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乌合之众

    罗三同办事十分靠谱，有他忽悠……不是，有他宣传，十天的时间，研究院的人数已扩招到三十二个人。

    其中，三人二级阵师，十九人一级阵师，十人一级纹学学者。

    辛涣心塞如梗：“一个三级的都没有？”

    罗三同苦笑：“老板，三级阵师就能当城官，去得了的都去了，去不了的也要么加入散修盟会，要么去高级商铺供职。”

    辛涣不服气道：“他们血晶开得有我高？”

    “不是血晶的问题……”罗三同声音低得像蚊子，越来越听不见，“咱们研究院毕竟还没什么名声。”

    就算散修，也讲究个三六九等，顾忌一份体面，研究院这种听上去稀奇古怪的地方，又说不清到底做什么的，属于最下等的工作。

    即使那些自诩上等的阵师，赚的血晶还不足罗三同的一半。

    辛涣暂时不打算继续招人，尽管早做了心理准备，员工素质仍是远低于他的预期，朱虹出的面试题，除了一个叫冯玑的二纹阵师做出一半，其他没一个下得了手。

    这人也有个外号，叫冯爷，比三哥还响亮，不过更多人叫他冯财迷。

    冯爷不要脸，只要血晶，他本来是阳秋盟的散修，不光有颜面，赚得还不少。但这人还有个毛病，怕死，既想跟着散修小队捞好处，遇到危险又跑得比谁都快，阳秋盟的其他散修都看不起他。

    看不看得起对冯爷不是问题，但看不起他之后，小队不愿意带上他做任务，不做任务就没有血晶，问题就大发了。

    冯爷听罗三同一讲，一月三十枚血晶，包吃住，没危险，还有这等好事儿？当即就来了研究院，这人还很滑头，辛涣都拿出纹契了，他才说要先去阳秋盟那边辞契，当真是两边都不耽误。

    另外，房屋也已经修筑完成，布局简单粗暴，正中最大的一间是研究坊，旁边是只区分了男女的通铺，此外还有两间屋子，稍大的是厨房，最小一间是辛涣的住所。

    辛涣打算先用这三十二人试试水。

    招完员工之后干什么？辛涣回忆前世的经验，先动员，再培训，最后上岗。

    嗯，培训非常重要。

    他让罗三同把所有人叫到工坊，思考该说点什么，前世他做过项目leader，但本职还是技术工作，很少有这种讲话经验。

    屋子里闹哄哄的，散修独来独往惯了，无组织无纪律，辛涣清了清嗓子，没人理他。

    罗三同一声大喝：“都安静，老板要讲话了！”

    辛涣赞赏地看了罗三同一眼，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要先学习。”

    冯玑嘟哝了一声：“达不到要求你招我们干什么？”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学习是学宫那些什么不懂的学生才做的事，又花钱又没用，这是散修们普遍的认知，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赚两枚血晶。

    罗三同斜睨他一眼：“冯财迷，你想被扣血晶？”

    辛涣煞有介事地点头。

    冯玑顿时噤声。

    罗三同得到老板的认同，大受鼓励，他朗声又道：“老板给我们酬劳，就是我们衣食父母，干活也好，学习也好，都得听老板的，还是说……”

    他眯着眼环视一周：“有人想被解雇？”

    辛涣愈发觉得罗三同是个人才，顺着接了一句：“小罗说得不错。”

    刚才出声的几个人立时表忠心。

    一名身材瘦小，表情也有点怯懦的阵师小小举了下手。

    这人好像叫冬平，辛涣看向他：“你有什么问题？”

    冬平小声问了句：“老板，我们怎么学习？要去学馆吗？”

    屋子里瞬间死寂一片，散修们都知道，哪怕最便宜的学馆，一月起码也要收一百血晶，他们最先不是看不起学习，是没钱，无奈之下才转变为嘲笑不屑。

    大概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老板让他们学习，学馆费用谁来付？

    “去学馆干什么？就在这儿学，今天开始上课，所有人一刻钟之内收拾好东西，准备好纸笔，然后回来这里。”辛涣下达指令，讲一二级的氏纹基础，他连准备都不用。

    听到不用去学馆，众人都松了口气，包括罗三同。

    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按老板说的去做。”

    散修作鸟兽散，罗三同也准备撤退，却被辛涣叫住。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小罗啊，你今天表现很不错，以后你就是班长了。”

    罗三同抓了下脑袋，有点疑惑：“班长要干什么？”

    “监督大家学习，随时向我汇报情况。”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每月加五枚血晶。”

    罗三同大喜过望：“谢谢老板！”

    等众人全都回到工坊，辛涣让罗三同组织大家按秩序坐好，接着取出一只三级影仪。

    影仪是学宫最常用的教学设备，激活之后，师教可以随心意在上面显示氏纹或是文字。

    辛涣先讲明规矩：“你们要好好听讲，如果有不懂的及时提问，课后我会留下作业，不交作业的人扣血晶，超过三次，就解除纹契。”

    坐在最前面的罗三同立即道：“听到了没？都打起精神。”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辛涣扫了一眼，有怀疑的，有担忧的，还有冯玑这种无所谓的，许多人油滑惯了，他们以前的老板都是吝啬鬼扒皮精，久而久之，他们也有一套摸鱼划水的应对之策。

    真想扣血晶，哪能找不到理由？扣一点他们能接受，扣多了不用辛涣提，他们自己都要走人。

    辛涣摇了摇头，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开始讲课。

    其实罗三同内心也不认为能学到什么，就像他不愿意拿出清心纹阵的纹图，老板即便纹学水平很厉害，也不会拿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他态度认真，只是认为拿了工钱，就要做好本分。

    “单纹具有五行属性，水属单纹现有二百一十一条，火属二百零三条，金属一百九十七条，木属一百八十九条，土属一百八十三条……”

    果然，老板讲的只是最基本的单纹划分，谁不知道这个？

    “每属的单纹排列并不是按照被发现的顺序，而是有固定的象期，象期又分为大象期、小象期和反象期。水属单纹中，大象期为六十，小象期为十五，反象期为十七，满足象期对应的单纹互有关联，大象期为同象，小象期为类象，反象期为斥象，多数情况下，同象单纹可以相互替代，类象单纹有相近性质，斥象单纹则很少同出于一副氏纹，其中的原理是，单纹性质与其所占空间和本身结构有关，没错，单纹也有结构……”

    等等，罗三同开始茫然，象期？同象？类象？斥象？什么东西？

    至于后面的原理，他更是一头雾水。

    他隐隐觉得这是不得了的东西，罗三同开始疯狂记笔记。

    直到老板宣布下课，他还在奋笔疾书，冯玑走过他身边，嘲笑道：“你还真当回事儿啊？这跟咱们阵师有什么关系？”

    与罗三同完全听不懂不同，冯玑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很快就嗤之以鼻，他们这儿大部分都是阵师，老板讲阵材阵机就算了，讲单纹？

    罗三同懒得理他，正好辛涣叫他去领作业，他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冯玑。

    冯玑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辛涣布置了两个作业，一个是列出火属单纹的各个周期，他课上已将其他四属性一一举例，即使现在还吃不透全部内容，但按照他讲的方法，也能按部就班地推出来。

    第二个作业是一级氏纹补足，他给了一副参照氏纹和一副残缺氏纹，但要求不能完全按照参照氏纹补足纹图。

    两份作业都要在酉时之前上交，不过按照他们听课的态度，应该觉得没几个人交得上来。

    出乎辛涣意料的是，酉时刚一到，罗三同就带来了作业，三十二份，一份不少。

    大家还是很有天分嘛，辛涣欣慰地想到。

    他心情不错，见罗三同欲言又止，便道：“有话就说。”

    罗三同于是道：“老板，大象期单纹虽然有替代性，但与其他氏纹结构不契合怎么办？”

    辛涣道：“结构具有易变性啊。”

    罗三同若有所思，决定回去再细细琢磨：“谢谢老板。”

    辛涣满脸问号，这什么破问题？等会儿，罗三同如果不知道结构的易变性，他怎么完成作业的？

    他找出罗三同上交的纹图，脸色慢慢黑了，几条单纹游离地绘制在残缺氏纹外面，根本没有补足氏纹。

    他又连忙翻看其他人的氏纹，呵，罗三同居然还是完成得最好的。

    这些纹图千奇百怪，有同样氏纹游离的，还是错误的氏纹，有一端接在残缺氏纹上，另一端散着没形成闭合的，甚至还有抄参照氏纹都抄错的，连一副能被神力激发的氏纹都没有。

    哦，有一副，冯玑的纹图，这家伙把参照氏纹正确复刻下来了。

    至于火属单纹的周期，全是瞎写的。

    辛涣气到冒烟，立即把罗三同喊了回来，通知所有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