻栗色的发丝,“几点回来?我给你留饭。”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梁臻亲着郑宇的耳朵,极尽温柔。

    “那好吧,一定要记得吃饭。”

    “嗯,知道了。”

    第二天梁臻下班后,换上带的衣服,喷了些香水,就开车去了酒吧。

    他问过较为眼熟的几个人,回答均为“没有见到祁云。”,梁臻有些失望,徘徊一阵不由得开始懊悔,今天还不如早些回去陪郑宇吃饭呢。

    正当梁臻要在吧台坐下时,一位男子靠了过来。

    “帅哥,是在找人吗?”

    梁臻转头看去,印入眼帘的是对方柔顺光滑的金色长发,他的脸极其漂亮,浅色的眉接着高挺的鼻骨,旁侧镶嵌了一双淡蓝如宝石般的眼眸,似水波荡漾,粼粼生光,他的脸白皙到连同血管都清晰可见,是一种病态的美,却又不失风采,独具一格。

    男人穿着酒红色的衬衫,衣领微开,修长的脖颈下是精致凹陷的锁骨,瓷白中透着微青,显得他像一只失了气色的吸血鬼。

    饶是梁臻也被对方的美貌晃了眼,他回过神后便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柔声道:“是啊,不过现在似乎找到了。”

    “哈哈,我很少来这儿,咱们蛮有缘分的。”

    “我也不经常来,怎么称呼你?”

    男人闻言笑了起来,侧过脸直盯着梁臻,而后带点戏谑地说道:“我叫祁云。”

    梁臻吃了一惊,但其实心里没有过于意外,像他这样光彩夺目的美人,理应就是那个让许多人为之迷醉的祁云。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情绪,继而笑着说道:“我叫梁臻,栋梁的梁,臻于至善的臻。”

    “梁——臻——”祁云也笑着,只不过这笑容糅杂了审视,“听说你最近在这儿一直想找我,有没有这回事?”

    “确实有。”梁臻不紧不慢地答道:“只是偶尔,不过以后我倒是想经常过来找你了,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呢?”

    “那要看我心情了。”

    ————

    “梁臻?梁臻?”

    “嗯?怎么了。”梁臻放下手机,就见一旁的郑宇疑惑地望着他:“是在和谁聊天吗?叫你好几声了。”

    “不好意思,刚没听见。”梁臻拿起筷子给郑宇加菜,同时笑道:“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哪里瘦了。”郑宇嗔怪道,“你最近要好好休息,自从上次加班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梁臻心里蓦地一紧,暗中对郑宇观察一番,发现对方的表情没什么不对后才说道:“可能最近是有点累,让你担心了。”

    “身体最重要,别太辛苦。”

    “嗯。”

    临睡前,梁臻自我反省后发觉,这些天里他在祁云身上花的时间有些多,尽管两人的交流仅止步于社交软件,祁云对他的态度也不冷不热,但这恰好是让梁臻念念不忘的原因——他执着地相信祁云有更深远的魅力还未向他展现,所以梁臻想要加快拉进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便更进一步地挖掘对方。

    然而这比起以往那些互取所需的对象,当然需要花费更多精力。

    周末的夜晚,梁臻正躺在床上用微信跟祁云聊天,郑宇忽然打开卧室门,氤氲着一身水汽,下半身只围着浴巾便进来了。

    “梁臻,去洗澡吧?”

    “哦,好。”梁臻跟祁云又聊了几句,就忙撂下手机去了浴室。

    伴随花洒里热水直浇下来的还有梁臻遗忘的小细节——他猛地想起手机就那样放在床上,很可能让郑宇看到什么。但下一秒梁臻又觉得担忧是多余的,曾经他也为类似的事紧张过,可郑宇从不看他的手机,甚至后来梁臻索性不设锁,亮着跟暧昧对象的聊天界面,郑宇也没看过一次。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或许郑宇都知道,但从不说罢了。

    这种想法的出现也让他抓狂,除了不爱,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也许是信任?但现在真会有全心实意地将所有信任给予爱人的傻子吗?

    他绝对不信会有这种人存在。

    梁臻洗完澡后回到卧室,却发现房间里面的灯被关了,四周漆黑一片。

    “郑宇?”梁臻开了灯,卧室里不见郑宇的人影,但仔细看去,床上齐整摊开的被子隆起一块人形,郑宇分明就在其中。

    “怎么啦?”梁臻潜意识里感觉不妙,他坐到床边,试图掀起被角,却被郑宇紧紧攥住了。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出来好不好?”梁臻轻声哄着,同时不停地往外拉着被子,“闷着多不舒服,听话,快起来。”

    终于在他的不断尝试下,郑宇脚边的被子被他一把拽开,露出那赤条条、修长而紧实的蜜色双腿。郑宇正侧趴着,两条腿也侧向交叠在一起,他在家从来都是包裹严实,就算是zuoai也大多关着灯进行,所以当下这大片的rou色让梁臻怔愣了一瞬,这时郑宇突然自己掀开被子,撑起上半身看向他。

    郑宇身上只穿着一件大敞着扣的浅灰色宽上衣,梁臻记得这件,是他前段时间买大了的睡衣,简直能当睡裙穿,可此时郑宇将它堪堪挂在身上,下半身几近袒露,睡衣只勉强把那上翘的丰硕臀rou遮掩一半,但梁臻还是看全了他纵深的、延至腿根的沟壑,甚至于那隐秘的黑暗中窥见一点睾丸。

    郑宇下半身侧放,上半身随着胳膊的支撑抬起,于是衣料将一边的胸口遮了完全,而另一边丰满的胸肌就抵了出来,蜜色的乳rou跟着殷红的奶尖立在夜里微凉的空气中,随着呼吸轻颤。

    再往下,便是线条强健的腰腹,紧绷起诱人抚摸的凹陷。在这具赤裸的身躯上,rou欲与力量并存,如风与火之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rou欲昂扬着鞭挞,力量匍匐着屈从,两样并行,愈演愈烈。

    梁臻浑身被这火烧了个遍,他自己觉得口干舌燥,喉头艰涩异常,一抬眼,便看见了雨。

    郑宇的黑发湿漉漉地乱塌着,耳后还微翘起几个弧度,他侧着脸望过来,漆深的眉撇着,眼尾晕起红,黑亮的瞳仁也覆了层水意,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一滴泪欲流不流地吊在眼角,使得明明硬朗英挺的脸陡然添了媚气与可怜劲儿。

    梁臻的心像是让人拿捏的海绵,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挤出水来,又像是竖在边上的猫抓板,一道一道地受着爪子的挠抓。

    “梁臻……”郑宇朝他爬过来,蜜色的奶被挤在一处,两颗垂下的奶尖晃晃悠悠地随着摇动,郑宇抬着眼看他,本在打滚的泪珠此时流作两行水痕,“梁臻……”

    等梁臻回过神来,郑宇已经被他紧箍着身子压在身下侵犯,床震晃的像风暴里起伏飘摇的船,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梁臻粗重的喘息跟郑宇断断续续的抽噎混在一起,房间里荡漾着rou体响亮的碰撞和某种黏腻的水声,这响声持续许久,空气也逐渐变得浑浊,漂浮起一股浓厚的腥膻味。

    梁臻急促地吻着郑宇,用力地像是要将对方滑腻腻的舌头吸吮出来,他抓着郑宇鼓起的胸脯,使了劲地去掐挤中央那嫩生生的奶尖,惹得郑宇一阵吃痛,央求他放过自己。可郑宇越讨饶,梁臻便越兴起,他深处极度的亢奋只能通过更野蛮的性交发泄出来,于是压着郑宇由急切到粗暴地抽插,由试探到用力地抚弄,两人相接处也随着郑宇的呻吟越发湿滑——这无疑助长了梁臻的气焰。

    快一个小时后,这场十分原始的性事才告一段落,梁臻发泄过后,理智终于回笼,看着身上一片狼藉的郑宇,内心万分愧疚。他刚想抽出微麻的性器,瘫软在床上的郑宇突然就睁着哭的通红的眼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嘶哑地问道:“祁云是谁?”

    这下子梁臻明白了郑宇今夜的反常,他心里涌起万千怜爱,胸口软的不像样子,梁臻亲着郑宇的额头,柔声道:“只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只是新朋友?”

    “只是朋友,你要是介意,我就删了他。”

    郑宇松开胳膊,闷闷地说:“不用,我相信你。”

    梁臻低下头细细地亲他,从柔软的嘴唇至硬利的下巴,再到凸起滑动的喉结,然后是深且流畅的锁骨……等梁臻含住郑宇弹软的rutou时,他再一次地兴奋,于是边哄着郑宇边半强硬地又做了一回,得偿所愿。

    这个夜晚的余韵已让梁臻无暇去顾及别的人,他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或者像踏上陌生未知的新大陆,热切昂扬,心中如有一把火,猛烈地燃烧。而郑宇隔天却如往常一般,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对于梁臻过分的亲昵也佯装不知地不予理会,徒留对方暗自苦恼。

    这天,梁臻一下班就火速赶回家中,比往常要早上许多,这让正准备晚饭的郑宇很是吃惊。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郑宇穿着围裙,拿着削了一半的土豆跑过来,边看梁臻换鞋边说道:“饭还没好呢。”

    “不急。”梁臻看他过来,于是直起身冲他笑道:“想你,所以回来的早。”

    “你……”

    梁臻想像往常一样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却在走近郑宇时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伴着紊乱的步伐,梁臻的声音也跟着嘶哑:“郑宇,让我抱抱。”

    他的眼神过于露骨,以至于郑宇朝后瑟缩几步,又跑回厨房了。

    梁臻扔下公文包,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追着郑宇进了厨房,他靠在门边,直盯着眼神闪躲的郑宇,笑着问:“今天做的什么饭?”

    郑宇警惕地瞟着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做的是………”

    梁臻这时候突然扑上去,从后边抱住郑宇,将人环在怀里,同时两只手摸到他胸上乱揉,又火急火燎地吻着他的脖颈,耳朵,将湿热的吐息喷洒在郑宇敏感的肌肤上。

    “不行……梁臻!”感到梁臻紧贴入他臀缝的硬挺,郑宇赶忙慌乱地挣扎起来,“别弄了,我还要切菜!”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宝贝儿,别动,马上就完事……”梁臻咬着郑宇后颈,一只胳膊拦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地扯开自己皮带,要把里边藏匿着的凶器掏出来。

    “梁臻,我不想做,疼。”郑宇察觉到身上宽松的长裤被拉下,有手指从内裤边缘探进去,顺着沟壑摸他的私处。

    无论郑宇怎么抗拒,最终还是被梁臻紧抱着腰后入,高热的身体内部被同样炙烫的生殖器进犯,里边每一处娇嫩的rou壁都被肆意地yin辱,在疯狂的顶撞下抹上一层不属于自身的透亮浊液,最终淹没于一股股浓白腥臭的精水当中。

    晚饭是梁臻做的,郑宇不情不愿地与他同吃,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菜,神情恍惚。方才梁臻满脑子龌龊,没太注意郑宇的样子,这会儿冷静了才发现,今天的郑宇脸色很差,像是生病才会有的虚弱,他饭也没吃多少,就早早去睡了。梁臻心里有愧,等郑宇睡熟后抱着他吻了个遍,才跟着睡去。

    后面的几天梁臻没再强迫郑宇,如果对方不愿意,他便不再强求,就如同之前一般。

    又是一个周末,梁臻趁着郑宇回家里看亲戚,在中午的时候跑去了酒吧。

    他去酒吧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杨雨跟宋润泽约他今天出来聚聚,另一方面,祁云也约了他,说是有话要谈。

    梁臻先去见杨雨他们,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直到快赶上他跟祁云邀约的时间时,两人才出现。

    宋润泽掺着杨雨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梁臻迎上去一看,杨雨白皙的脸蛋上青青紫紫,有几处破口还流了血,看着有些严重。

    “这是怎么了?”梁臻扶杨雨小心坐下,杨雨愤懑地坐下后,一句话也不说。

    “杨雨,你是摔着了?”梁臻问他,可杨雨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怎么了?”梁臻又看向宋润泽,对方摇摇头,沉默不语。

    “我刚过来的时候……”杨雨这时终于开了口,但声音里仍抑着浓重的火气,“……撞见祁云跟一个男的从酒店出来,我气不过,就跟那男的打起来了。”

    梁臻看他憋闷的模样,好笑地问道:“你不是都放下了吗,气不过什么?”

    “是别人就算了,可那男的是罗兰,他就整一个变态!”

    这个名字梁臻不陌生,罗兰活跃于字母圈,爱好性虐,但他每次都不顾别人的意愿下狠手,把人伤到住院也是常有的事,这导致他名声极差。

    “这狗东西就是个牲口,专干恶心事儿,也不知道祁云是怎么跟他混上的。”杨雨靠在座椅上,缓缓呼出口气,看得出他心里愤慨万分。

    坐在一旁的宋润泽脸色同样不佳,如果当时他在场,估计会比杨雨的反应还要激烈,只不过他碰到挂彩的杨雨时,罗兰他们早就离开了。

    “我给你买点药,把伤口处理一下。”梁臻见祁云给他回了消息,便找借口出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附近一家咖啡馆,梁臻刚进去就看到那头亮眼的金发,祁云见他进来便朝他抬手示意,神色慵懒而又轻慢。

    “还有朋友在等我,所以……”

    “没事儿,你可以回去了。”祁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蓝色的眼珠丝毫不往梁臻这边看。

    梁臻眼尖地瞥见祁云嘴角的青紫痕迹,想到今天听见有关他的传言,心中一阵叹息。

    梁臻看他不像是玩笑话,便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

    “哎。”祁云在他往外走时忽然唤住他,狡黠地冲他眨眼:“以后要常联系。”

    梁臻动作一顿,随后笑道:“当然。”

    梁臻在药店扫码付款,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日期为8月25日时,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郑宇的生日,他急匆匆地拿着东西回了酒吧,杨雨跟宋润泽知道这事后忙为他出主意。

    “嫂子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嗯……他说晚上回来。”梁臻还沉浸在忘记郑宇生日的懊悔中,以往自己过生日,郑宇都会精心为他准备一番,但郑宇过生日时,梁臻总是因为各种繁杂事务很晚才想起来,最后只得临时买个礼物给他。

    这次梁臻下定决心要给郑宇惊喜,但眼下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

    “我们帮你布置,反正嫂子晚上才回来,我俩在他之前走就行了。”杨雨撞了撞宋润泽,后者笑着点头,“这样也快,赶下午6点一定能弄完。”

    梁臻思忖半晌,还是答应了。他给郑宇打电话过去,借口今天公司有事,回家会很晚。他们去超市买了气球、彩带一类的东西,又在蛋糕房定了蛋糕,随后一同去了梁臻的家里。

    梁臻往玻璃上粘字时,宋润泽正给气球打气。

    “气球不够了。”宋润泽将气球绑起,拍了拍边上闲坐着的杨雨,“给你找点事儿干,下楼买点气球去。”

    “行,在哪儿买?”

    “出了楼左拐,一直往前走,那儿有个超市。”梁臻咬下一段胶带,又嘱咐道:“可别跑丢了,这是四号楼。”

    “知道了。”杨雨从沙发上跳下来,哼着歌往门口走,临出门,他忽然刹住脚问道:“哥,这儿是几楼啊?”

    “六楼!可别记岔了。”

    “知道了!”

    杨雨买完东西后往回走,刚进楼道,就见靠外的电梯正往上走,而旁边的电梯在缓缓地关闭,于是他大步跨过去,从刚够一人通过的缝隙中挤进电梯里。

    里边还站着个男人,杨雨只急着去按楼层,也没顾得上看他几眼。但六楼的按键已经亮起,原来他们要去的是同一层。

    杨雨靠边上站了站,装作不经意地偷瞥过去,然而这好奇的一眼就让他再也挪不开视线。

    这个男人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短发利落地梳起,露出一对凌厉浓黑的剑眉,他双目微闭,密而下垂的睫毛似两盏小扇,轻扫在眼下。男人面容硬挺,五官深刻,即使此时略显疲态,也难掩自身的英气,他骨架宽大,身材强健,黑色的简约着装内敛的显出自身精练优雅的气质,犹如一只慵懒倦怠的黑豹。

    旁边杨雨的表情变化莫测,他的嘴开开合合,最终惊呼一声:“祁云!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的梁臻跟宋润泽,还在忙碌地布置着。梁臻按住气球正准备撕胶带时,发现胶带用完了,便叫离抽屉近的宋润泽去帮他拿。

    宋润泽便伸手拉开抽屉,结果因为拉的过于用力,桌上的东西被颠倒不少,瓶瓶罐罐翻滚一地。他把胶带递给梁臻后,就又返回把桌面开始收拾归整。

    其中有一个相框反扣在桌上,他以为是刚不小心弄倒的,便将它拿起来立在桌上,同时也看见了里边的相片——梁臻跟另一个人在搂着肩站在海边,金色的沙滩配上湛蓝的海浪,阳光灿烂,两人的笑容明媚,明媚到刺痛了宋润泽的眼。

    “梁臻。”宋润泽背对着梁臻叫了他一声。

    “嗯?”

    “你见过祁云吗?”

    梁臻动作顿住了,沉默几秒后又继续起手上的动作,“见过啊。”

    “你觉得怎么样?”

    “人挺漂亮,我没怎么见过长发的男人,祁云留长发还蛮好看。他是不是混血?金发碧眼的,眉毛好像都是黄色。”

    宋润泽闻言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梁臻很是莫名其妙。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伏在桌子上笑。

    梁臻索性就看着他发疯,过了好半晌,宋润泽才止住笑声,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用笑出眼泪的猩红的眼恶狠狠地瞪向梁臻,冷阴阴地对他说道:“你被骗了,那金毛狗是罗兰。”

    电梯内,杨雨见祁云对他面露戾色,忙解释道:“我是去我朋友家里,没想到你也住这儿,你看,我刚下去帮他买的东西。”

    祁云没看他买的东西,而是抬手用指腹压了压杨雨受伤的嘴角,“好点没?”

    杨雨点点头,转眼又望见祁云衣领里的痕迹,又悲又愤,干脆不再看他,“别跟罗兰……他那样对你……”

    “行了,高兴点。”祁云用力揉乱了杨雨的头发,“我还没怎么呢你就哭丧个脸。”

    电梯到了,两人出来后,祁云对杨雨说道:“别跟着我了,既然是找朋友的,那就去吧。”

    “其实我不急……”杨雨脸上微红,又立马局促地说道:“我想去你家看看,就一下也行。”

    祁云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杨雨黏在祁云身后,眼里只有他一人,连进过一次的房门都没认出来。

    不过他一进门便察觉出了不对,但为时已晚。房内的宋润泽跟梁臻一眼就看见了首先进门的祁云,他俩同时惊讶地喊道:

    “祁云!”

    “郑宇?”

    杨雨疑惑地看向梁臻他们,然后又疑惑地看向祁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站在门口,身心俱疲的祁云,或者说是郑宇,在三人的围堵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