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亚德里镇

    第二天一早，苏安十就被维利准点提溜起来，旅馆不提供吃的，只有两台老旧的售货机卖着零食烟酒。

    苏安十和维利只好到路边便利店买了个速食热狗拿着车上吃。

    只吃了一口，苏安十的脸色就变了，露出了痛苦万分的表情，“天啊，这也太难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胃口被维利养叼了，又硬又冷的面包，配上腻的要死的蛋黄酱以及毫无质感的香肠，这个热狗多吃一口都是煎熬。

    然而维利却没有挑剔，一手拿着热狗，一手平稳的开车，吃的十分平静，仿佛吃的并不是一个难吃至极的热狗。

    “维利，你不觉得难吃吗？”苏安十被干面包噎的直灌水，侧头却发现这么难吃的热狗，维利居然可以吃的十分平静，就仿佛是吃祈密所年会上的圣餐一样。

    “难吃。”维利舔了一下犬齿，毫无波澜的回答到。

    “那你还吃的这么……额，没反应。”苏安十扭曲着脸看着维利，十分不想把剩下的热狗吃完，可是维利却三下五除二的把那根热狗全部吃了下去，转过头来盯着想偷偷扔掉热狗的苏安十教育到。

    “不要浪费食物，万物都是神恩典所赐，弥足珍贵，我们不应该犯浪费粮食的罪。”

    “可是这真的好难吃，你是怎么没事人一样把它吃下去的啊。”苏安十扁着嘴吐槽，突然觉得一出来工作，维利就变得像是驱魔学校的修女嬷嬷一样，管的严格。

    “忆苦思甜就可以了。”维利撇了一眼路标回答道，“我们以前曾经被大群恶魔围困在马尔德镇，浑身上下只剩下几把驱魔武器和两块面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补给，也没有水，那年大旱绝收，很多河道被恶魔蒸干了，连教廷都缺粮食，发的面包里面甚至混满了沙子和木削，还有一层厚厚的煤灰，面包非常的硬，连驱魔斧都劈不开，甚至能崩了我的牙，那味道比这感人多了。”

    听完维利的描述，苏安十吸了口冷气，很难想象可以崩了恶魔犬齿的面包究竟有多恐怖。

    “所以你就学了烹饪？”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的苏安十小声的问。

    “嗯，那段时间自己做至少能保证面包里没有沙子。”维利握着方向盘淡淡的说。

    “这也太恐怖了……”苏安十啧嘴。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没水又被困了六天，我还可以，不进食进水也能撑一个礼拜，但跟我同行的那些驱魔人不行，人不喝水三天都撑不住，所以最后他们只能喝自己的……简单过滤一下，总比没有强，一群人在一个十多平的地堡里躲了六天，弹尽粮绝还要一边抵御恶魔，那味道……”维利回忆起了以前恶魔蜂蛹进人间的黑暗时代，那时候整个世界都还处于落后的封建时代，生产力严重不足，从交通到卫生条件都极差，到处都是死人和恶魔，又遇到了天灾，世界简直像是被神抛弃了一样，绝望的情绪甚至笼在教廷头上。

    苏安十顺着维利的描述想了一下，别说一群人挤在十平的地方吃喝拉撒六天，就是他四人间的驱魔学校宿舍，三个粗大的舍友一拖鞋宿舍就没法呼吸，那十几个人蹲六天该是一种什么味道，不言而喻。

    “那真是辛苦你了，维利。”恶魔的嗅觉比人灵敏，当时的维利应该是痛不欲生吧，苏安十不禁感叹道。

    “嗯，后来我就尽量申请一个人做任务了。”维利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脸色，显然是回忆足够糟糕。

    “所以我能把这个热狗丢掉吗？”维利说了这么多，苏安十自然是更不想吃那根难吃的热狗了，他提溜着热狗的袋子指着前面一个加油站，露出无辜的泡泡眼真诚的看着维利，“你看，它实在是不应该被称为食物，主也说过，不可勉强于人。”

    “不可以。”维利立刻板住脸，顿声拒绝。

    “为什么？！”苏安十哀嚎。

    “因为我吃完了，你也不许浪费。”维利第一次不讲理的说到。

    最后，苏安十还是生无可恋的吃完了那根热狗，不满的扒拉维利。

    “维利，我觉得我快死了，一定是那根热狗有问题。”

    “虽然它难吃，但是我能确定它没问题。”维利认真开车，不管闲得无聊闹腾的苏安十，“你要是没事最好去那个孤儿院的官网再查查它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我不擅长用这些电子产品，要开车，不要烦我。”

    苏安十只好掏出手机再度登录了孤儿院的官网搜索了起来。

    查找线索的过程很枯燥，苏安十把那个简陋的官方简介来回翻了七八遍，几乎要把它们背下来。

    孤儿院现在一共有22名医生以及护工，18名患有脑瘫，脑膜炎，以及自闭症的儿童，年龄在4－15岁不等，孤儿院已经开办了近20年，老板是一个苏安十没听说过的富商，中间运营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当然研究也没什么突破，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慈善机构，选在了便宜的乡下，维持开销。

    又看完了这些，苏安十没获得什么有效信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维利问到。

    “维利，你在加入教廷前是做什么的啊？”

    “……”问到过去，维利总是不愿意回答，苏安十看到他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一下，良久，维利才缓缓开口。

    “我是个魅魔，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那是一段维利压根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兵荒马乱的城市，混乱的站着妓女和背运工的码头，充满秽物的街道，强盗小偷汇聚一堂的酒吧，以及五大三粗味道奇差的男人。

    昏暗的火烛下，那不情不愿的沙哑呻吟中能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维利混在他们之中几乎失去了方向，可为了搞清楚化为恶魔的真相，为了能将消息传回，为了……为了能够活下去，维利还是坚持了下来，他放弃了所有自尊，忍耐下了所有肮脏堕落之事，拖着这幅被神所憎恶的魅魔身躯，日复一日的祈祷着，杀戮着恶魔，直到他加入了教廷。

    可神，就仿佛听不见一样，听不见他着急的祷告。

    或许，是他太过罪孽深重，神已经不信任他，在考验他的诚心吧。

    维利叹了口气，闭嘴不再想谈。

    苏安十自知失言，只好打了个哈哈赶紧把事情揭过页去，找了个其他的话题转移注意。

    “维利，我们聊点开心的吧！你驱魔的时候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吗？”苏安十努力的把话题赶向一边。

    “能有什么好玩的，驱魔又不是什么好事。”维利叹了口气，从回忆里跳了出来，略微想了想，回答道，“有一次特别乌龙的。”

    “那是几年前的时候，一个举报人举报他家厕所出现了不明怒吼，非常恐怖，他的孩子也因此相继病倒，连他也开始感觉到头晕不适，怀疑有恶魔作祟，教廷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派了一名神职神父前去查看，那名神职神父果然也听到了那种怒吼，可所有的侦查工具却都失效了，厕所无论如何都没有灵的反应，怒吼却仍然在继续，那名神父以为遇上了强大的恶魔，顿时以紧急事态汇报了教廷，为此当地驻镇的所有神职神父都出动了，用了各种手段探查这只前所未有有的可怕恶魔，都无法解决，最后这个案子越滚越大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高级任务，最后派给了我。”维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去了以后，也没有感觉到有恶魔存在，却同样也听到了那股低沉的吼声，声音非常不规律，就像是一种憋在中空管道里的沉闷水声，从地底下传来，出于谨慎，我让他们挖开了厕所的地板，顺着管道挖，发现管道一直延伸到了地下室，再一直挖了下去，你猜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苏安十紧张的问。

    “七条鲶鱼……”维利非常无语的说。

    “鲶……鲶鱼？”苏安十瞬间喷了出来。

    “那个房子是租的，前任主人在厕所底下装水管，在中间弄了个过滤水的憋水池偷附近河里的水冲马桶用，但是没想到几条鲶鱼涨水的时候钻进来了，水退了就被困在了水池里，那种鲶鱼本来就会发出一些声音，当地人叫它们叫喊鱼，吃水藻过活，结果新主人来了以后，小孩不小心把马桶弄坏了，水管不抽水，鲶鱼缺水了就叫唤，透过下水道，声音被放大了，像怒吼一样，至于房主的孩子，其实只是一个得了流感传染了一家……”维利叹了口气说到。

    “然后这案子就结了，当地驱魔廷从上到下被批了个遍，当地主教还因此和我结仇，因为他口口声声说绝对有大恶魔跟我吵了一下午，甚至要控告我包庇恶魔，等挖出来是鲶鱼的时候他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那可真是，太奇葩了。”苏安十也不禁唏嘘，这种乌龙确实难得。

    “确实，从那以后，调查任务就多了一项，所有调查任务优先排除是非恶魔的不明生物作祟。”维利挑眉。

    “我就说怎么有这条，原来是那次任务搞出来的啊！”苏安十不禁也揶揄到。

    “是。”维利看着眉宇间生动飞舞的苏安十，心情也缓和了过来，之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好了，我们到了……”

    就在苏安十还想要继续听维利讲故事的时候，维利突然提醒到。

    他们面前不远处，亚德里镇欢迎你的标牌已经就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