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自取灭亡

    “你……你要我去元……元麟实习？”何栎听到这个提议时，顿感如遭雷劈，错愕不已。

    ??欧崡无比郑重地颔首，“嗯，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去元麟名下的分公司实习。”

    ??何栎面露难色地提醒道：“可……可我已经找到实习了……”

    ??欧崡想也没想，语气有些决绝地说：“推掉。”

    ??“这这么行……我都已经答应学长了……”

    ??这句话宛若一阵风般吹了过来，欧崡那张淡然自若的脸瞬间就泛起了层层涟漪。不过，他控制得极好，只在开口时稍稍透出一些而已，“我就是不想你跟他走得太近。”

    ??何栎讶然，“为什么？”

    ??这时，欧崡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见他抓进何栎的肩膀，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地说道：“宝贝，你知道吗？每当我要出门时，我都想把你绑在身边，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每当我看你跟别人嬉笑打闹时，我就害怕你会被他们抢走……我知道我这样做很野蛮、很专制，但我实在没有办法……”

    ??何栎闻言，不由得愣住了。他觉得欧崡的这些话太沉重了，沉重到让他头皮发麻……

    ??这番话也让何栎想起了发生在二人相识初期的那场冲突，当时欧崡的情绪虽比现在来得癫狂、失控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对方也是这般曲解他的行为，觉得自己要离开他。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对方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何栎静静地凝望着他，只见那双湿润的眼眶中满是不安、焦虑、慌乱、依赖，而眼底处还藏着一丝偏执，看起来既复杂又陌生，但却又不似作假。

    ??欧崡的异常让何栎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就在此时，欧崡拥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我……”

    ??“求你了，成全我好吗？”

    ??听到这句话时，何栎瞬间就僵住了！

    ??欧崡作为这段关系中的上位者，大可通过各种强势的手段来逼自己就范，虽可能会伤感情，但保准奏效。然而，何栎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这么一个有损自己金主尊严的法子，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你……”何栎闭眼深呼吸后，再次开口，“你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但欧崡依旧欣喜地笑了出来。何栎见状，只觉心里堵得慌，愧疚感恍若一支成功破城的军队，不断地爬上他的心头耀武扬威。

    ??何栎本就对自己要去滨州的事难以开口，如今又给欧崡开出了这么一张空头支票，他这下是一步一步将自己引至悬崖了……

    ??后来欧崡给他塞了张名片，说是想好了就打给这人，何栎装作若无其事，收了下来。欧崡在往后的日子里并没再提起这件事，也不知是害怕听到令人失望的答案，还是想给予何栎足够的自由。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对何栎来说总归是好事，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了。

    ??为期十四周的上学期已接近尾声，而理大计算机系大四生除了得应付大考，还得准备论文答辩。之后，他们将会化作社会上的另一股新血，正式踏入职场。结束答辩后，袁萱便最后一次以班代表的身份，组织了一场毕业聚餐。

    ??何栎本想自己搭车过去，但他拗不过欧崡，于是最终还是乖乖上了欧崡的车。抵达餐厅后，何栎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入了袁萱预订的包厢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毕业在即的关系，计算机系的同学都非常赏脸，竟都全员到齐了。包厢内的气氛异常热闹，大家聊天的聊天、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直到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时，大家才各自回到餐桌上。

    ??饱餐一顿后，众人又三五成群地寻乐去了。作为班上的人气王，何栎先是被几位男同学拉去喝酒；之后又被几位女同学拉去唱歌，简直比在Gratis打工时还忙。

    ??就在这时，林焱森突然打断道：“各位，今晚我玩得很开心，但我得先回去了，祝福大家前程似锦，生活美好，还有记得保持联络，再见。”

    ??语毕，全程嘘声四起，纷纷对他的早退提出不满，几位男同学更是与他勾肩搭背，边损他边挡在门口，不让他离开包厢。但好在大家都是有分寸的成年人，闹了一会儿后，他们便依依不舍地将人放走了。

    ??看着林焱森离去的背影，一阵奇怪的感觉霎时涌上何栎的心。他回头一望，在包厢的一角看见了铁青着脸并且在不断给自己灌酒的张修齐。

    ??何栎见状，立刻走到罗劭身边示意他也看过去。而就在此时，张修齐烦躁地骂了句脏话，放下手上的啤酒后，便趔趔趄趄地步出了包厢。何、罗二人见他不太对劲，于是也赶紧跟了出来。

    ??张修齐神态惘然，口中不停地念着“森森”“森森”，期间还差点撞上了准备上菜的服务员。两人见状，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把人拉进某个空包厢中。

    ??被酒精侵蚀了神志的张修齐抓起罗劭的手，幽怨地呢喃道：“森森……森森……”

    ??何栎抓住他肩膀晃道：“你看清楚，是我们啊！”

    ??张修齐如梦初醒，随即便像见着鬼似的甩掉罗劭的手，条件反射地骂了句“卧槽”。

    ??“你是不是跟森森吵架了？”何栎问道。

    ??“我倒希望他跟我吵！”张修齐倒在包厢的沙发上，烦躁地搓了搓脸，“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什么狗屁辰哥！你们知道吗？前几天他跟我说阿姨病了，想回家看看，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去见了那狗东西！”

    ??何栎见过这位辰哥，他来过他们宿舍几次，是林焱森多年的邻居兼竹马，样子不算特别帅，但就胜在那股书卷气上，而且为人谦和有礼，所以当时给何栎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罗劭抱臂道：“所以你觉得自己被绿了？”

    ??何栎闻言，赶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然后忙开口道：“那位辰哥本就住在森森家隔壁，怎么可能不会见到，你说是吧？”

    ??“我们之前因为这家伙吵了不少架，所以森森答应过我不会再见他的，可他现在不仅瞒着我偷偷见面，而且当我问起时还支支吾吾，甚至连吵都不跟我吵了！”张修齐越讲越激动，赤红的眼眶中不仅蓄满了液体，就连声音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这时，罗劭开口道：“张修齐，森森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吧……”

    ??张修齐不语，罗劭又补充道：“你觉得他会做出背叛你们感情的事吗？”

    ??想到这里，张修齐垂下头来，神情也缓和了些，可不到几秒，他又抬头激动道：“可……可他要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跟我坦白！”

    ??罗劭答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你应该冷静下来，好好地跟他谈。”

    ??“那天都谈过了！他不说啊！净拿那些狗屁理由来敷衍我！”

    ??罗劭深吸一口气后，这才开口回道：“那你是怎么开口的？”

    ??张修齐顿了顿，然后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就……就问他这几天去哪里了……有没有见过谁之类的……”

    ??罗劭轻蔑地笑了出来，“语气、态度都不对吧，而且还少了几句国骂。”

    ??张修齐撇撇嘴，羞窘得差点咬到舌头。

    ??何栎深有同感，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插嘴道：“你这样，确实难怪森森会不敢跟你说……”

    ??“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罗劭摇了摇头，对张修齐的情商表示失望，“我刚才已经说了，冷静下来好好谈。”

    ??张修齐不再说话，开始顶着沉甸甸的脑袋自我反省。突然间，他那根迟钝的脑神经猛地弹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慢慢地抬起头来，朝罗劭问道：“你知道我和森森的关系？”

    ??罗劭耸眉哂笑道：“蠢货。”

    ??“我cao你大爷的死臭脸！”

    ??最后，由于张修齐不胜酒力，吐了几回，于是何栎和罗劭也提早离场，一起把他送回学校宿舍。

    ??“怎么回来学校了？”何栎上车后，欧崡便开口问道。

    ??“张修齐喝醉了，所以我跟罗劭送他回来。”

    ??欧崡不以为意道：“他男朋友呢？”

    ??“你怎么知道他有男朋友？！”

    ??欧崡忍俊不禁，边开车边回道：“宝贝，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老师，你觉得我会注意不到吗？况且，他们还是你身边的人。”

    ??何栎对欧崡的观察力感到敬佩不已，但与此同时心里也像抹了蜜般甜腻腻的。

    ??“他就是因为森森才喝醉的。”

    ??欧崡非常捧场，问道：“怎么了？”

    ??“呃，简单来说，就是森森有位要好的邻居哥哥，但张修齐不喜欢对方，两人经常因为这事产生摩擦，于是森森就答应他以后再也不去见那位哥哥了，但张修齐发现他回家时又跟对方见面了，所以就这样引发矛盾了。”

    ??欧崡点了点头，感同身受道：“嗯，我可以理解张修齐，我也不喜欢你跟你那个学长见面。”

    ??何栎有些怅然地小声说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们又不是恋爱关系……”

    ??欧崡怔了一下，随后才开口问道：“怎样才算恋爱？”

    ??何栎抿了抿嘴，夹带私货道：“呃……会一直想念对方，半天不见都难受得要死，但一见面就会有种久旱逢甘雨的心情，然后就想跟对方一直待在一起，只想对对方好，不让他伤心……”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欧崡把头凑近何栎，两张脸间顿时只余分毫之距，“那我们这样，算吗？”

    ??算吗？他们这样算吗？何栎没有作答。

    ??不得不说，他确实在欧崡的身上找到恋爱的感觉，但这也仅仅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罢了。他们没有在恋爱，他清楚得很。

    ??见何栎一声不吭，欧崡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夜半时分，欧崡不断地回想着何栎的那番话，难以入眠。直到最后，他枕着自己的手，望着酣睡的何栎笑嗔道，“你是在我脑中偷装了监视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