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

    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

    吕青披着厚实的校服。只有头发没有遮挡，被细小的雨点沾在上面，形成一层毛绒绒的晶莹。

    她正在推着车走，车胎坏掉了。脚踏板也被卸下，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车子前部的车筐里。

    明眼人都知道有人故意弄坏了她的车，甚至她自己也知道是谁在针对她。

    但是她并不在意，脚步轻快地走着。

    那个男孩子...她面色因为淋着雨有些苍白，但是盯着地面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那个针对她的男孩子，既然是他，那么她就原谅他吧。

    朋友知道她这么宽容，自然而然就会了然地微笑，觉得那个男生喜欢她，所以捉弄她。而吕青呢，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说不定也是因为喜欢男孩儿，所以默默忍下，不愿意计较。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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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吃饭的时间，公园罕有人在。

    精心打理的短发已经狼狈地散乱了，这个精明的中年男人跪在她脚下，伸出软滑的舌头舔她的鞋面。

    吕青有些恶意地伸手拍拍他的脑袋。

    “犯贱的狗东西，我的鞋这么好吃吗？”

    男人急切地点了点头，兴奋又羞耻。

    周围的风吹过来，哗啦啦一阵异响。他警觉地要站起，发现虚惊一场，便又重新跪下。

    吕青见他行事全由自己，顿觉无趣，脚尖收回来踩着他的脸往外推，“谁让你擅自起来的？”

    男人熟练道，“对不起，主人。请主人惩罚。”

    吕青皱着眉头，抿着嘴唇，总觉得不对劲。她看着这个家伙貌似卑贱地跪在地上。他淡定自若，对她命令他做什么事胸有成竹。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最近越发明显了。吕青讨厌这种感觉。

    “算了，你走。”吕青从长椅上站起来，侧过脸不看他，意兴阑珊。

    “哎？”中年男人不知又怎么惹到她，在原地有些微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利索地站起来道，“您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先走了。”

    他见吕青没理她，便道，“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吧。”见吕青闻言又皱紧了眉头，他赶忙道，“好了我不多说了，您有空我再来见您。”

    年轻的女性心思总是多变，是难伺候的。他早就清楚这一点。

    吕青一直不想看他，听他转身走了，直到脚步声也微弱起来才回过头，看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放松有些失落地坐下来。

    她觉得事情或许已经超出她的控制了。－－－－－－不，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没在她控制范围内。

    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一只乖巧的狗狗。

    正当迷茫地思考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脆响，吕青一惊，“谁？！”

    她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心里有些紧张和慌乱。

    目光所及不过寻常大树和矮灌木，但这种事情被人碰上了，万一被录下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吕青攥紧手掌，视线移到忽然动了一下的灌木，厉声道，“出来！”

    等了片刻，吕青再要上前时，却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满脸通红地从灌木后站起来，死死盯着地面。

    “......”相对无言。

    熟悉的面孔，陌生的神情。吕青认出这是自己那个混不吝的同桌。

    吕青看着自己的同桌捂着裤子杵在哪里，又狼狈又尴尬，一时语塞，但心里却没由来兴奋起来。

    她走进了几步，不似平常沉默退让，反而倨傲地斜眼看他，似笑非笑，“你在干什么？”

    赵英本来看见这一幕，震惊地立刻想要逃走。但好奇又刺激，他还是留下来悄悄偷看，不自觉之下竟然起了反应，再走却又晚了。

    吕青软绵绵的声音仿佛变了个模样，慢条斯理地说话，却让他浑身失去力气一样，胃里发慌，脚下发软。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高大的社会人士向她跪下，弯下背部将头磕到地上的情景，慌张之下忍不住就要学着他那样做了。

    “什么干什么？”赵英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强行撑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我在这方便呢，你一个女的在这干什么，赶紧走！”

    嘴上撵着人，他自己却慌慌张张先转头走了。

    他没敢回头看吕青的表情，一路越走越快，最后狂奔到家，瘫软在床上心脏跳得飞快。吕青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却好像已经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吕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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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车坏了确实有些不方便，吕青推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又看见眼熟的身影，便叫道，“好巧啊赵英，你今天也走这条路。”

    那人身体一僵，回过头来等着吕青推车过来。

    “你车怎么坏了？”他干巴巴地问道。

    吕青微笑着看他，好一会儿，等到赵英有些想逃离时才道，“没事，你可以帮我推一下吗？”

    给爷爬，谁敢让他做事。

    本来应该如此。

    赵英本想拒绝，抬眼对上那双眼睛便又垂下眼帘，双手接过车把。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吕青心情很好，一直微笑着。而赵英却总觉得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不断朝他蔓延过来，让他双腿沉甸甸的，呼吸也变得滞涩。

    “我明天要骑车上学呢。”吕青有意无意地说，“不知道谁为了什么，把我车胎扎了。你们男生好像很懂这个，可以帮我看下吗？”

    赵英脸红起来，连忙道，“没事没事，找个螺丝打气后拧紧就行，很快就修好的。”

    又是一段沉默。

    赵英忐忑地随吕青停下脚步。

    她笑意盈盈，又似乎带些促狭，“是吗，你怎么知道是被放了气呢，我明明说的是被扎破了呀。”

    赵英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细细的小雨飘散，远远地看地面仿佛笼罩了一层雾气，将相视的两人环绕在中心。

    每一秒似乎都是煎熬，赵英握着车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是的，是他把吕青的车胎放掉气的。本来以他的行事作风，应该把她车的俩轮子也卸了才是。但是偷偷摸摸蹲在她车旁边的时候，他却有点害怕被发现后会发生什么。

    只要干就完了，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恶作剧。而且平常他也是个恶霸形象，根本也没有什么内疚。

    看她不舒服，就针对她了，怎么了？

    赵英的胆气似乎找回了些，“哦，我搞错了。”他对上这个目光有些刺人的女生，脑子又一团浆糊。

    一会儿是刚刚沉默学习的好学生，一会儿是给出脚尖命人舔舐的恶女...他目光不由得下移，看那双藏在校服裤子里的球鞋。

    之前还是有着细细带子的黑色凉鞋，细白的脚踝，嫩嫩的脚趾，漂亮的足弓，鞋子的边缘有一道红色勾勒轮廓，将她映衬地尤其精致。

    吕青看了他一会儿，又对心中的猜测怀疑起来，她收回目光沉默下来，继续往前走。赵英也跟着走。

    没说什么话，氛围好像也轻松了些。赵英悄悄注意着旁边的吕青，实在是想不出这个面色平静的女生能够露出那样的神色，讲出那样的话。

    雨渐渐小了。

    “谢谢你啊，我自己推吧。”她突然道，语气平淡。

    赵英一愣，“怎么了？”

    吕青摆手，“没事，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也不顺路，你走吧。”

    赵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怎么情愿，但坚持帮她推车似乎也没必要。

    他看着吕青走远，手里空落落的，心头也有那么一丝怅然。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真是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